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我在我所写的诗后面都加有一个注脚:
杨三(也就是杨二——作者注),现年24岁(当然,如果这部小说,我明年才写完,你肯定就得后年才能看到,那时,他就不是24,而是26岁——作者注),大学本科毕业,未来的电气工程师,突发奇想,开始写诗。于是自己解雇自己,不过电气工程师这样一个耀眼而又挣钱的职业了,并给自己一个新的封号:
“诗人”
不知可也!
其实,细细调查过我的人都可能知道,我在家排行老囘二,不能叫杨三。但没有人愿意去调查,于是我也开始承认自己就是杨三了。我有一个姐姐叫杨大,我希望我有一个哥哥叫杨二,这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叫杨三了。
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一个哥哥叫杨二,这件事我问过我母亲许多次。我母亲的回答不肯定,有几次回答说有,有几次回答说没有。在这之间我又很难做一个定性的分析,所以我也很难分辨自己到底是该叫杨二的时候多一些呢,还是叫杨三的时候多一些呢。管他呢,我就是我。
关于这个问题结果是这样的,由于我问的次数多了,把我母亲都问烦了,她抛给我这样一句话就走开去喂猪了。“随便你”,就这句话把我弄的更糊涂了,但我好像又听明白了。对啊,本来就是随便我的事情啊,我爱叫杨二就是杨二,爱叫杨三就是杨三,谁管的了,谁又来管呢,所以,如果,你看到故事有两个主人公你一定不要奇怪或者责怪我逻辑混乱。
连我母亲都说随便我了,可见我的世界的确是糟糕透了,但我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我又拿这个问题请教我的姐姐也就是杨大,她说她确实有一个弟弟叫杨二。我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石头掉了一半在地上。也没听她往下说,就蹦蹦跳跳地走了,我如果听她把话说完我就不会蹦蹦跳跳了。
她整个的话是这样的;
我的确有一个弟弟叫杨二,你就是杨二。
可惜,我没听完就走开了,所以,综合我母亲和姐姐的意见。我决定我既是杨二,也是杨三。当然,这样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晓,如果别人知道我既是杨二,又是杨三,那我就成了精神分裂了,精神分裂比一团糟还糟,所以,别人不应该知道,我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有几次别人在我面前喊我杨二的时候,我以为他们是在喊我哥,于是左顾右盼,希望我哥哥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见没人答应,就悻悻地走开了。我老远仿佛听见他们说,杨二这人脑子肯定有问题。这句话证明,在老早以前,我的世界就一团糟了(脑子有问题),或者说有了一团糟的萌芽,而不是在我听到’傻叉’之后才有这样状况的改变。但我明明就是在听到这样的两个字后觉得自己就一团糟了的呀,这个问题把我弄糊涂了。
到现在,在我的坚持下,认为我是杨三的人越来越多了。我是不是杨三的问题,在我的世界变得一团糟以后,我也不想去证明了。
如前所述,我有一个姐姐,叫杨大,我和他们一家都住在成都某一个偏僻的角落。当然和大多数人的情况一样,我们都不是成都本地人。我和她一样,我们都是到成都来打工或者混饭吃的。所不同的是,我和她的经历有一点小小的不一样。我离他们家不远,在我世界变得一团糟以后,我就经常到他们家去。偶尔她在,偶尔我姐夫也在,偶尔她们一家三口都在。我总是受到某种程度的欢迎和某种程度的排斥。因为我是她弟,他大舅子(或者小舅子),她舅舅,所以受到一定程度的欢迎;又因为我的世界一团糟,所以又受到一定程度的排斥。这是因为,他们不想我把他们也影响得一团糟。我经常去大吃大喝,他们倒不是怕我把他们吃穷了, 因为他们本来就很穷,而是觉得这么大个人了,还是大学本科毕业的“高材生”,这样成天混下去,不是办法,会让别人笑话的。当然作为一团糟的我,是不怕被别人笑话的。但我当时没有体会到他们的良苦用心,依然我行我素,而且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
