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渔村,从火山爆发和随后的好几个高手自爆中幸存下来的张浩,跟华彩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了,那一场战斗,让绝世高手的华彩也受了重伤。
最致命的的是,最后她把力量都传给了要用玄天珠去办所谓的大事的碧瑶,到如今,她的修为是恢复的差不多了,但她的身体,却并不十分好。
而华彩对他是提防而有隐约亲近之心的,提防,是因为自己过去算计的太多,为人也不太光明。亲近,是因为他和别的,或许是华彩所见过的人不同的性格。
他对华彩的仰慕,在这好几年的朝夕相处中,好像慢慢变了味道,变成了爱慕,只是,他也没有明说,但张浩知道,华彩是知道的。
在这几年中,张浩突然很怀念自己以前,或者说前世的生活。
有个家庭,家里有老父母,有美丽的妻子,往后几年再有个虎头虎脑的儿子,那才是自己的生活。而所谓的修为,那也是要有的,必须要有保证一家人平平安安生活下去的力量,生活才能得以继续。
就在前几天,他去了海边,对着寒冷的大海,他告别了前世的自己,真正告别了前世的自己,以这个时空的自己,打算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人,毕竟还是要活着的,再怎么怀念过去,再怎么想念前世,那都已经是镜中花水中月了,只有把握好现在,把握好当前,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人应该有的状态。
至于别的,顺其自然就好。
而对前世的种种,既然那是已经真真切切发生了的,不是一场梦,那就做是回忆好了,想必那个时空的他们,也会如此怀念想念着自己吧。
但是,彼此都没有能力去对此做点什么了,何不彼此都好好活着,很好的活下去?
只有好好活着,彼此才能互相对得起。
或许,这才是生命的真谛。
从那天开始,张浩没有变,他还是他,但他活出了在这个时空里的真正的自己。
这一天,张浩在渔村里借了一辆马车,带着华彩去城市里走了走,他觉着,华彩的身体快要恢复了,可能她要离开自己了,所以,他对华彩表露了心思。
去归还马车的时候,华彩先走了,她的脚步很快。
张浩慌忙快步抢下山路,细长的一面悬崖一面峭壁的路上,黑夜涂抹的一片幽暗,前头隐约有咳嗽声,不是很激烈,那是华彩的声音。
张浩一惊,暗暗自责,车上那么冷,就算有棉大衣,华彩的身体毕竟还没有大好,不感冒才怪呢。
“华彩,你慢点!”张浩慌忙往前抢,转过一处拐弯,正看见捂着心口紧紧拽着衣领显得纤弱而胆怯的华彩,三步两脚抢过去劈手拦住,伸手在她额头上一触,滚烫滚烫的。
华彩睨他一眼,气息粗重大口喘息了几下,喘息着淡淡道:“没事的,不过就是受了一点风寒,回去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张浩将手指搭在她鼻翼一探,细长的呼吸,滚水一样滚烫。
当时不由分说,拦腰将她掐着往背上一撂,沉声道:“不行,我背你下山。”
华彩讶声惊叫,挣扎着道:“你,你快放我下来,这会儿还不是很晚,一会儿山下要有人要上来了,让人看见,我还怎么活人?你快放下我,快点。”
张浩道:“管不了那么多,放下你我就一傻子。”
华彩强自挺直的身子,没几分钟就软了,她的风寒很重,最近可能自己也矛盾的很,心里很急,一身的力气,渐渐散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脖子一软,细腻的俏脸,挟裹着火热的呼吸喷在张浩的脖子里。
“要听话,我知道你……知道你的心,但是,我老了,比你大了好几岁,你看村里谁家丈夫比妻子小那么多的?况且,你这会儿脑子一热,将来肯定要后悔呢,听话,快放姐下来,你能陪着我这几年,那就已经很好了。”华彩双臂绕过张浩的脖子,软软拥抱了一下,很快又努力放开,低声哀求着说。
张浩道:“哪来那么多的考虑,,你别乱动啊,下了山,我去村里的大夫家买点药,吃了咱们就可以好了啊,乖,听话。”
华彩哭笑不得,只好道:“你,你背着我也行,可是,别让人看到,好吗?还有那么多人将来还要你照顾呢,你还要恢复修为,成为高级修者,绝世修者,将来成巅峰修者,而我……咱们别让小人中伤,好么?”
