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明天陪我去上海一趟。”回到家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过去了,我觉得离我的希望越来越近了。
“无缘无故去上海干嘛?”
“去看病。”
“你又有什么病了?”
“神经性耳聋。”
“耳朵又不舒服了?上次不是去看过的吗?”
“距离上次已经隔了四年了,现在好像听力下降了,再去检查一遍。”
“不能在常州检查么?跑那么远?”
“火车票我已经订好了,你要去就跟我去,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
“好吧,那明天早点起床。”
我有点生气,也有点难过,总是要这样,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总是觉得我的问题都是小问题,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看,除非我死了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吧。没事,反正我也习惯了啊,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好了。
背着一只书包,里面装着四年前去医院看过的病历单,还有一张听力检测表。反正就去检查一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坐了两个小时的火车,走了两三百米路,终于到了我想去的那家医院,医院很小,而且是在郊区,在这里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上海繁华都市的气氛。一开始急着赶来是怕来看病的人很多,怕我还要等,到了门口才发现真的是我想多了,病人寥寥无几,几个护士在闲谈着。
“这医院看起来不怎么样呢?怎么都没有什么病人?”妈妈有点怀疑我是不是被骗了。
“来都来了,毕竟是上海的,怎么可能会有假的。”说完就给护士小姐看了我的预约专家号,然后她带着我去五楼找专家了。
同样的,医生先给我看了看耳朵,这次还看了鼻子,怕是有鼻炎影响听力什么的,查下来两者都没问题,那么就剩最后一步测听力了。很担心最后的结果是下降了,心里扑通扑通的跳。
结果真如我之前所预料的一样,是下降了,现在算是重度耳聋了,呵呵,上天果然一点都不怜惜我,一次次的让我失望。但愿这次治疗能有效果吧。
“对比四年前的听力图,听力下降了好多啊,必须赶紧治疗,一个疗程是10天,先做一个疗程看看效果怎样。”
“那就是说要天天过来了?”
“对的,你可以住院。”
“额,我不想住院。”
“住宾馆也可以啊,医院周围有很多宾馆的。”
“那治疗费用是多少呢?”
“一天一千多吧。”
“那一个疗程十天就要一万多了。妈,你带了多少钱?”
“我就带三千,要不别在这治了。”
“不,我要试试,你明天回家把钱打到我银行卡上吧。”
“回家了我就不来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当天就开始了第一天的治疗,护士先带我去一楼输液室给我挂水,一共要挂三瓶。之后拎着输液瓶领我去了五楼,说要打针。五六厘米长的针头一针针扎在了我的耳朵周围,扎的很深很深,说是要碰到神经吧,要有发胀的感觉。左耳六针,右耳六针,一共十二针,不知道我怎么想的,居然还数一共扎了几针的。不过真的好疼,耳朵周围那么脆弱的皮肤还要扎进去那么深,眼泪差点蹦出来,最后还是忍着了,因为等下还要针灸,有我受的了。
打完针,又带我做了鼓膜振动按摩,把像听诊器一样的东西塞在我耳朵里,随即打开机器开关,设定时间20分钟。感觉到那个东西一直在耳朵里转动,好像要把里面扩张开来,有种很暴力的感觉,不能说是疼吧,反正就是很难受很难受。你可以想像当别人用手指在你耳朵里搅啊搅,似乎要把整个耳洞都撑开来了。而且头还不能乱动,坐如针毡似的做了20分钟。不知道怎么的,好想哭,这次没有控制住,眼泪哗哗的流下来,还止不住,明明憋着不让自己哭的。护士问我怎么哭了,我说我很难受。于是护士递给我纸让我擦干眼泪。妈妈坐在旁边好像无动于衷,她的心就这么狠吗?终于结束了,然后又做了一样东西类似于这样的,不过这个没任何感觉,坐着不动就行了,又是20分钟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针灸了,一个老中医过来先拿蘸了酒精的棉球擦擦我头上要扎的穴位,接着拿一根根细小的针戳在我的头皮里,这个动作比较快,疼痛一下就过去了,我数了一下,13针,乖乖,我现在的头就像是个刺猬吧。护士又带我去熏蒸了,两个小洞里冒出白色的热气,我就坐在两个小洞的中间,正好对着耳朵吹。热乎乎的蒸汽喷在脸上立即液化成了一滴滴水珠流下来,耳鬓的头发也都湿透了,房间里也没开空调,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脸上好冷。护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帮我动动头上的针,不动不要紧,一动就胀胀的疼,像被人打了一下头肿起一个大包一样。
原来治疗这么痛苦,之前想的太简单了,我还要再坚持九天,说不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疗程呢,整个头上都是被针戳的一个个小洞,一个疗程下来就相当于被戳了260针了吧,有种情愿聋掉也不要再继续治疗的冲动了。不行,我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看看有没有效果吧,如果没有的话,那就算了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各种关于耳朵的治疗了,再也不会抱有任何希望了,生下来天生就该这样让我活着,为什么我偏偏还要去抵抗呢?要知道啊,你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人,你有能力去抗争么?