但她们不知道,在我的世界变得一团糟后,我丢失了工作,生活无法保障,所以这个时候该他们出面了——作为唯一的姐姐,他们不帮我谁帮我。这是我个人的看法,是一种脸皮厚的看法。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欠谁的道理——即便那人是你姐。所以,后来我也没有再厚脸皮在姐姐家里白吃白喝了。尽管我的世界一团糟,但人活着就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的美好愿望还是在的。所以,我并不怀疑自己的世界不会好转起来,但什么时候好转还是一个未知数。
对于这个问题,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例子作为类比:用一只箭去射一片落叶。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物理过程,需要考虑很多因素。比如,箭的初速度,箭离地的高度,树干的高度,箭和树叶的形状,箭受到空气的阻力,树叶下落的加速度,以及风力,风向,地球受到的引力等许多问题,又或者树叶上一条虫子突然以另外的速度离开树叶等,只有这许多问题都考虑到,一只箭才能准确无误地射中落下的树叶。
我的世界要从一团糟中恢复过来,也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首先,我必须有一个生活来源,也就是我必须有一份工作,其次,我应该有一个老婆,有个女人爱的男人无论如何不会一团糟的,但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也是不会掉林妹妹的,这一点在我世界变成一团糟之后和之前,我都深信不疑。而这一切都基于我应该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工作。
而要找一份工作,在我的世界变得一团糟以后,有了相当的难度。如上所述,我是个诗人,在这个时代诗人就意味着你什么也不是,我相信人们宁肯把钱给乞丐,也不会去买一本诗人的书,这是因为,世界一团糟的诗人写的东西谁也看不懂,世界不一团糟的人也不会写诗。而我是诗人,这一点在我的世界变得一团糟后得到肯定,我不能靠出卖自己挣钱,换句话说,我要保持灵魂的崇高。所以,在我世界一团糟之后,我马上就觉得要改变过来会很困难,就好像我自己觉得自己像个诗人以后,要改变过来也很困难了。
有一段时间,我又问我姐,我是杨二还是杨三,她的回答总是有一种不确定性,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有时候我是杨二,有时我是杨三,就这样简单。
以上事实证明,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的观点是会变化的。而且人本身也会发生变化,我想我就是这样的。在我没感到自己的世界一团糟之前,我是杨二,之后我有时是杨二,有时是杨三。
姐说:也许吧。
当时,我在姐家里吃了饭,回到自己的住处做杨三,也就是诗人杨三。只有在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杨三,是诗人,并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写一些诗——这些诗没有人能看懂。如果有人想看,可以去找本书的作者,这个作者一定不是我本人。但此时,我什么都不是。我不是杨二,也不是杨三,我感觉自己不存在。
综上所述,我在没感觉到自己的世界一团糟之前,我也写诗,我也热爱党和人民。但我写的诗没有被发表,以后(在我听到’傻叉’之后),我便觉得自己的世界一团糟了。当然,我还是写诗,但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那种热情。我写的诗,没有人能看的懂,写了许多,平均每天一首或者几首。这样,我便以诗人自居了,可没人相信我是诗人,也没人相信我会写诗,也没人认识杨三,时间久了,杨三和杨二都变得模糊起来。在我世界没变糟之前,我曾认为我是杨二,很多人都认识我。而我的世界变得模糊一团糟以后,我时而是杨二,时而是杨三,把别人弄糊涂了,没人敢承认眼前这个杨二了。如果承认我是杨二,但我的确不是以前他们认识的杨二,如果我是杨三,那么杨二呢。事情到了以后,有了很大变化,他们索性说他们谁也不认识,既不认识杨二,也不认识杨三,这样就可以解释很多问题了。我自己也倾向于他们的说法。杨二,杨三都不存在,这样就干净多了。这样就只剩下一个问题需要我自己才能解决,那就是:我是谁呢?我不能是杨大,杨大是我姐,是个女人,那我可能是杨四了,我不敢认为我是杨四,因为如果我认为我是杨四,我也就有理由认为我还能是杨五,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我是不是杨四呢。
