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婴儿的啼哭声,从火葬场传出,本在此举办葬礼的人家,更是一个个吓到腿软。
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可是偏偏传出婴儿啼哭声的,不是别处,正是傍晚车祸时,刚送来的一具孕妇尸体旁。
据说当时车祸惨烈,好几辆车侧翻,造成死伤无数,而这个可怜的孕妇,当时正在过马路,却被疾驰而来的车子碾压,当场身亡。
当然,对于孕期才六七个月的婴儿来说,母体的死亡,本身就意味着婴儿生命的结束。
可是奇迹却发生了。
婴儿,起死回生?并且在无人接生的情况下,安稳的睡在了尸体旁?
诡异!简直诡异!
无数媒体闻讯赶来,都想争相报道这一起灵异事件,却被火葬场负责人告知,婴儿早已失踪。
三年后。
孤儿院外,脸色蜡黄的老叟伸手,颤巍巍的给一个面前孩童擦去脸上的脏泥,虚弱的交代:
“猫儿,往后爷爷不在身边,你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莫要生病,莫要闯祸,免得爷爷在阴间也挂念你,好么?”
“爷爷,阴间在哪儿?好玩吗?猫儿相陪爷爷一起去。”
年幼的赵猫儿奶声奶气,可那双生来就异于常人,或者说,比寻常人更为明亮澄澈的眼瞳,却彰显着她的气质不凡,即使年龄还小,也掩盖不住这份气息。
“莫要乱讲。”
爷爷似有些生气,声音明显严厉了几分:“我的猫儿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赵猫儿扁嘴,虽是委屈,却从不轻易哭泣,小小年纪的她,却要比同龄人的孩子更为成熟些,或是经历与众不同的缘故。
爷爷依旧不舍的爱抚着她的脸颊,苍老浑浊的眼眶,全被泪水附着,直到被孤儿院长接手。
几番客套的言辞后,赵猫儿知道,相依为命的爷爷因为无力养她,选择了放弃。
今后的她已经彻底变成孤儿。
错!实打实的讲,其实从她出生的那刻起,就被预示着不详,不详之人,不详出身,克死生母,甚至害的火葬场倒闭。
三年前,赵猫儿出生那晚,据说是安息的生灵被惊扰,厉鬼哀嚎,雷电交加,诡异不断。
而贪财的站长搓搓手掌,指着襁褓里的赵猫儿,面目狰狞:“我他妈活了大半辈子,死尸生子的事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见!这要是交给媒体,让他们曝光,再添油加醋的一说,嘿嘿,肯定能捞到一笔不菲的横财!”
“站,站长,孩子还小,您就网开一面放过她吧?好人有好报呀!”
年迈的保全苦苦哀求,可无奈站长现在一心想在赵猫儿身上发财,什么伦理道德?什么善有善报?他都顾不得了。
当然,他也料想的到,赵猫儿的灵异事件一旦曝光,自然会被有权有势的人接走,她不会被当成孩子抚养,而是会被当成从宠物饲养,直到死去那天。
这对一个刚出生不满两个小时的婴儿来说,根本不公平!
保全于心不忍,于是便连夜辞去工作,带赵猫儿躲回老家生活,这一待就是整整三年,尽管小山村偏僻,人烟稀少,可有疼爱她的爷爷,所以说赵猫儿三岁前的童年,倒也算得上是幸福甜蜜。
可再快乐的生活,也注定有终结的一天。
爷爷的身体大不如前,不能再继续照顾赵猫儿,只好忍痛将她送进孤儿院,希望会有好心的年轻夫妻愿意收养,给她一个真正温暖的家庭。
不过有个秘密,赵猫儿却始终隐瞒所有人,那就是她的眼睛,能看见鬼!
没错,就是活人死后的灵魂,一种虚幻,飘荡在半空中,或面目狰狞,或脸色苍白的灵。
如果只是粗枝大叶的用‘灵魄’来形容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太表面,刻板了些?
最初她并不知道这些明明死了,却依旧游荡在人间的鬼,目的是什么?直到第一只鬼找上她,五官狰狞,黑窟窿似的眼里还淌着鲜红的血,煽动着点灯也时亮时灭时,她才明白,原来它之所以不舍的去阴间,竟是为了生前未达成的心愿?
三岁的幼龄,她无法帮所有的鬼魂达成所愿,只能量力而为,即使如此,也送走了不少鬼,也正是因此,她在鬼魂间算是‘人’气很高的‘使者’。
“院长,您瞧那个新来的女娃,又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咯,小小年纪,难不成是个疯子?”
孤儿院里,员工们闲来没事凑在一块,先要讨论的必定是赵猫儿,只因为她的举止跟旁的孩子比起来,太诡异,再加上平时也不喜欢与人接触,目光汇聚到她身上时,总能看见她对着空气指手画脚,像是在比量着什么?可一见到生人后,便又赶紧生涩的跑远。
这一奇怪的举动,很难会让人不关注。
好脾气的女院长拧眉沉思,片刻,听了员工的议论,她目光相较之前严肃了几分,斥责:“别乱说,那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大概来这里的时间尚短,没交到新朋友,再加上对一切不熟悉,才会这样的吧!”
