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宁姝回来的时候装的特别伤心难过,她为找不到白玉都难过成这样了,苏旭轩木有理由再责怪她了吧?
她是发自肺腑的伤心,当然是想着苏旭轩爱白玉不爱自己,自己流年不利,才发出的真实情感,名义上是为了找不到白玉而歉疚难过罢了。
“怎么会找不到?永和镇就那么大地方,怎么会找不到呢?”苏旭轩半信半疑,同时,一颗心沉入谷底,含着隐隐的恨意。
宁姝吧随行的丫鬟小厮都搬出来,异口同声的说:“的确把永和镇找了个遍,犄角旮旯都没有放过,挨家挨户的打听,永和镇的人们没有一个认识夜湮的。”
宁姝说道:“表哥要是不相信,只管自己找去,反正我句句属实,撒谎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莫不是她故意躲起来不想见我?”苏旭轩狐疑道,心如刀绞。
宁姝挑眉:“我猜有可能,他们早有打算,怕我们日后打扰,所以根本没有告诉小蝶实话,我们听到的自然也不是实话。”
苏旭轩更不安了,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这辈子缘分到此为止?不不不,那个鬼不是说,他和白玉是前世今生的有缘人,必定在一起长相厮守的,啊不会是,不会是夜湮胁迫了她?夜湮是个骗子!
如此一想,他心急火燎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玉儿从来不撒谎,她绝不会对自己的姐妹撒谎的,绝不会!一定是那个夜湮,我一直就觉得那个人阴险,果然是这样,果然是……”
“表哥,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夜公子那十万两银票可是切切实实交到老鸨手里的,他要是别有用心,怎么会舍得花那么多银子,图什么?”宁姝可不信,那不过是苏旭轩的荒唐揣摩,十万两白银不知道可以买多少女人了,谁会傻不拉几的花一大笔银子胁迫一个青楼女子?除非夜湮是真的爱那个女人爱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所以才愿意拿出全部身家,是不是全部没人知道,但胁迫一个让他爱的不可自拔的女人意欲何为?
难道夜湮给老鸨的是假银票?为了弄清夜湮的诡计,苏旭轩特地去跟老鸨求证,想知道夜湮给她的那十万两银票究竟是真是假。
说起那十万两银票,老鸨心头警铃大作,莫不是打的什么坏主意?让她拿出来变真假?笑话,她不认得真钱假钱?
苏旭轩只好把首富儿子的身份搬出来,有点威慑力,和可信度。
他爹几百万的家产,苏家就他这一个独苗苗,将来偌大的家产都是他一个人的,难道会把区区的十万两放在眼里?
老鸨心存疑虑,你是偌大家产的继承人,可是你现在身无分文,要不之前五万两还想给她赊账?
老鸨惜财如命,自然不会轻易让自己的十万两坦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虽然苏旭轩说会把门关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她还是不放心:“你又不是火眼金睛,怎么坚定真伪?”