我不能是杨四,这就是结论。我对他们的看法有保留意见,这也是结论。
这个世界,杨二,杨三都不存在。那么他写的那些诗也就不存在,以至于我开始怀疑我刚写下的东西是什么,它存在吗?我找不到人发问,因为没有人看到过我的东西,对于我写没写东西,他们也不知道,不知道就等于不存在。所以,杨二写的诗是不存在的,我的小说也是不存在的,因此也就不能被发表。再者,由于我的世界因写杨二的故事变得一团糟以后,写的小说和杨二写的诗一样,难免带有许多悲观的情绪,这就与这个朝气蓬勃的社会不协调。杨二在他的晦涩难懂的诗中阐述了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个人情绪。如果别人发表了他的作品,也便要承认这样的观点,这个世界不存在,而如果这个世界不存在的话,他们又如何能发表杨二的诗呢。所以,杨二的诗从写出来就被证明是不能被发表的,这在最初我就想到了。我知道杨二的诗歌除非只有一个读者,那就是我,不会再有别人。而我写的小说会不会有更多的读者,我此时就很难下结论——我还没写好嘛,一切等写好了就知道了,不过我有心理准备:不被人理解不也很正常吗。
不过,这便回到一个现实的问题上了。如前所述,我因为是杨二,所以找不到工作,而且不是说找不到好囘工囘作,连混饭吃的工作都不行。这样,别人就会问了,你不是学电气工程的高才生吗,怎么不用的所学的知识去找口饭呢。天下何其大也。
我对自己说了,这个问题问的好,我不是学电气工程的吗。的确,在我的世界一团糟以前,我的确是学电气工程的——不过,我不敢肯定我是不是高材生。那时候我是杨二,能看懂大部分电气图纸,当然,这是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能操作很多电器设备。在我的世界变得一团糟以后,这些能力都没了,我变成了杨三和杨二的混合体。我好像一宿之间就把自己所学的都还给了我的老师们。我在这里很想跟我的老师们说一声,对不起了,在我的世界一团糟以后,我把你们的教诲丢到脑后去了。可惜我的老师们听不到,如果听到了,他们或许会这样回答我;
“老师也有责任啊,当初为了评职称,老师花了太多的时间写论文去了,把你们给耽误了,我这个老师没当好啊”。
其实,这是我理想中的老师的回答,而真实的回答应该是这样的:
“这能怪谁呢,怪老师我吗,如果当初你们少睡些懒觉,少耍些朋友,少逃些课,上课能认真些,也就不会是这样的情况了,你们这个学生是怎样做的呢”。
事实上,老师们会怎样回答是不能被假设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听到我说过什么,甚至他们都不会知道,我曾经是他们的学生——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在上课的过程中,我并不是很突出,所以不会有多少老师认识我。这一点很正常。上大学,就像走马观花,每一个学期都会有不同的老师来上不同的课程,在你还没有和老师熟悉的时候,老师就把该教的东西都教了,你学没学会没有人知道。据我所知,有的同学一个学期都没看到过他们的课程老师,到了期末能及格就行了。这样的怪现象幸好我没遇到,因为大多数课程我是去了的,至少说我认识老师吧,但老师认识不认识我,就不敢猜测了。大学课程之多超过我的想像,平均每个学期10门功课,这是我的情况,别人的情况我不了解,但我的情况应该具有代表性。有时候,为了每个学期每门功课能及格,我也有过幻想,就是希望那些老师们都能认识我,至少面熟,以便期末时能知道谁是杨二,这样加分也就有了希望,但事实证明,我是一厢情愿,我该挂的照样挂了,该及格的照样及格了,就这样一回事。我现在所学的都还给了老师们,他们给不给我及格,他们认不认识我都不是那么重要了。我只有照样在这个一团糟的世界生存着,并感到自己的世界在这个一团糟的世界中更加显得糟糕透了。
我说过,我是学理工科的,对于普通的电路图我能全部看懂,对于复杂的电路图我能部分看懂。自从我的世界一团糟以后,我转而想要学习文科,我学会写诗了。而诗歌和电路图并没有什么本质的联系,我不能给诗歌中的文字加上220V的电压,也不能在电流表中看出诗意。所以,我就决定不看电路图了,也就顺便把自己在大学所学的都送给了老师,当自己毕业两年的纪囘念。
不知道我的那些敬爱的老师们收不收我的礼物。
