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传到夜湮那里的时候,夜湮正在逗弄着从夜冥那里拿来的那条色彩斑斓的鱼,那小鱼目光澄净,被夜湮逗得在水中来回转圈,很着急却无计可施。
夜湮收起了逗弄的心思,将手中的上好糕点的全部捏碎,倒进了池塘,而那小鱼一见一向要逗自己好久的人竟然一下投送了这么多食物,高兴的上下翻腾起来,甚至还探出头吐了几个泡泡。
而夜湮神色不明,小鱼看着夜湮的神色,竟然通人性一般的歪了歪头。夜湮血红色的长袍一挥,便转了身,没有再去看那小鱼,那小鱼不明所以在水中再次转了几圈便自己玩耍去了。
“听说你与孟苡婳修成了正果?”夜湮人未至,那惯常的张扬语气便传了进来,夜冥手中的朱笔一顿,接着又慢慢的批起奏折。
“兄长好。”夜湮行了一个并不规范的礼节,没等夜冥开口,他就已经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到了一旁的椅子坐下。
夜冥微微抬头看向夜湮:“你来这里作何?”
“自然是看兄嫂不是吗?”夜湮笑着道。
夜湮说的十分随意,可是却让夜冥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弟弟并没有他说的这么随意。
“那便去心雪茶楼。”夜冥并没有藏着掖着,这茶楼就是柳依雪的茶楼。
“如此甚好,我也算是能够以弟弟的身份看一眼嫂子了。”夜湮之前也是见过孟苡婳的的,但是交际甚少,身份也只是同僚而已。
“嗯。”
夜湮早早来到了茶馆,毫无形象的坐在大堂正中的位置上,左手摩挲着酒壶,右手随意的打着拍子,偏偏众人只能绕路而行,与夜湮离了三五步的距离就不敢往前走。
若是新来的鬼民问此人是谁?为何这般吓人还不懂礼数,那老鬼民必定会小声告诉他说,此人是鬼君的弟弟,虽说只是鬼王,但也不知为何,鬼君对这弟弟甚是溺爱,我们千万不可招惹。
孟苡婳与夜冥比肩而来,孟苡婳其实十分怀疑眼前身侧的人是不是夜冥,自从与夜冥两人互通心迹后,夜冥就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简直可以说是糯米转世,黏人的紧,让孟苡婳总是哭笑不得,心中却又夹杂着无奈的甜蜜。
他们二人走进茶楼时,各桌上见到鬼君夜冥亲自光临的客人们俱是被吓得不轻,也不知这消息是怎么传得那么快的,转瞬间楼里便人如潮涌。大家意不在茶,却喝得格外有滋味,一楼厅内挤得几乎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柳依雪盈盈走了过来先是微微行了个小礼,接着对孟苡婳小声道:“还是你家鬼君有能耐,只是他一出现,竟让我这茶楼多了不少客人。”
说着,柳依雪还抬头扫视了一番。
孟苡婳脸红,“依雪,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能有什么麻烦,生意好了很多呢。”老板娘掩唇,忽而透出些许风情来。
孟苡婳有些不自然的看向夜冥,夜冥却大大方方的笑着在孟苡婳耳边低语道:“他们看到正好,倒是省下我逐个通知了。”
不少茶客啧啧出声,不知因为两个人的亲昵举动,还是因为鬼君大人的“不同寻常”。
“唉……陷入情爱里的人呐。”柳依雪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两个人道:“呐,人在那边,去楼上雅间去吧,别打扰我做生意了。”
“嗯。”孟苡婳轻声应下,然后看向夜冥,夜冥被孟苡婳眸子中的潋滟秋光看的心神荡漾,也顾不得孟苡婳说什么就点头应下。
“你……”孟苡婳身子一僵,这夜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手拦在了自己腰侧,虽说两人已经是恋人,但这大庭广众之下,孟苡婳对夜冥突如其来的亲昵还是又是羞涩又是尴尬。
转头看向手的主人,而夜冥却笑的十分开心。
“噗……”这边的柳依雪眉眼弯起,忍不住笑出了声。说起来,她还真没见到过这样的夜冥,带着些孩子气般的无赖和满足,跟人前那个威严沉稳的君王大相径庭。而旁侧的白衣女子虽说面上冷清,可眼底的柔情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这二人对视间,流露出的那种缱绻甜蜜也是明显的很。
不过,看着这黏糊的两人,心情也跟着舒畅了许多。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吧,想想这段时间孟晚烟的憔悴神色,但愿这两人不要再闹别扭才好。
“呦,这就是兄嫂了。”二人刚来到夜湮的桌跟前,夜湮张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鬼王大人安好。”孟苡婳按照规矩对着夜湮行礼。
