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下旬,S大学已经进入了开学季,距离开学的时间不多了。李清幽开始频繁地接到电话,要求到学校处理一些事务,包括领课本,打扫卫生等等。还有作为班干部和学生干部,去参加开会,安排开学的相关工作。
之前文章事件,已经烟消云散了,失去了影响力。只是偶尔有几个学生会调侃李清幽几句,但已经无伤大雅,李清幽也能够从容应付。
一切都过去了。新的生活和新的学期都要开始了。
在学校里,李清幽没有看到叶子卫。这也正常,叶子卫是从来不参加学校的活动,他连学生组织都不参加,就更不会参加什么迎新的活动了。
两个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李清幽不知道叶子卫的情况。张云飞说了,这是叶家的事,怎么做,由叶家决定,叶家不会让人失望,更不会让外人看笑话。
说道张云飞,他也正忙着呢,最近都在和张慕宇跑度假村的事情。听张云飞说,张慕宇想搞高尔夫球场,张云飞不同意,说太浪费徒弟了。想搞成生态旅游基地。
那都是张家的事了,以后李清幽可能会感兴趣,现在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些。
九月的开学季,是新生入学的季节嘛。学生干部是要组织迎新的,包括到车站接人,在学校组织新生报到点等等。
这个学年是李清幽的大学三年级了,大一是高四,大二各种考试,大三备考研,大四找工作。这是大学生经常说的话。
大三了,李清幽要认真考虑自己的未来。李清幽给自己定下的未来短期目标是继续认真完成自己的大学学业,但是李清幽不准备考研,她要先开始工作。
这个夏天,爷爷李锐品和父亲李林枫先后和李清幽完成了两次深入的交谈,让李清幽对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李林枫给她讲了自己执意选择医生作为职业的原因,不是不喜欢经商,也不是对父亲李锐品多年在外忙碌,疏于照管家庭的报复。选择医生作为职业,是因为李林枫的母亲,李清幽的奶奶在一个人照顾家庭的时候,因为不慎从楼梯上摔下来,导致身体骨折。
李清幽的奶奶梁易宁摔断骨头以后,自己也昏迷了,小小的李林枫就独自一个人在家里,惊恐地等待了几个小时,直到邻居把他也接到医院里,他才知道自己的母亲摔伤了,还是骨折。
从那个时候起,李林枫就下定决心,长大要做一名医生,还是骨科医生。这是李林枫自己的决定,和父亲李锐品无关。
这个故事让李清幽沉默了很长时间,在父亲的描述里,她看到了爷爷李锐品那些年在外的奔忙,也看到了爷爷对家庭的责任。还看到了父亲李林枫对这个家庭的担当。
这都是一个男人应该付出的。
爷爷李锐品没有讲故事,他的故事在带着李清幽长大的过程中,就都讲完了。
李锐品是和孙女李清幽承认错误,承认自己当年对待儿子李林枫的方式太极端了,没有更多地考虑儿子的感受。做父母的不应该这样,更何况是一个就没有参与自己儿子成长过程的父亲,就更不应该。
李林枫的童年和少年,都是母亲梁易宁在照顾,也都是在母亲梁易宁看着度过的。
那时候的李锐品一直都在外面奔波,都在忙着打拼自己的事业。等到李锐品的事业稳定下来,可以在家里教育自己的孩子,陪着自己的妻子的时候,孩子已经长大了,妻子也是苍老了很多。
而这个时候的李锐品,却打着所谓父子的名义,要求李林枫放弃自己的医生职业,接班经营李家的“一口金”。这不是爱,是自私的索取。是以爱的名义自私地占有。李锐品承认自己错了,向自己的儿子道歉,也向自己的孙女道歉。
李锐品还说,他已经知道了李林枫执意选择医生的原因,那个故事李林枫在讲给李清幽之前,先告诉了父亲李锐品。李锐品在向李清幽道歉之前,也先向李林枫道歉了。
李清幽当时流出了眼泪,是幸福的泪水。
李林枫,李锐品,这对父子冤家,看似格格不入,但其实却都是负责任,有担当的好男人,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承担着对于家庭,对于妻儿的责任和义务。他们一个沉默寡言,一个老而弥坚。但身上都有着那种男人应该有的坚毅品格,有着面对困难的勇气。