综上所述,要让我用我在大学里学的东西混饭吃就显出它本来的困难了。因为我的世界一团糟,我又看不懂电路图,弄得我理不出一点头绪来,我也不想因为我而把别人的理想世界也弄的一团糟。从我觉得我的世界一团糟以后,我便成了祸水,成了一只老鼠,人人喊打了吧。我不知道我这样说,老鼠先生是不是会不高兴,我担心他会告我损坏了他的名誉,不是任何人都能当老鼠的,这点我同意。庄子曾经就说过,“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不是老鼠,安知老鼠的世界是不是也一团糟呢。从人的角度分析,老鼠是祸水,人人喊打;从老鼠的角度分析,人是祸水,但老鼠惹不起人,见了人就到处跑,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分析这个问题,就是我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我的世界一团糟了,我不想去争论这个问题。但私下里我可以说明一点,我倾向后者,因为我的世界一团糟,思考问题肯定会有些不一样,或者叫另类。人的另类当然有很多种,在这个问题中只有人和老鼠的区分,所以我就是老鼠了。
对于我自己承认自己是老鼠的这个问题,后来有人反驳我,人怎么可能是老鼠,可不敢以一己之私损坏人类的尊严和智慧。我本想这样反驳他:我怎么就不能是老鼠了,人家庄先生能梦见自己变成蝴蝶,我怎么就不能梦见自己变成老鼠呢。而且我也不知道是我变成了老鼠呢,还是老鼠变成了我。这个问题我本想去找一个德高望重,有学识,有胆识,有涵养的鼠夫子咨询一下,但一直没有找到也就做罢,就让他认为辩驳过我而沾沾自喜吧。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我的世界一团糟以后,我就成了过街老鼠了。我把它理解成,“过街杨二,鼠鼠喊打”。因为老鼠一看见我,就跑开了,以为我是从人类中来的怪物。鼠不鼠,人不人的很吓人,我以为我把老鼠们都吓跑了,正洋洋自得呢,过后却有成群结队的老鼠向我扑来。当然,他们是不可能撼的动杨二这座泰山的。不过看到那么多囘毛茸茸的东西,进入你的眼帘,会把你吓得一身冷汗。我当时就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从此,我就觉得自己成了老鼠了,或者老鼠成了杨二了。在我是老鼠的时候,我感觉人类很伟大,在我是人的时候,我感觉人类很渺小。到底那种感觉是对的,在我的世界一团糟以后,我分辨不出来,只好不做选择。但我不会让一个问题长期困扰我,这个问题终究会解决的。
在我的世界没变得一团糟以前,我学着写诗,那时我梦想着读懂这个世界。用诗的语言去告诉世界和世界上的人们,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有诗,有诗人,而且有个诗人叫杨二,他写了几首诗,这一点无庸置疑。那时,我的理想世界是这样的:人们到处传诵我的诗,诗歌又回到人们的生活,书店里的诗集,不在等于灰尘的代名词,而是一上架就抢购一空。诗人成了这个世界上声望最高和财富最多的人,我不时在诗中表达我的这种思想。而后,就把他们投往各个报社,期刊等。但就想泥牛入海一般,当然,我并没有灰心。那时我作为一名青年人的斗志还在,我仍然努力地写,努力地投,希望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
在我听到’傻叉’之后,我一下子全变了。我变得消沉了,我的世界也一团糟了,我再也没有雄心去改变这个世界。尽管这个世界在我的世界一团糟后变得更加的糟糕,我也不想再去改变诗人的命运了,我只能替自己的命运担起心来。从此以后,我便写些难懂的东西,再也不往杂志投稿了。在我家里的书桌上,堆满了一本本尘封的诗集。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那里面有什么(我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有些东西,写过了就忘了),当然,也没有人愿意知道。在我的世界一团糟以后,我的圈子一下子小了许多,我没有了朋友,我只能跟自己形影相吊,或者跟前辈古人捉迷藏了。这时我陷入了一种精神上相当迷惘的时期,我看见白云就想到下雨,看到白天就想到夜晚。就是说,我相当的悲观,这都是我的世界一团糟的后果,此时,我也无能为力去深究原因了。
就这样凑合过吧。
我的世界变得一团糟就是这样的。
综上所述,在杨二(或者杨三,或者就是我)的世界变得一团糟之后,他想改变这样的状况,于是就去找工作,找工作就是他要走的第一步。这也是很重要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