夜湮也按照规矩,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嫂嫂,以后你我可就是一家人了,这些虚力便不要了吧。”
夜湮与夜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孟苡婳微微点头表示应下。
“来来来,坐。”夜湮招呼。
“去楼上雅间,吵。”夜冥开口。
夜湮撇撇嘴,“好吧,走。”竟然是率先往楼上走去,临起身还灌了口酒笑的越发张扬肆意起来。
三人刚刚落座,柳依雪就敲响了门。
“进。”夜冥吐出一个字。
柳依雪身后跟了几个小二模样的人,他们手中还端着托盘,看来是送菜来的。
“这些菜是我点的,不介意吧,哈哈。”夜湮使劲嗅着眼前的香味。
这些菜,完全不是柳依雪能做出来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夜湮从别处酒楼点了菜送来此地的,这夜湮还真是第一人呢。
想孟苡婳与夜湮带着酒水来,这夜湮直接自带了饭菜,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呢。
夜冥与孟苡婳都没有说话,夜湮却不拘小节的拿起筷子热情的介绍:“这可是我让厨子按照我说的方法做的,好吃极了,你们尝尝。”边说着,夜湮已经顾不得夜冥与孟苡婳了,自顾自的吃起来。
孟苡婳今日这才算是真正了解到了夜冥的弟弟,行事乖张,带着叛逆,不将所有人放在眼中,对自己尊重些多半是因为夜冥的关系,可是夜湮对夜冥似乎也带着隐隐的叛逆,让孟苡婳捉摸不透。
夜冥伸手在桌下轻轻握住了孟苡婳的手,孟苡婳看向夜冥,孟苡婳知道夜冥的意思,他是在让自己多担待一些。孟苡婳回握一下,表示自己知道,然而夜冥眼睛一亮,似乎十分开心,竟然拉着孟苡婳的手不松了。
孟苡婳暗自用力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挣扎开,又怕挣扎的动作太大引起夜湮的注意,手中用力,竟然掐着夜冥虎口上的细肉转了一个圈,夜冥吃痛,可怜巴巴的看向孟苡婳,孟苡婳给了他一个別乱动的眼神,夜冥只能默默的收回手。
孟苡婳低头吃饭,忽然一个筷子伸到了自己碗里,是被剃好的鱼肉。
夜冥将鱼肉放到孟苡婳碗中后,小声在孟苡婳耳边道:“没有你做的饭好吃。”
孟苡婳嗔怪的看了夜冥一眼,心中却是高兴的紧。
“我说,这还有人呢。”夜湮不满的抬起头,一脸控诉。
然而夜冥竟然淡淡的回了句“抱歉”便不再说其他,竟然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夜湮玩味的说:“兄长倒是与嫂嫂配的很啊。”
孟苡婳来不及体会夜湮这话是真是假,夜湮就已经再次开了口:“也不知道,得到这样的结果,哥哥做的值不值。”这话很突兀,但是夜冥却似乎生气了。
夜冥的筷子往桌上一放,似乎是生气了,可又似乎只是想要阻止夜湮说下去。孟苡婳忍不住看向夜冥,夜冥有事瞒着自己,这是孟苡婳的第一感觉。
“吃好了,我们便走吧。”夜冥看向孟苡婳,接着又怕孟苡婳多想,只能柔声又加了句“我想吃你做的饭菜了。”
“嗯。”
两人推门而出,夜湮的眼睛灰色不明的看着孟苡婳的背影,“凭什么,凭什么,活着的不该是你才对。”夜湮手中的酒杯被他“嘭”的一声捏了个粉碎,无视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夜湮反倒笑了。
孟苡婳与夜冥慢慢走向司情殿,这一路上,她们二人没少受到了别人注视。虽说那一道道目光都很是隐晦,不敢直视过来,可其中包含的各种惊异和暧昧还是会感觉得到,甚至偶尔还能听见那隐在人群里的捂嘴偷笑。饶是清冷如她这会儿都快要尴尬得抬不起头来了,偏身旁人毫不在意,反而是乐在其中的模样,大大方方地紧牵着她的手悠然漫步,怎么也甩不开。
终于来到了司情殿,夜冥轻车熟路的将孟苡婳往厨房推去。
孟苡婳却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夜冥道:“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夜冥低头注视着身侧女子的脸庞。不知为何,此刻脑海里蓦地显现出了亥时花田里,一朵远离花田的彼岸花缓缓绽开,变作了少女的画面。
这瞬间,她心头波澜漾开,似有一股暖流直涌上胸腔,嘴里喃喃自语的说着“哪有事情瞒你”,动作上却情不自禁地就要俯身亲了过去。
孟苡婳深知夜冥不想说的话,她怎么问也没有答案,心中安慰自己道,夜冥存在了这么久,之前做过什么傻事也是情有可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