苏旭轩没有火眼金睛,自然不能用肉眼辨真伪,他事先把这事告诉了“鬼,”也就是风无邪,风无邪给他两道符,说把符化水。把银票放符水里,真的银票只会浸湿不至于溃烂,跟放进一般的清水里面后果是一样的,假的则立即化为乌有,一股黑烟冲天不见。
要是把这个方法告诉老鸨,老鸨定然更加横了心不敢拿出来怕让人糟蹋了,于是苏旭轩就告诉她,神秘兮兮的,说自己有火眼金睛,从小到大见过的银票不计其数,搭眼一看就知道是真是假。
“妈妈,您想想,夜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出口倒是不凡,您以前听说过有个叫夜湮的或者是姓夜的大财主吗?难道您就没有怀疑过吗?这个中蹊跷,您就没想过?您是被金钱冲昏了头,真真假假不知道啊,现在我就来告诉你是真是假,我就是将来的财主和现在的大财主的独生子,压根儿没有图谋您的银子的意思,您只管放心拿出来,我要是抢走了您的银票您就报官抓我就是了。”苏旭轩喝了三壶水,嘴皮子都磨干了,老鸨终于动摇了。
小心翼翼的把银票拿出来,苏旭轩一把接过来,让小厮打水过来,关上门,一本正经的。
老鸨疑心四起:“看完了吗?是真是假,苏大公子给个话吧?”伸手要把银票拿回来,被苏旭轩抬手绕开,一颗老心噗通乱跳。
苏旭轩示意小厮把老鸨控制住,嘴巴用干毛巾堵住,免得一会大呼小叫的。
符水化好,苏旭轩把银票投进了水里。
与此同时,绑着老鸨的那张椅子砰的倒在地上,老女人奋力的从鼻子里发出嗡嗡声,两只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子,在一股黑烟从水里冒出来窜到房顶的时候,老女人昏了过去。
苏旭轩以及身边的几个小厮看到这种情况也目瞪口呆,苏旭轩的呼吸,原本顿住的呼吸,渐渐的紧了起来,继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亮起一道锐利的白光:“夜湮果然不怀好意,果然,!”是妖是鬼,他不是人!
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突然顿住,回过头看了看昏过去的老鸨:“大娘,你收到的是假银票,花不出去的,要怪就怪夜湮骗了你。”
后来,苏旭轩给了老鸨一箱子货真价实的银子,不多不少十万两,一是名正言顺的得到白玉,二是感激老鸨在他对抗夜湮的过程中也出了一份力。
因为老鸨知道夜湮给她的是假银票后,跟苏旭轩同仇敌忾,上天入地也要把夜湮给揪出。
但,夜湮已经隐匿,岂是轻易就可以找出来的。
只有风无邪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就算夜湮不在凡间,白玉也在凡间,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没办法回鬼界的。夜湮把宅子用屏障隐匿了起来,寻常人是看不见。
宅子里,通常只有白玉和织魂锦鲤两个,夜湮身为鬼君,当然不能时常待 在人间忽略正事。
白玉并不知道织魂锦鲤的存在,她只知道亭子下的湖里有一条很大很大的鱼,她会给她投鱼食。
织魂锦鲤当然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做一个宠物一样的存在,可是夜湮让她留下来陪白玉解闷,她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让她保护她。
但是,夜湮说只要她乖乖的言听计从,他就允许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而且以后会好好的对待她们母女俩,否则就同归于尽。
罢了罢了,夜湮愿意这么做已经不错了,夜湮对孟苡婳的痴情那可是众所周知的,现在他能说出来以后好好对待他们母子的话已经让织魂锦鲤受宠若惊。
风无邪知道夜湮已经返回 鬼界,没办法,只好暂时回去装装样子免得引起夜湮 的怀疑。
夜湮在其位不谋其政,鬼界发生前所未有的骚乱,以为无人管束便为所欲为,嬉笑怒骂不干正事,弄的到处 一片狼藉。
夜湮气不打一处来了,把管理 鬼界的三司叫过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三司是鬼节最高管理人员,听了鬼君大人勃然大怒的斥责,表面上战战兢兢,赌咒发誓一定认真打理,其实心里根本轻蔑的很。说到底,是不喜欢夜湮这个鬼君,更不喜欢他三天两头往人间跑去骚扰凡人的命格,再怎么说,上一届鬼君是你的兄长,现在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死缠烂打不肯罢休,不觉得很过分很卑鄙吗?
