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同门们都排着队伍,离队就要重排耽误时间的原因,虽然有数个同门跟小鱼打了无声招呼,又收到小鱼回应,却也没有离队过来攀谈。
这到是免去了小鱼的苦恼,只是不知,他日若这些人忽然知道当日那个身着黄衣、面貌清秀的年青武当四代弟子就是名震武当的小鱼时,会不会后悔得狠拍自己大腿,大骂自己有眼无珠,怎么就舍不得那一点时间去结交一位武当大人物呢?
人流向前移动的速度并不算慢,过了段时间便轮到小鱼前十几位。
小鱼暗中观察过,自己前面这三四人都是江湖人打扮,手中尽有些武器。
其中两位魁梧青壮面容相似,大概是一对亲兄弟,他们手中都握着把黑鞘雁翎刀。
紧挨着小鱼的两位是一老一少,被牵着的男童样儿小家伙小鱼看着也就八九岁的样子,脖颈上套个不小的金项圈,眼神木讷不灵动,露出的脖子以上部分肤色微微发黄,整体上有些土里土气。但小鱼却偶然发现,小童走动时微跑出小褂袖筒遮蔽的细小小臂上肤色却细白得如同上好象牙,有一层晶莹光辉罩着。
“男娃也有这么白皙的小手臂?衣服里外肤色应该也不一样?”小鱼注意到这点后眼睛转了转,心底突然起了怀疑,于是又顺着与小孩子牵着的一只皮肤黑糙骨节突出的老手把目光移向旁边一位头上盘着蓝布,半佝着背,手持一柄长烟锅的老人。
细看起来可知,这老人衣服是浆洗过许多次的那种旧衣,本来深蓝的颜色都被洗磨去不少,很多地方甚至都显出白布底子。
不过,旧虽然是旧,但并不脏烂,反而洁净整齐,再配上老人那一付浓眉大眼、红脸霜鬓,虽然仍有数道风霜雨雪刻画而出的深刻沟缝缀在额头、眼角,但绝无损于其浑身隐而不发的勃勃英武雄壮之气。
观察到这里,小鱼已经是在心中暗自肯定对方两人也是江湖中人了。撇去其它不谈,只那一柄反射着金光的儿臂粗全金属长烟杆就明明白白地暴露了对方的身份。
一根小儿臂粗成人手臂长短的全金属烟杆有多重?
这种东西能是普通老爷子抽旱烟用的吗?
显然不是!
既如此,根据小鱼从别人处得来的各种经验综合,这一老一少肯定是江湖中人,而且是那种惹不得的独行者。
江湖经验,道上“僧、道、儒、农、女、老、幼”这七种独行侠一般江湖人是招惹不起的。
比如僧,也就是光头和尚,虽然多数只会念阿弥陀佛,但有种和尚却也有降龙伏虎之力,那就是少林僧。
等闲少林僧人无特殊情况是下不了山的,能出山游荡的都是过了十八铜人阵的强手。铁桥硬马、戒刀铜棍,他们凭此闯荡江湖时不知干翻多少想收买路钱的山匪马贼以积累功德,广播善信。
再比如儒,即书生打扮的家伙,大多面貌端秀,持剑提扇,再骑一匹纯色骏马,奔行于大道之上,潇洒异常。
不过这只是明面上表现,暗中江湖书生要分成两个部分。
一类是奉行儒家经义的明门正派比如华山派、嵩山派之类的弟子,这一类人不管品性如何,反正表面上是绝对的光明正大,易得人好感;另一类是江湖游子,由采花贼、阴毒书生、狗头军师等数个小众人群组成,这部分人就是正派人眼中的江湖渣子,属于见面就要出手清除的那一类,尤其是采花贼,由于对普通人危害太大,属于重点打击的对像。
当然,有一种特殊情况时,书生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碰上刀兵,十死无生。
因为这种书生是真正的书生,是得了功名后准备授官前受了朝庭支遣前前往国家各个地方游历山河并探查民情的士子,他们几乎都不会什么武功。
不过,没武功不代表无反抗报复之力!
事实上,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却也恰恰是江湖人最不能动的人物。因为动了他们,就相当于打朝庭百官的脸,打皇帝的脸,打整个士林的脸。
皇帝是什么?天下第一人,至尊无上!
朝庭是什么?国家最高管理组织,威权无双!
士林又是什么?大统皇朝话语权的真正把持者,言出即法!
若是再把这三者统合起来呢?
两个字---正统!
正统意义就在于,擎持正统的人本身是绝对正义的,他们做的事也一定是正确的,他们对天下地统治更是正义正确的。
所以,打皇帝、朝庭和士林的脸的人就一定不是正义正确的,就是邪恶错误的,就一定要被惩罚,以儆效尤!
最终,不管是哪个二傻做了如此蠢事,都会换来朝庭大军的清剿,不仅殃及自身,而且带累朋友、宗门,甚至影响到整个江湖的平静。
又比如道,这个不用多解释,只看武林巨头江湖巨派武当派的老大张三丰就明白了,这种绝顶强者,足以代表道士的力量,使任何人都不能小觑。
至于“女、老、幼”三者就更好理解了。
单身女人、老人还有幼童都是体弱无力的典型,天生相比壮年男人就有缺陷。
既然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那他们三种人自己肯定也是明白的,可为什么他们还敢大摇大摆独自闯荡江湖呢?
答案太明显了---自恃武力强大,不惧险恶江湖呗。“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这句俗谚说得就是这个道理,想干瓷器活儿,你就得有金钢钻儿。
所以,人家都明明白白将自己不好惹这件事告诉给大家伙儿了,没仇没怨的要是还有人不长眼上去主动招惹,那就是自己找死,怨不得他人。
尽管江湖里从不缺这种没眼力劲儿的狂徒,而且通常这种无谓争斗最终都能引起一团小风暴。
总之,都逃不过恩怨情仇四个字。
七种独行侠说了六种,就剩下最后一种“农”,这就牵扯到小鱼眼前这位一身苗湘蓝布衣饰的农家老汉。
旱烟这种东西,有钱有身份的人一般是不用的,他们用的都是更高级的水烟或者鼻烟,方便干净还更爽快。所以,一般只有地里讨生活的老农才用这个。当然,也不绝对是这种情况,有的靠地吃饭的土地主也喜欢这个味儿。
但前面说过,普通老农是绝对用不起这么大这么重的铜烟锅杆子的。
这东西明显是一件奇门兵刃。而且据小鱼所听来得消息,江湖中凡是老农样子的高手,招牌几乎都是烟杆儿、钓杆儿和老核桃这么几样玩意儿。
这些奇门兵器在形状上的特殊就决定了它们在用法上的诡异,由此又表明使用它们的人也有其特殊性,不好应付。
就好比对阵打仗,讲得就是一个知己知彼。若是搞不清情况就乱上,必然是要吃大亏。而江湖人吃亏,极可能就亏去自己的一条命去,可再没翻本的希望了。
所以,这些奇门兵器本身就占了优势,若这兵器再使在一个本身功夫也高的独行老农手上,没仇没怨却盯上老农的傻家伙最后肯定发现自己哭都没地儿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