张浩道:“那也行,咱们走大路就是了。”
华彩不解:“为什么?”
张浩道:“这么晚了,村里人不管出门回去肯定得很晚,再说村里人好走小路,所以,大路不会有人,倒是小路才会不断遇到人的。”
走了好几分钟没见到人,华彩才放心,眼看挣扎不得,张浩又经常更换背姿让她舒舒服服趴着,心中欢喜,眼角却滴出泪来,努力着笑道:“你,我当时也是为了自救,帮助碧瑶,也是看她可怜,你可别感动的糊涂了哦。哼,就算你糊涂,我也不会的。不许想多了,知道么?要作我的好小弟,一辈子的小弟,知道不?”
张浩哼道:“以后的事情,懒得想。”
华彩道:“那,那你答应现在吧。”
张浩翻个白眼:“你当我傻么。”
华彩在他耳垂上轻轻啮了一下,道:“当你不傻么。”
一段山路,毕竟张浩如今没有了修为,累得额头冒了热气,华彩默然看了半晌,悄然一叹,将脸贴在了他的脸庞。
到了山下,华彩住的屋子黑漆漆的,门上挂着铁猴儿,华彩道:“钥匙在窗台的竹篮下面,你找找。哦,快把我放下,让人看见不好,打渔回来的人,很可能很快出现在周围呢。”
张浩去关上了院门,摸到窗台下,果然在篮子底下找出一把钥匙,开门进屋,华彩正要伸手去点灯,却被张浩重重抱进了怀里。
“快放开,要听话。”华彩犹豫了一下,微微一挣扎道。
张浩放开手臂,摸出打火石头,窗台上就放着油灯,点着之后,回头抱起依着炕沿站着的华彩将她放在炕头,柔声道:“华彩,你说的对,我不能伤害你,我想,时间才是最好的考试。来,你先躺着,我先去外头烧点热水,大冷天的,生着病不好。就算你是高手,现在身体不行,那也还只是瘸腿的高手。”
华彩拥着被子在窗台下坐了,让他从屋角的木柜里取了几样草药:“缸里面有水,不用烧水了,熬着吃了药,睡一觉就会好。”
张浩一摸被子里面,温度并不高,恐怕夜半会冰凉下去,便不先取药,让她先躺着,自己把柜子的钥匙装进自己的口袋,转身出了门,从屋角找出个小铁锅,院子里有个小灶,生了火,架起小铁锅在上面烧水,张浩打开院门去场院里抱了一大堆干柴进了屋。
华彩正趴在窗户上看他烧水,见他竟抱着玉米杆进来,惊奇道:“你还会烧炕?”
张浩道:“嗯,小时候烧过几次。待会有点熏,我先把门打开啊。”
他烧炕的本事还真不怎么样,把干柴塞进去,火点不着,火点着了,才想起忘了打开外面的塞子,一时忙了个手忙脚乱。
华彩倚在墙壁上,眼角都是如水的温柔,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欢喜。
在这里,对妻子最好的男人才会烧炕。
可惜,他还有个碧瑶要去找,还有他自己的路要去走呢。
忙完热炕的事情,锅里的水也开了,再熬好药之后张浩取了两个粗瓷碗,颠来倒去没一会儿水就可以吃了,然后这才打开柜子——华彩从来没喝过药,她很嫌弃那种苦,但这几年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张浩买了些糖放在这里,每次吃药的时候,就会先给她拿一点,哄着才能吃下去。
柜子一开,华彩才想起里面有她贴身的最私密的东西,出口阻拦已经来不及了,羞的她连忙钻进了被窝。
张浩一时也愣了,尽管煤油灯并没有给多少光亮,可柜子里整整齐齐放在一边,几片看的不是太清楚的亵衣,灯光越是幽暗,便越是有一种躁动的诱惑。
“咳,你把等往这撑一点,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啊。”张浩眨眨眼,华彩真是保守的女人呢,不过,这有些个东西,越是约束着,给人想象的空间就越大呢。鼻子里有点热,张浩赶忙揉了两下,干咳一声大声叫道。
华彩愕然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真看不见?