而且为此忽略了鬼界的制度,既然你不想在其位谋其政,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个鬼君?可没有人推崇你啊,你一厢情愿,还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这些都是三司的心里话,当然不敢拿出来说,听风无邪 说,鬼君夜冥并没有死,他现在是个凡人,在凡间历劫,无奈总是遭到夜湮的捣乱。
“如果你们能时常给夜湮制造点乱子,那就是帮夜冥了,夜冥是鬼君真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到时候他知道你们在他下凡历劫的时候帮他拖住夜湮,让他得以顺顺利利的渡劫,一定会报答你们的。”风无邪如此告诉他们,视线让夜湮无暇分身。
三司一听这话,激动得不得了,原来夜冥大人还活着,有朝一日还会回来,他们早就厌倦了夜湮,为人轻浮,私心太重啦,随心所欲只管自己快活,不顾别人的死活。
风无邪叮咛他们:“这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不但夜冥度不了劫,你们也没好果子吃。夜冥现在只是一个凡夫俗子,需要我们的帮忙,人多嘴杂,我们尽心尽力 就是了,不要让其他人晓得这件事。”
畜生道里的掌司是个鸡头凤尾的干瘦女人,闪着一双叽里咕噜的大眼睛,翕动尖尖的鸟嘴:“风大人尽管放心,夜冥鬼君才是我们心向往之的鬼君,我们一定会尽心竭力的帮他,帮他渡劫完成,早日归位。”
高高在上的鬼君,一般小喽啰想巴结根本没机会,现在这个献殷勤的好机会,自然是上赶着。
现在看来,效果真的挺不错的,夜湮忙着整顿鬼界,去人间的机会大大的减少了,甚至没时间在风无邪的孟婆汤里大手大脚了。
风无邪 感动不已:“还是结交几个同党更轻松愉快,想想以前怎么就那么傻,弄的自己焦头烂额的。”
现在的风无邪,几乎不跟织魂锦鲤打交道了,织魂锦鲤死心塌地是夜湮的人,跟她来往,一举一动都在夜湮的掌握之中。
可怜织魂锦鲤那么单纯美好,就让夜湮白白的给糟蹋了。
偶尔,夜湮也会去跟织魂锦鲤聊聊天,趁夜湮不在的时候,但不会像以前一样什么话都告诉她,敷衍罢了。
想听她说说话看看她而已。
这天,风无邪 又想见织魂锦鲤,告诉她自己把孟婆汤 做的炉火纯青了,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织魂锦鲤都会应和的夸他几句,他喜欢她笑起来鳞片在脸上闪闪烁烁的的模样,甜美的嗓音如同鱼儿在至清的水里穿行 在碧绿的水草间一样,婀娜灵敏的身子像一条鲜艳的随风舞动的缎带。
织魂锦鲤不在 鬼界,啊,在人间?人间何处?风无邪找了很久才找到织魂锦鲤的所在。
不但看到了一条华美无比的鱼,还看到了 把鱼食抛进水里的白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苏旭轩上天入地找不到的人,原来让夜湮 藏在了这儿。
此处用秘术隐了起来,肉眼凡胎根本看不见,也不会 发现,没想到,阿魂你怀着夜湮的孩子帮他看守者他喜欢的女人,你怎么会那么傻?从前的你傲慢开朗,现在的你卑微阴郁,这是爱情的魔力导致的吗?要是这样,你就没有想过放弃,洒脱起来才是你啊阿魂,无论如何你不应该是 这个样子的。
在风无邪心目中,织魂锦鲤是全天下最尊贵可爱的女子,她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可世上从来没有应不应该,而是愿不愿意,织魂锦鲤愿意做他的傀儡,那一切就是应该的。
风无邪没有出现,愤愤的回头,穿墙走了。
织魂锦鲤抬了抬眼皮,朝风无邪消失的方向看去,然后扭了扭身子,摆动鱼鳍,若无其事的游荡。
自从来到夜府,白玉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这宅邸大 的可怕,空荡荡的,居然只有她一个人和一条鱼。
她印象中,偌大的府邸美丽的精致 里,有前赴后继 的丫鬟婆子和小厮,事实上并没有,一个都没有,冷冷清清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夜湮每日早出晚归,给他带来饭食,够她吃一整天的。
夜里,她独自睡在自己的房间,夜湮在隔壁,夜湮好像对自己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实在是太奇怪了,他花了十万两替她赎身,难道不是 为了跟她花前月下?
原来,织魂锦鲤应夜湮的要求变出一座偌大的宅邸,并没有安排下人,不就是个青楼女子吗,还要伺候的给千金小姐 似的不成?