尽管院长严厉警告大家不要胡乱猜疑,可架不住赵猫儿的举止越来越诡异,渐渐地,在院长看来,她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怪胎’。偶尔前来认领的夫妻,听了她的传闻后,更是退避三舍。
五年后。
赵猫儿出落得亭亭玉立,各科成绩优异,时常放学后主动帮院长摘菜,扫地,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可即使这样,对于她人格分裂的传言,依旧不在少数,没有任何一个家庭愿意将这样古怪的孩子领进家门吧?
而她倒也落个清静,即使被孤立,可至少还有孤儿院这个地方,能提供给她基本的温暖,还能遮风避雨,这也足够了。
不过五年来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让她逐渐的学会人生第一个真理,就算实际上的她再与众不同,可至少在别人面前时,她必须无条件的装乖,装温顺,装普通……
殊不知每年固定的某天,当午夜莅临时,总有一双冰凉的手,替她抚平凌乱的发丝,爱抚平静呼吸的面颊,即使开着暖气,也遮挡不住他冰凉刺骨的体温。
他,是鬼吗?
倘若是,为何他陪伴她五年,却从不对她提要求?让她帮忙完成心愿,之后了无牵挂的去阴间投胎?
又到了这一天。
赵猫儿发誓一定要使出吃奶的劲睁开眼,看看这个五年来‘纠缠’她的鬼,究竟是何方神圣?顺便开导开导他,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滴答…滴答…
时钟上的秒钟静悄悄转动,赵猫儿那双与众不同的大眼睛,在这个黑夜里显得更加明亮,眼看这距离十二点不过还剩五分钟,那只鬼还没来,难道,这个游戏他终于玩腻了,投胎转世,或是被阴差抓走了吗?
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终究它是着五年来,唯一一个陪伴她时间最长的‘人’。
可就在她心情阴郁的时候,突然觉得眼皮很重,很重,她很困,很想睡觉,并且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她眼皮沉沉的闭上,呼吸也慢慢均匀了不少。
黑暗的房间闪过一阵白光,并不刺眼,却使得这个夜晚显得更为恐怖。
他,从白光中走出来,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细长柳叶眉下,那双俊美的鹰眸烁着寒光,他的出现,似乎可以轻易令墙壁都结冰。
站在床前,他傲视陷入睡眠的赵猫儿,红唇挑起好看的弧度,冷哼:“凭你,小东西,也想偷窥本王的姿容?简直嫌自个命太长了!”
赵猫儿当然不能回答,因为她早已睡着了。
跟前几年一样,他帮她梳理头发,冷漠的脸上却满是嫌弃。其实,若说是关心,倒不如说这更像一种仪式,恭贺她生辰又长一岁的仪式。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只瞧着她一年比一年靓丽的脸蛋,笑的有些诡异。
末了,他正要转身随白光离去,冰凉的手背却被她紧握住,一切都来得太意外,他一惊,挥挥袖子散去光束,饶有兴致的站回床边,弹走她温热却有些脏泥的小爪子,挑眉。
“本王的催眠术竟会在你身上失效?当真有趣,哈哈哈。”
“停!”
可怜她赵猫儿尽管大脑清醒,可四肢却僵硬动弹不得,而这男鬼的笑声,却只能用鬼哭狼嚎来形容,刺得她耳膜生疼。
“只能说你的法术成功了一大半,瞧,我只能闭眼躺在床上,一点都动不了,就连你的长相都看不见不是?”
“卑贱如你,竟还有胆觊觎本王的脸?”男鬼似有些生气,先前惊讶赵猫儿本领的心情荡然无存。
掌心幻化出一把透着寒光的利剑,直指她细嫩的喉咙,他的语调听起来依旧傲慢无礼,“当真以为本王偏要遵守约定,不舍的杀你不成?”
什么本王?什么约定?
赵猫儿她顾不得许多,纵然往常劝说过不少鬼魂,可她好歹是个活生生的人,对待生命的态度还是很宝贵的,有谁会愿意莫名其妙的死在一只霸道,不讲理的恶鬼手上?
“那个,鬼大叔,有话好好说,别舞刀弄枪的,这是和平社会,能动嘴时咱们尽量别吵吵行吗?”
男鬼无言。
她趁热打铁,继续将困惑已久的疑问秃噜出来:“鬼大叔你究竟是什么人,不对,什么鬼?为什么每年固定的时间都会来看我?难道,你说我的爸爸吗?”
爸,爸爸?
男鬼额头冒出结冰的汗珠,手一哆嗦,差点就砍断了赵猫儿的喉咙,要知道,即使被他冰剑刺出血丝,对方都一定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投胎转世。
彪吗?
他残忍的打破了赵猫儿的美好憧憬:“按照辈分儿,本王做你这等人的老祖宗都绰绰有余,怎么会感兴趣做你的什么爸爸?”
“那你究竟是谁?”
“不出意外的话,十年后,按照你们人间的语言,你该唤我一句达令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