张慕宇和叶子苑都感到脑子一阵糊涂，一个四十二岁的离异单身女性，和叶子卫这个毛头小伙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是叶子卫的情妇？
看到两个人满脸的疑惑，姓刘的参赞继续说道。
“经过意大利警方这几天的调查发现，最近三个月的时间里，这位罗一楠女士都和你的弟弟叶子卫先生保持着同居关系，关系极其亲密。而且警察调查后还发现，你的弟弟叶子卫先生，已经失踪接近三周时间了。”
姓刘的使馆工作人员继续自己不紧不慢的讲述，并没有收到叶子苑和张慕宇的影响。
“什么？失踪，不可能啊。我们在意大利找人盯着他的，这边没有回报说他失踪啊，也没有人回报说他和人同居啊。”
叶子苑紧张地叫起来了。
“子苑，你别激动，刘先生。你继续说。”
张慕宇迅速安抚下叶子苑，让大使馆的人继续说下去。
“叶女士，你所说的那个人名叫加塞托，是一个华裔意大利人。这位加塞托先生，意大利警方也已经找到了。根据加塞托先生的描述，这位罗一楠女士和叶子卫先生是在一家酒吧里认识的，具体认识过程不是很清楚，似乎是和一个叫做肖祝的华裔男子有关系，至于后面有没有什么阴谋，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可靠的证据。至于为什么没有回报情况，加塞托说是因为你们的合同里只是要求他注意叶子卫先生的安全，并没有要求说阻止叶子卫先生和什么人交往，和一个中年妇女交往，他认为并不是什么不安全的事件。至于失踪嘛，加塞托说了，叶子卫并不是真正的失踪，他还在和罗一楠保持着密切联系的。”
天呐，张慕宇和叶子苑的心里都感到一阵紧缩，张慕宇是感到不可思议，叶子苑却是觉得心里一阵疼痛。以叶子苑对弟弟叶子卫的了解，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老女人，并不是不可能的。自己的这个弟弟就是缺乏判断力，容易冲动，盲动。
这是极大的弱点。
“叶子卫车先生失踪的消息，也是加塞托提供给警方的。按照加塞托的供词，叶子卫并不是完全消失，只是脱离了加塞托的监管，但依然和罗一楠保持了联系，联系方式还是叶子卫先生提供给罗一楠女士的。加塞托提供了证据，证明叶子卫的失踪和他们无关。实际上更准确的说法是叶子卫先生是在加塞托的监管之下失踪的，但失踪以后却还是和罗一楠女士保持了联系，并不是真正地消失不见。”
这段话说得有些绕，但是大概的意思张慕宇和叶子苑是听明白了的。按照这位加塞托的说法，就等于说，叶子卫并没有真正地失踪，是躲了起来，躲起来的目的是不让加塞托看到，但还是和自己的情妇保持着联系的。躲的只是加塞托。
还有另一个隐含的意思，就是有人帮着叶子卫在躲加塞托。
“是什么证据？”
张慕宇问道。因为叶子苑正在发愣。
“是电话录音。叶子卫先生失踪后，基本保持两到三天和罗一楠联系一次的频率，每次的时间都在10分钟左右，这些录音罗一楠女士都做了录音，还发给了肖祝。加塞托先生通过他们的渠道和肖祝取得了联系，然后得到了这些电话录音。经过技术辨认，意大利警方确认通话的就是叶子卫本人。”
“所以警方怀疑那具被烧焦的男性尸体是叶子卫先生，是吗？”
张慕宇帮着叶子苑说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最开始，意大利警方是这么怀疑的，因为罗一楠女士的家里搜查出了大量的监控视频，都是这位罗一楠女士和叶子卫先生同居时候拍摄下来的，其中有大量的裸露片段。这证明了两个人非同一般的关系。而且根据尸体的身高，体型来看，也和叶子卫先生很接近。”
这一点，叶子苑和张慕宇想到了一些，另一些没想到。想到的是叶子苑肯定和罗一楠发生了关系，没想到的是这个罗一楠竟然摄像了，而且是藏在自己的家里。藏在自己家里的，那说明就是在叶子烨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的。
偷拍这些干什么？敲诈吗？那岂不是说罗一楠一开始和叶子卫接触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如果是真的这样，那罗一楠是个什么身份背景的人？
