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爆发的俞莲舟因小白脸刘文龙最后一句认错的话硬生生压住了怒火,又是一掌印在黑漆木案之上。
不过,这次掌力含怒而发非同小可,竟无声在木案右角印进去一个寸深手印。刘文龙伏在地上看不见,小鱼站着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脑门上立时一头冷汗。
“这要是拍在人身上,岂不是要打个对穿!”小鱼暗自心惊,心里嘀咕,对江湖超一流高手的力量又有了新的认识。
俞莲舟打完这一掌怒火消了不少,他闭目调息一阵后再度睁开双眼,仍然是寒光凛冽,不怒而威。
“刘文龙,你还算聪明,否则这一掌就要印到你身上去,废了你的武功,再赶出山门!”这番话如同寒冬腊月的寒风一般顺着刘文龙的脖颈往下贯,刺激得他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连连伏首,凄惨喊叫:“弟子知错,长老饶命……。”
他旁边的弟子也赶紧一并跪下,颤抖着身子连连认错,场景之悲惨,连小鱼都觉得他们有些可怜了。
不过没可怜别人几分钟,小鱼就顾不得了,因为长老的矛头瞬间又指向了他。
“小鱼,你可知错!”俞莲舟又是一声冷喝。
小鱼连忙低头:“弟子知错,弟子应该与同门并肩战斗,而不是惜命逃跑,弟子犯门规之六见危不救,请长老责罚。”
“糊涂!”俞莲舟不听还好,一听怒气又上来了,“谁让你回去找死了!既然马贼武艺高强,你自然应该提前预警,带大家一起跑,怎么能一个人逃走不顾同门呢?这才是你真正错处,给我好好想一想!”
小鱼闻言一脸惊异,自己预警了啊,是小白脸不听嘛!
于是小鱼就要申辩,这下吓坏了旁边还在压抑着声音叫痛的小白脸刘文龙。
刚才他可是把个情况瞒了下来,就准备倒打小鱼一耙呢,现在万一对质出差错来,他岂不是要伤上加伤,说不定真要被废去修,逐出师门。
在江湖上混,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的事!
刘文龙急忙强撑着极度疼痛的身体爬了两步抢先向俞长老道:“这事怪不得小鱼,当时我们看到小鱼骑在马上招手呼喊,但因为距离太远,听不清声音,赶到近处看清楚时,马贼也已冲到身边,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说罢,刘文龙竟然转过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小鱼,那眼光中的祈求再加上现下的惨像让小鱼不由恻隐之心发动,终究还是没开口揭破对方,只是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俞莲舟眼角寒光一闪,眼睛微眯起来。
笑话,这等拙劣的表演岂能瞒过俞莲舟这等老江湖。
一时间,他心中对小鱼的怀疑尽去,而对小白脸这一伙人的愤怒狂升,右手五指略一使力,竟将黑漆木案一角生生掰了下来。
“好贼子!”俞莲舟心中沉喝一声就要发作,却突然觉得眼前一暗,抬头一看,原来自己的三师弟俞岱岩进了大殿。
三师弟笑眯眯一进来,俞莲舟就知道今天是发作不成了。
原来武当七侠之中就数三侠俞岱岩人缘好。
概因他性子豁达,又平易近人,无论与尊长、同道、弟子们都是热心相交,故最受弟子们喜爱。
所以,弟子们有了事也愿意找三侠帮忙。
俞岱岩是真正的古道热肠,只要自己没事,基本来者不拒。
这次也是一样,刘的同伙见事态发展急转直下,知道要遭,立即找人去请了三侠过来,以保全性命。
否则,以俞莲舟的刚硬,说不定真得把他们几个给当场打死了。
不得不说,刘的手下来还是有聪明人的,这一招,确实点在了二长老的软肋上。
“又来求情来了?”俞莲舟对着自己笑眯眯的师弟没好气道。
“师兄,都已经打成这样了,放他们一马吧!”俞三侠看了地上爬着的刘文龙几人一眼,笑呵呵对二师兄劝道。
“放了他们,你可知道就这几个混帐害我们武当丢了好大的脸,失了十个弟子的性命?”
“知道知道,弟子们都告诉我了!真是可惜,十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俞三侠叹了口气,“不过逝者已已,就不要再追讨过重了,毕竟,他们也受了教训不是,以后好好磨砺就是,不要弄得那么严重。”
俞莲舟瞪了俞三侠一眼,叹了口气道:“你呀,就是耳根子软。”
俞三侠仍然呵呵笑着,一点不以为意,他转头像小白脸几人斥道:“还不快谢过二长老!”
刘文龙心中简直要喜极而泣,连忙连滚带爬的扑到案下大声认错讨饶,然后就想溜掉。
俞二长老本来已经被师弟劝下了,只是见了刘文龙那奴颜婢膝的样子,火气又是一阵上涌。
“慢着!”俞二长老沉喝道。
刘文龙身体一抖,颤巍巍转过身来再度爬在地上。这时他已经欲哭无泪了,心中只剩下找小鱼报仇血耻的念头。
“贱民,等我复活,一定要你生不如死!”刘文龙低下头咬牙切齿,心中怒浪翻天。
俞二长老当然不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什么,只是冷声斥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失察在先,逞勇在后,见危不救只顾逃命罪三,回山后构陷同门罪四,不罚不足以平同门之怨忿,不足以正武当之纲纪,如此,数罪并罚,本长老罚你禁闭三年,杖三百,你可服气?”
刘文龙无语,低头服罪。
“其他人等,虽是从犯,亦不可不罚,禁二月,杖一百,执法弟子何在,全都带出去执行!”
罚罢刘文龙一伙俞二长老又转向小鱼:“这事大抵清楚了,你大错没有,但也不要想轻轻松松地回去!”
小鱼连忙低头:“弟子愿受责罚!”
俞莲舟点点头,又看了仍然笑呵呵盯着自己三师弟,嘴巴动了半天,才崩出一句话:“罚三个月不准学习派内更高武功,有功亦不可!”
俞二长老没好气地看着三弟问道:“这下你满意了吧!”然后又转头斥小鱼道:“你帮手不少!”
俞三长老还是笑呵呵道:“师兄处得公正,师弟我心服口服。”
小鱼这才明白,原来俞三侠其实是来给他撑场子的。
先前轻罚了刘文龙一伙,也正是为轻罚自己作铺垫。
想明白这层,小鱼心中倍感温暖,恭恭敬敬给两位长者行了礼,然后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