“治疗期间最好不要打电话啊,这样会对耳朵不好,也会影响到治疗效果的。”
“恩恩,会的。”
“还有,以后尽量少感冒,少发脾气,保持心情愉快,少吃辛辣的,这些对你的听力都会有影响。”
难怪呢,每次感冒都会觉得别人说话的声音小了好多,以后也不能随便生气了,不能吃辛辣的食物了。生病要控制,情绪要控制,食物要控制,我这样跟个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以后活得更辛苦了吧。
晚上随便找了个小餐厅吃了顿简便的饭,还是找宾馆要紧。偌大的地方竟然找不到一家合适的,本来看到一家离医院很近的宾馆呢,可惜好贵啊,一晚上都要两三百,我们又不是来旅游的,还这么享受,我们是来治病的!最后走了好远才找到一家合适的店,但是里面的设施真的要让人作呕。门窗都是坏的,马桶也是坏的,反正几乎每一样是好的,算了,那么挑干嘛,凑合着吧。真怕半夜有个人突然踹门进来,还好今晚有妈妈陪着我睡觉,我还算睡的比较安心。
对了,护士说过晚上睡觉前要拿热毛巾把耳朵敷一下,不然会发青的,这样第二天打针的时候会更疼。于是,每天睡觉前敷热毛巾就是我的必修课了,好麻烦。耳朵真的好痛哦,我好像能听到一点点空调声音了哎,是不是有点效果了?继续坚持吧。
第二天,妈妈先带我吃了早饭,把我送到医院,在治疗的时候我就让他先走了,真怕她一个人回去会不会迷路的。以后这几天就剩我一个人啦,我还乐得自在呢。
“你妈妈呢?怎么没来陪着你?”
“哦,她先回去了。”
“你一个人了哦。”
“恩恩。”
护士不再说话了,但好像有点心疼我,治病也没人疼的。估计是把我看成一个高中生了。重复着昨天的步骤,结束后已经十二点多了,还没吃午饭呢,好饿。从今天开始,我就要一个人去找饭店吃饭了,一个人住那种半夜还要担心有人会踹门进来的宾馆了。吃完饭我要干嘛呢?不想呆在那个破宾馆,白天住那都渗得慌。医院的输液室里有几台电脑,虽然连不上网,但还是可以玩玩纸牌小游戏什么的,而且医院里面至少还有人,我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吃过午饭往医院方向走的时候,看到那个距离医院最近的宾馆有个特价房,双人房只要100哎,进去看了一下发现里面设施还不错,至少比昨天住的那个好太多了。况且地理位置又好,不用每天横穿马路来医院了。
“喂,熙熙,钱已经打过去了。”
“嗯,好的。”
拿过去让护士刷卡,付一个疗程的钱,可是护士说这钱不够,只有五天的,看来我妈是不想让我治了。
“那就先刷五天的吧,我让我妈再打来。”
五天之后,我还是一个人离开吧,有种流浪儿无家可归的感觉,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人,即使是在我看病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可以陪着我。看到周围和我一起看病的都有人陪着,心真的痛了,痛到觉得扎针也不过如此而已,身体上的疼痛对我而言已经微不足道了。去宾馆预付了五天的房费,另外再加300块押金。
出来的急,也没想过要住院治疗,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就去超市买了内衣内裤,还有一件体恤衫,一条裤子,袜子,牙膏牙刷,洗衣粉等等,要是能有一个人陪着我就好了。
晚上回到宾馆,来到了第四层的走廊的最后一间房,为什么要把这间作为特价房呢?应该是有理由的吧。听说住宾馆的时候不要住走廊的第一间和最后一间,说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吧。不管了,再挑都没地方住了,随便将就着吧。我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开着,洗了澡后就在床上看电视,有时周围很安静,有时又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但又搞不清楚是什么声音,一度以为应该又是我的耳朵出现幻觉了吧。可是这样更恐怖,天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呢。我警觉的看向四周,就怕有什么怪东西。以前真不应该看灵异小说的,现在脑子里全是那些场景。还有听说睡觉的时候要摆个大字型满满的占着床铺,不能有很大的空白,这样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会以为是让给他睡的,尼玛我这房间还有两张床的,这不更吓人么!我把衣服散乱的放在另一张床上,不让任何东西有机可乘。
好困啊,已经十一点了,马上十二点了,这个时候阴气越来越重了吧,不敢躺下来睡觉。
“晓晓,我在上海一个人看病呢,你能不能来陪我?”
“你妈不陪你吗?”