难怪刚才在讲述的时候，姓刘的使馆工作人员特意强调了背后是否有别的阴谋，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这潭水，越来越深了。
“那现在呢？”
叶子苑继续问。
“意大利警方在找到了加塞托先生以后，让加塞托先生辨认了尸体，加塞托先生在仔细辨认以后，指出了一个很明显的问题，让意大利警方推翻了之前的推断。”
“是什么？”
推翻推断，那就是说那具尸体不是叶子卫。叶子苑赶紧问道。
“那具烧焦了的男性尸体，左手小指头少了一个指节。根据警方的技术手段鉴定，这个伤口有不少于五年的历史，而加塞托先生明确告诉警方，你们的人在委托加塞托先生确保叶子卫先生人身安全时，曾经提供了叶子卫先生的完整资料，其中就包括了叶子卫先生的身体特征。尸体是否有残疾，有什么残疾，是加塞托接受这个任务时反复确认过的。他明确告诉警方，叶子卫先生左手没有残疾，少掉了一个指头的男性尸体不是叶子卫先生。”
加塞托的职业素养，倒成了一个重要的证据了。加塞托要接手保护叶子卫，自然是要首先确认对方的身体健康状况，不然岂不是随时可能出现状况，自己要冒风险承担责任。
这样说，加塞托的判断是不会有问题的，那具尸体不是叶子卫。
“对，我弟弟没有残疾。而且伤口在五年以上，也不可能是新砍下的伤口。”
叶子苑也接口说道，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松了。叶子苑感到心里松了一口气。死的不是叶子卫，那就是说叶子卫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是的，这也是警方目前的结论，但是这个结论还需要继续确认。所以意大利警方在和大使馆取得联系，又通过大使馆从张云飞先生那里得到你们要来意大利的消息以后，警方才会把你从飞机上直接带到警察局的。目的就是用你们两人的血缘关系，对尸体做一次DNA的鉴定，以最后判断死者是不是叶子卫先生。叶子苑女士，你和叶子卫先生是亲姐弟，是吗？”
“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我们还有一个哥哥。”
知道了一个相对准确的消息，叶子苑的心情放松下来了。
“在你弟弟叶子卫先生和罗一楠女士的通话里，叶子卫先生反复强调，有人要追杀他，说追杀他的人是张云飞先生。”
“不可能，加塞托就是张云飞推荐的。要杀叶子卫，不用拖到现在，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周章。”
张慕宇斩钉截铁地说道。张云飞没有可能杀叶子卫，绝对不可能。
“意大利警方和我也相信这种说法，因为警方和我们都相信死者不是叶子卫先生，而是另一个人。”
对方继续说，但是叶子苑和张慕宇都听出了另一层含义，为什么警方会相信张云飞没有杀人，这不是警方应该有的态度，这么确定，那肯定是有了别的证据。
“刘先生，你把你们的怀疑说出来吧。”
张慕宇还是替叶子苑说出了这句话。
“叶子苑女士，还有你的丈夫，这位张先生。经过意大利警方的调查，发现死者罗一楠女士，和调查中出现的那位让叶子卫先生和罗一楠女士认识的肖祝先生，都隶属于一个国际诈骗集团，这个诈骗集团和意大利本土黑社会有些联系，借着国际贸易，主要是红酒贸易的伪装，从事着国际金融诈骗的犯罪行为。这个犯罪集团的幕后主使是一个名叫周靖的华人，在意大利有不少于十年的生活经历。”
天呐。这两个字再次出现在叶子苑的心里。叶子卫这才是真的出事了，出大事了。如果死的不是叶子卫，那是不是就等于说叶子卫是和这些犯罪团伙扯上了关系。
那不是比死了还更让人痛苦吗？
“这个名叫周靖的华人，就来自你们S市，和你们算是老乡。”
这是一个重要的信息，来自S市的华人，那是不是和张家，叶家都有什么关系呢？
“不仅如此，根据警方的资料显示，这位周靖先生曾经在意大利经营过一家负责国际旅游业务的旅行社，但是因为经营不善，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频于破产了。”
频于破产，这不算是什么新闻啊。经营不善，可不就是要破产吗？为什么要单独拿出来说这个。
“两位注意我的表述，是频于破产，不是破产。挽救这家旅游公司的人，正是张云飞先生。张云飞接受了这家旅游公司，并多次感到意大利来开展业务，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张慕宇和叶子苑似乎明白了一些其中的关系。但姓刘的使馆工作人员还没有说完。