夜湮只想把白玉藏起来,永生永世不让夜冥找到,至于她过的好不好,他根本不大在意,况且他本来就生孟苡婳的气,恨她对夜冥一心一意。
“我让白玉人间蒸发,我就不信,这辈子你们能够在一起!”夜湮得意的想。
而且,白玉你别想跟柳仙仙似的玩自杀,织魂锦鲤会把你看的牢牢的。
若非可以弹琴看书打发时间,白玉真的要疯了。
她下定决心晚上找夜湮问个明白,她等的不耐烦了,怪不得她心急,实在是夜湮太奇怪,夜府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比如,开的如火如荼的花儿说为什么没有一只蝴蝶?郁郁葱葱的林子间听不到蝉鸣和鸟叫,夏天是热闹的季节,不应该这样寂静的。
她觉得自己仿佛 置身于一座死城中,连她想开门看看也不行,大门关的死死的,仿佛与世隔绝。
她忍不住毛骨悚然心乱如麻。
她要问 夜湮每天出去干什么,为什么要把门关死,为什么府里上上下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太多的为什么 充斥着她的脑海,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安过。
可是,那天晚上她等到半夜,夜湮也没有回来。
她汗流浃背,在昏黄的油灯下,一张蜡黄的脸不停地淌下汗粒泪水,凉凉的液体,冷彻肌骨,她害怕。
跌跌撞撞的来到亭子里,扒着栏杆看鱼,唯一有呼吸的圣灵,此时此刻或许可以跟她同病相怜。
啊,鱼呢?鱼呢!水里只有月亮从乌云后面钻出来的影子,一丝风都没有,水却打起一个小小的旋涡。
白玉浑身颤抖,冷汗濡湿来了手帕子,天哪,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奇怪的地方?或者是,鬼地方?白玉不敢去想后者所包含的第一个字眼,莫名其妙的,一股强烈的感觉冲击着她的心灵。
“旭轩,苏旭轩,你在哪儿,快来救我!”如果现在苏旭轩出现 在她面前,她一定谢天谢地,不顾一切的扑进她怀里,让恐惧得到告慰,让寂寞得到填充。
可是寂寞月夜,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亭台楼阁挨挨挤挤,错落有致,花草树木只有黑色的轮廓,仿佛张牙舞爪的野兽,叫嚣着狰狞的嘴脸向她扑过来。
正当白玉的心弦绷到极致,再使一丝力气就会断裂的时候,水中忽然闪过一道磷光,伴随扬起水花的清脆声响,接连不断的,有生命在游动。
这声响几乎是救了白玉一条命,鱼还在,活生生的鱼,仅有的鱼,如果连你都丢下我不管了,那我真的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织魂锦鲤翻了个白眼,胆小鬼,我可不想让你死在我的手里,到时候 吃不了兜着走,得不偿失。
要不是她及时弄出声响把白玉从极致的恐惧中拉回来,白玉一准吓死了。
今天夜湮没有过来,鬼界出了乱子,他终于公务缠身,没工夫管孟苡婳的事儿,不然白天她还不敢给风无邪放水。
风无邪马不停蹄地把白玉身在何方暗示给了苏旭轩,苏旭轩大吃一惊:“那夜湮居然不是凡人!我早该想到这一点了,该死,当初我不应该眼睁睁的看着育儿被他带走。”
“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把白姑娘救出来才是。”风无邪说道 。
“对对对,请大师指点,如何才能破夜湮的术法?”苏旭轩亟不可待的问。
风无邪示意他凑过耳朵,苏旭轩把耳朵凑过去,风无邪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苏旭轩频频点头,末了对大师拱手一拜,以表谢意。
风无邪 咳了咳:“小事一桩,公子不必客气,公子行事一定要极为小心,万不可大张旗鼓,尽量不要惊动任何人。”
苏旭轩表示明白,马上着手去办。
门外的宁姝听了半晌的墙根,虽然没有听到他们耳语的部分,但已经非常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