很奇怪,在听到这两个故事,想到父亲和爷爷的相同点的时候,李清幽的心里都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个人——张云飞。李清幽对此感到很惊诧,也感到丝丝的羞怯。一种让李清幽想要躲避的羞怯感。
但的确,张云飞的身上,也有着同样的品质。
李锐品在最后告诉李清幽,虽然李锐品给李清幽定下了和张云飞订婚这件事情,但是具体的决定要由李清幽自己决定,李锐品不加干涉。如果李清幽经过思虑之后,还是觉得张云飞不适合自己,不能,也不应该成为情侣,或者夫妻,也由李清幽自己说了算。
由此引起的不快,由李锐品负责向张家解释。
只有一个条件,如果最后选择的是拒绝张云飞,李清幽需要告诉李锐品一个理由,一个逻辑清晰,具有说服力的,能够让李锐品信服的理由。
而且,李锐品可以等,李清幽也需要时间认真地思索,不要着急给出答案。这不是一个迫切需要得到答案的问题。
“不爷爷,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李清幽当时是这么跟李锐品说的,几乎就吓到了李锐品。虽然说了由李清幽自己决定,但李锐品的心里,还是不希望孙女拒绝张云飞,李锐品知道,张云飞的确是那个可以包容孙女,让孙女得到更好成长空间的人,是一个真正值得孙女信赖,托付终生的人。
因为张云飞身上的气质,和李锐品很像。
“爷爷,我还不确定云飞是不是我理想的婚姻伴侣,你知道,我的年纪可能还没有能力完整地考虑清楚这个问题,它还有些遥远。但是我清楚,我可以先和云飞保持良好的接触,互相了解。爷爷,实不相瞒,事实上我们已经在很好的接触了,时间也不短了。和他接触,相处的感觉,和你,和父亲,都不一样。但又有很多相同的地方。”
“什么相同的地方。”
李锐品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孙女背着自己,走了一大步。很大的一步。
“你们都是那种对家庭负责的人,是对自己爱的人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男人。在你们的身上,都有担当和责任感,只是表达的方式,因为个人的习惯,阅历,和家庭背景的差异而不同。但在你们的身上,都能感受到踏实,安全,和信任。”
这也是李清幽的肺腑之言。
“那叶子卫…”
“爷爷,这和叶子卫无关。我说你们都是有责任感有担当的人,并不是因为叶子卫缺少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气概,和气度,也缺少起码的责任感。我很么说,是因为我自己的心里就是这样定义男人的。我认为,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能够承担家庭责任的男人,也才应该成为我的情侣,丈夫,和我一同组成家庭,开始我们的未来。”
李清幽清楚地记得,自己说这段话的时候,父亲也在场,父亲和爷爷两个男人的眼角都泛起了泪水。
那时候,张家和叶家还只是掌握了证据,还没有真正处理张家的人,和叶家的人。
八月二十六日,李清幽本来是在学校组织学生会的人布置迎新的接待点的。开学不是一天两天,是连续几天的,那么多学生来,大包小包的,还有家长跟着一起来,学生会的干部得排好班,按顺序上班,还有后勤保障也要跟上。
在接待点接待的同学中午是不能休息的,中午休息的时候新生也会来嘛。所以午饭晚饭都要安排人手去买来,人多也不好叫外卖嘛。这些事情,都是李清幽在负责,她安排得井井有条,也干得不亦乐乎。
母亲王菱筠打电话来让李清幽回家来,说爷爷李锐品找她有话说。
经过那次开车带徐一媛去接叶子卫的事情以后,王菱筠对徐一媛和叶子卫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王菱筠亲眼看着徐一媛在大街上毫无体面的撒泼,对叶家的叶楚恶语相向。