“两位可能还不知道，周靖开设的这家旅游公司，幕后的出资方就是你们S市的著名商业集团日月星，也就是张家的企业。所以后来负责接手的人，才会是张云飞自己。张云飞接手旅游公司以后，也就把周靖从旅游公司里踢走了。”
原来道道在这里，难怪这位姓刘的使馆工作人员要反复说张云飞呢。
“按照警方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涉案的两个华人男子肖祝和周靖，也都失踪了。而且失踪的时间也叶子卫先生的失踪时间前后差距不大。肖祝的住所警方已经搜查过了，搜查的结果是肖祝已经消失了至少两周时间。周靖也是。”
“你是说，警方怀疑那句烧焦的尸体不是叶子卫，而是肖祝，或者周靖，是吗？”
叶子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个推断让叶子苑不敢再想下去了。张慕宇赶紧接口问道。
“我不能代替警方回答你这个问题，等到警方做完了DNA鉴定以后，他们会给你们一个明确的回答。但是根据目前警方的技术鉴定手段掌握的情况来看，那具烧焦的男性尸体，年纪应该在45——48岁之间。而叶子卫先生的实际年龄是二十二周岁，周靖的实际年龄是三十四周岁，和这具尸体的年龄都不相符。肖祝的实际年龄则刚好是46周岁。”
不是叶子卫，也不是周靖。更像是一个叫做肖祝的人。但是说这个话的意思是什么呢？
“您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叶子苑终于还是冷静下来，问道。
“具体的情况我不了解，警方出于案情考虑，也没有明确告诉大使馆方面。但我推测，如果确定了死者不是叶子卫先生，那么警方就会怀疑，叶子卫先生和这两个人的死有关，也就是说叶子卫先生可能涉嫌杀人。”
天呐。第三次，这两个字出现了。叶子苑最害怕的设想，终于还是出现了。叶子卫涉嫌犯罪，还是杀人。
“两具尸体的身上都有多处枪伤，也都是致命伤。但是警方的技术鉴定得出的结论是，这两个人不是死于枪杀，是中毒身亡的。是氰化物中毒，剂量不轻。也就是说两个人被枪击之前，就已经死了，子弹是打在尸体上的，是伪装成枪击致命的。但是伪装的手段又不算高明，甚至算得上是拙劣，不像是一个老手做的，更像是新手。”
事情变得越来越可怕了，叶子苑和张慕宇都搭不上话。不仅杀了人，还是蓄谋杀人，还伪装了现场。这是一个职业罪犯的手段。
“而且，两具尸体的手腕和脚踝上都有清楚的捆绑的痕迹，表明两具尸体是被人绑架的，绑架之后再下毒毒杀，然后才枪击，然后焚烧，再抛尸的。案发的第一现场，警方也找到了，在距离抛尸地点大概有二十英里的一幢废弃厂房里。”
“为什么要认为叶子卫涉案？”
张慕宇还是没有轻易相信。
“这可能要从尸体的处理方式上来说，两具尸体，为什么只烧了男性尸体，没有烧女性尸体。凶手要掩盖的是什么？是不是自己的身份。还有，在案发的第一现场，物品保存得很好，没有蓄意破坏的痕迹，更没有焚烧的痕迹。这和焚烧尸体的处理方式一对比，就发现不同了。”
“刘参赞，你告诉，警方是不是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叶子卫活动的痕迹，所以才会怀疑叶子卫涉案。”
思考片刻之后，张慕宇慎重地想姓刘的使馆工作人员提出了这个问题。按照这个思路，就可以理解警方为什么要留下叶子苑了，利用 DNA技术，既可以判断死者的身份，也是可以判断出凶手的身份。
“这个问题可能需要警方才能回答你，我没有办法回答。”
刘参赞没有给出答案，但是这个疑问已经深深地埋在了叶子苑和张慕宇的心里。
就在这个时候，叶子苑的手机响了，忙不迭地拿起手机，是张云飞。叶子苑没有马上接电话，而是先看向使馆的刘参赞，在得到了明确的许可示意之后，才接通了电话。
“子苑，在警车上还是在大使馆的车上。”
电话那头的张云飞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开口就是实质性的问题。
“在大使馆的车上，我，张慕宇，还有刘参赞。”
叶子苑回答。