“哼,坏东西。”张浩又揉鼻子又挠头的,她要看不出他安的什么心那才怪呢。
“我没力气,你,你在左边找,最上面的纸袋里就有了。”
张浩可没想取笑她蚊呐似的借口,咧咧嘴,尽量不去看那几片诱惑得他心猿意马的东西,探手往左边一抓,果然抓出个纸袋,里面就是散装起来的糖,按照张浩的眼光,这种东西或许都不应该称之为糖。
华彩垂着眼睑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接过药碗和糖胡乱吞了,抿了两口温水和了下去,又缩回了被子:“你快收拾收拾去你屋子里休息吧,天冷,我看都要下雪了呢。”
张浩将散落在枕头上的秀发如一丝一缕数数儿一样整理起来顺在她晶莹的耳朵下,道:“不用,就算天上下刀子,我要想过去,今晚就一定能过去。”
华彩在被窝里闷声问道:“你还不想过去,那你想干什么?哼,不许使坏,要不然,要不然等碧瑶找来了,我看你怎么收拾这个摊子。”
张浩搬过她的脸庞,油灯下认真看着道:“我们不能再躲避了,我的修为,只要我愿意,很快就可以恢复过来。可是,没有和你在一起,我就算恢复了修为,那又有什么用?至于碧瑶,她是属于她的师门的,如果,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她也许会回来。我们的将来,不应该由别人做主,对不对?”
而后感觉屋里的烟雾没了,关上门,跳上炕沿坐下,轻轻拍着被窝里华彩的后背柔声道:“我是认真的,将来会怎么样,我不愿意去多想。但我不想将来后悔,华彩,我们不要再给自己,给别人找理由,好不好?”
……
幽幽暗暗的灯光,在窗子上留下两道重合的人影,许久之后,一切都归于宁静。
大雪,落了下来,偶尔几声犬吠,才打破村子的宁静。
风雪夜归人,今夜归来的,又是谁人?
拥着滑腻火热的华彩,张浩心中无限柔情,华彩轻轻闭着眼睛,认命似的,却在脸上满是喜悦和安宁。
张浩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选择了华彩,碧瑶呢?
低头看着华彩美丽的面庞,张浩不禁痴了。
我能守护你的这一生么?
灯捻一跳,吡啵落下一星灯花。
夜深了。
张浩睁开眼睛,窗外刮起大风,灯下,一双乌黑的眸子,柔柔地看着他。
“真傻。”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抚摩在张浩粗糙的脸膛上,细声说道。
张浩将脸在她手心里蹭了蹭,突然低下头,在她唇角啄了一口,低声道:“这是你欠我的。”
慢慢的,愕然迅速替代了羞涩,华彩转过半边脸,没敢看张浩的眼睛。
张浩一笑,慢慢凑了过去,正想在她另一边的唇角啄一口,蓦然间,窗外一声轻笑,有人低声叹息道:“看来,我真的来晚了呢。”
缓缓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肆虐的风雪,也不能把油灯扑灭。
灯火中,碧瑶似笑非笑的俏脸,分外明媚。
华彩啊的一声,将脸蛋埋藏在了张浩赤裸的胸膛里,再没敢睁开眼来。
或许,这已经足够了。
争锋天下,能比得上这刹那间的安宁么?
张浩心中想道,这样的生活,那也好的很了,就算明天不去恢复那一身的修为,又有什么可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