这在平时都是不可想象的。这让王菱筠对徐一媛的认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更重要的是,那次事情,让王菱筠看到了徐一媛毫无遮掩地展示她性格里的阴暗面,那就是彻底的自私自利,一切都以个人利益为中心。事后,王菱筠细细思索,其实这些性格徐一媛平时也展示过,但是都不充分,都是掩饰过的。
王菱筠也没有当做一回事来对待,这回不同,徐一媛不加掩饰地展现了她阴暗的一面,让王菱筠不寒而栗。
而叶子卫呢,王菱筠看到叶家的叶楚把叶子卫带上了车,一开始王菱筠也以为这是叶楚在对付叶子卫,毕竟叶楚在叶家一直都是个神秘人物,不排除叶楚擅自行动的可能。但是最后出现的叶天澜打消了王菱筠所有的疑惑。
叶天澜才是叶家真正的主宰者,就算是王菱筠这个对商战,对家族里的竞争一无所知,也丝毫不感兴趣的人,也知道叶天澜在叶家的地位。叶天澜出面了,就说明叶子卫真的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是需要叶天澜亲自出面解决的问题。
也就是说那件事情,很有可能真的是叶子卫做的。这让王菱筠的心里遭受了极大的创伤。
自己信任了那么多年的人,自己视为己出的一个孩子,自己看着长大的叶子卫,竟然就因为一个老人的一个决定,竟然因为自己失去了清幽的一个承诺,就对自己的女儿展开如此恶毒的攻击,丝毫不顾及可能会给清幽带来的伤害和冲击。
更何况这个被他攻击的人,还是他曾经朝思暮想的人。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够相信呢?
这样的男人喜怒无常,自私,丝毫不估计他人的感受,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果真的和这样的男人结成伴侣,那就是被推进了火坑里。那个男人会把自己的女儿当做自己的私人物品,不允许她外出,不允许她和别的男人接触,不允许她有自己的私人生活空间。
还会翻看女儿的手机,窃听女儿的电话,甚至跟踪女儿的行踪。天呐,王菱筠越想越疯狂,她明白,这不是爱,这是占有,是自私的占有,以爱的名义进行的自私的占有。
叶子卫表现得和他的母亲徐一媛,是如此的相似。简直就是别无二致。
这是王菱筠深恶痛绝的。
王菱筠对自己曾经把叶子卫当做自己的女婿,把叶子卫的母亲徐一媛当做自己最亲密的朋友感到一阵阵的心痛。更为自己当时出言为叶子卫辩护,差点导致家庭的分裂而感到后悔不已。自己一个错误的判断,自己不能够正确认识人的错误,差点把女儿害了,也差点把全家都得罪了。
尤其是在给女儿打电话之前,公公李锐品告诉了她一个重要的情况,更加坐实王菱筠的判断——就是叶子卫。
“妈,爷爷找我什么事?”
李清幽一路小跑进的家,满脸的汗水,连鞋都换,就跑进了厨房。王菱筠正在厨房里。
“来,先喝杯酸梅汤,别着急,看你热得。”
王菱筠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因为运动和炎热,女儿的脸上有一种健康的红润,像一个成熟的苹果,颜色鲜艳,果肉饱满。小巧的鼻子上挂着一层汗水,让女儿看上去很青春,阳光。
夏天单薄的衣服,出了汗,贴在身上,更显得身形玲珑,线条明晰。女儿的皮肤白嫩,显得女儿更加楚楚动人,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动人的魅力。据说李清幽不是像母亲王菱筠,是像奶奶梁易宁。皮肤,鼻子,眼眉都像,这在生理学上叫做隔代遗传。王菱筠就是学医的,对这个很清楚的。
看着女儿一口气喝干酸梅汤,王菱筠的脸上笑意更浓了。
“妈,这是你煮的吧?不是爷爷煮的。”
“你怎么知道的?”
“你煮的更甜,爷爷煮的糖总是放不对。”
李清幽把杯子往王菱筠的方向一搁,示意再来一杯。王菱筠微笑着倒满,看着自己的女儿把自己煮的酸梅汤喝干,心里满是幸福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