“好，都是可以信任的人。现在听好我跟你说的话，先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好，你说。”
“叶子卫出现了，他现在在S市。是三天前入境的，辗转回到的S市。”
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这边叶子苑要去警察局确认死者的身份，那个死者被认为可能是叶子卫，但是这边，张云飞却告诉叶子苑，叶子卫已经回到了S市。这是怎么了？难道叶子卫真的涉嫌杀人了吗？
“叶子卫是持意大利护照入境的，他现在的名字是佩莱格里尼。”
佩莱格里尼。意大利人佩莱格里尼。
“两位，就快要到警察局了，你们进去配合警察做DNA鉴定吧，警方承诺了，会抓紧时间，三天之内出鉴定结果，然后会给你们一个回答。”
张建海有种被人追杀，却又不知道是谁在追杀自己的感觉。明明追杀自己的子弹和刀锋就在自己的后脑勺上，随时可能打穿自己，随时可能把自己的脑袋看下来，可就是不知道是谁拿着那把枪，是谁挥舞着那把刀。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因为周靖失联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找不到周靖了。
失去了周靖的消息，张建海也就失去了叶子卫的消息，张云飞和李清幽的婚事已经一天天临近了，张家和叶家联手的那个什么“慕苑”也快要开始正式运营，再不把叶子卫这张牌打出来，恐怕是就没有打出来的机会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周靖失联了。
张建海自己是不可能去意大利找周靖的，但是张建海知道，自己的儿子张慕宇和叶家的老二叶子苑已经飞赴意大利米兰了。
说的是到欧洲考察商业表演模式，从时尚之都米兰开始。其实张建海知道，这都是幌子，是去考察叶子卫的。
如果儿子张慕宇和叶子苑考察完了回来，不管叶子卫是什么情况，自己都将失去主动权。可是，就是联系不上周靖啊。张建海在自己家里坐卧不安，焦躁难静。
“建海，你怎么啦？”
周云给张建海倒了一杯水。这是多少天以来，周云第一次主动和张建海说话，这让张建海感到了一丝温暖。
“慕宇到意大利了吗？来电话没有？”
张建海没有回答问题，也没有想回答。
“到了，已经到了两天了，也打电话回来了。说张云飞在那边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的，还动用了大使馆的力量呢。”
“儿子好，就什么都好了。让他在欧洲多呆些日子吧。”
看着张建海还是顾左右而言他，明显回避问题，周云有些沉不住气了。儿子远在意大利，如果丈夫这边不和自己说实话，万一儿子那边出点什么意外，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周云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张建海直接说正题，只是怎么说，周云得考虑一下。就在这个时候，家里的座机电话响了。
“喂，你好，找哪位？”
周云接起电话问道。
“张夫人吧，我找你丈夫。”
张夫人，周云觉得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很熟悉，很熟悉，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你是哪位？”
“你告诉你丈夫，是意大利的朋友，他会接电话的。”
意大利的朋友。周云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儿子出事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不是，儿子在几个小时以前还和自己通过电话的。来电显示上显示的也是S市本地的电话。
不是张慕宇的事情，那就是张建海自己的事，不能让周云知道，参与的事。
“建海，你的电话。”
周云拿起听筒，示意张建海过来。
“我的？是谁？”
张建海警觉地问道。
“说是你在意大利的朋友。”
“意大利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