“没,她回去了,我要在这待一个星期。”
“那我还要跟我妈商量一下的,不要急,宝贝。”
“算了,你别来了,毕竟你家到上海也挺远的,不麻烦你了,我一个人住着也挺好的。”
接下来晓晓不说话了,呵呵,什么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什么会一直爱我都是假的,到了关键时刻都他妈掉链子,暴露出你们的本性了吧,不过也不怪你们,连我最亲最亲的人都能抛弃我,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对你们这些外人我还有资格要求你们吗?什么要我坚强起来,我又不是超人,我也会有脆弱的时候的,过来陪陪我就百般推辞不想过来了,还真会装。从这一刻起,我已经彻底对任何人失去信任了,所有人都是虚情假意的,只能表明处处而已。
“怎么不说话?”
“是你不说话。”
“我说了啊,你没收到?”
“那就是没收到吧,这个房间挺邪门的,信号不好很正常,不说了,睡觉。”
“额,宝贝不要乱想。别吓着自己。”
切,乱想什么了,吓着自己什么了,能有些东西陪在我身边也不错啊。
关掉电视机,关掉所有的灯,准备睡觉了。隐隐约约觉得黑暗中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向我靠近,吓得立即把灯开了,再也不敢关掉了。眼皮沉重的要耷下来了,突然又被一下子惊醒,看看周围还好没什么。眯了一会又被惊醒,我都快被搞得要疯掉了,看来这觉是别想睡了。扣扣上找人聊天也没人回我,明明都是在线的,看来就是这个房间的信号很不好吧。很害怕这种感觉,像被丢进一个空旷无人的山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想,我的心智快要被折磨的神经质了吧。如果五天后我能完好无损的回去,内心早就不正常了吧。天哪,时间好漫长,我要如何一个人熬下去。早上五六点的时候,把灯关了不顾一切的睡了。
中午起床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有两个黑眼圈了,萎靡不振。还是赶紧洗漱一下去医院吧。又是按照惯例执行着重复的动作,在治疗室里也看到了其他人,不过都有人陪着,他们都奇怪的看着我,肯定在疑惑怎么这个小女孩都没人陪着啊?心里强大的失落感突然袭来,我多么想此刻有人在陪着我啊,不管是谁。
翻翻扣扣列表,突然发现平时聊得来的有很多人,关键时刻一个都不可靠吧。连我最信任的凌晓都不能来陪我了,还能指望谁啊?等等,这个人好像现在在上海工作呢,那就是说我可以去找他了?好激动,至少在这个城市我能有一个认识的人了,不会觉得孤单了。说是认识,其实也就见过一次面,开过几次视频而已。我们是在学校的群里认识的,他说他是我们学校的,后来不想念了就去打工了,其实我一直在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后来有一次他有事要到淮安来就顺便看看我,匆匆见了一面我就把他送到车站就走了。当时觉得其实他人应该还蛮不错的。现在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他是坏人,我也要去找他,此刻我只想要一个活生生的人陪在我身边,管他好的坏的呢。
做完治疗后我就打电话给他,“喂,阳阳,你是不是现在在上海的?”
“嗯,对啊,怎么?你要来看我啊?”
“嗯,我也在上海的,我去找你好不好?”
“真的啊?你在哪啊?”
“我在上南路,你呢?”
“我在延安路,你那个地方我都不认识。”
“没事,等会坐地铁的时候我能找到你的地方的,到时你在地铁出站口等我好了。”
“嗯,那好的。你到了就别乱动啊,我去接你。”
好开心啊,终于可以找个人一起说说话了,还可以一起吃吃饭,他还可以带我去玩,总之,做什么都有人陪着我了。
到了地铁站,看看地图我应该坐几号线,还好不用在转地铁线了,可以直达的。半个小时后,我到了,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也快到了。
“莫熙,你是一个人来上海的么?”
“嗯,我来看病的,我妈回去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看病?什么病?”
“神经性耳聋,天天做治疗,扎好多针啊,疼死了。”
“不怕,有我在呢,乖啊。”他摸着我的头,很爱抚的样子,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大哥哥,心里的温暖都要溢出来了。
“嗯,你真好。”
“傻瓜,这样就叫好了啊?怎么还是傻乎乎的呢。”
“哎呀,我说你好就是好啦。”
阳阳带我去吃了晚饭,点了好多菜哦,可惜我不喜欢吃上海的菜,太甜了。吃过饭之后他还带我去一个茶店喝了铁观音,他是在茶楼工作的,那个茶店的老板是他老乡。三个人围坐在一个小桌上品茶,这感觉真不错,从头到脚都热热的,即使是在这样的冬天。
阳阳还带我去了南京路,那里就是上海最繁华的地区了。有东方明珠电视塔,还有好大的邮轮,建筑物上所有的灯光都是金光色的,金碧辉煌好高贵的样子。看到这些美景,之前心里所有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好像我就只是来旅游的一样,忘了吧,暂时把我所有的痛苦都忘了,把自己当成一个观光客,享受这一切美的事物。所有这些都要感谢阳阳,是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陪伴我,带我领略各种风光,驱散我心内的阴霾,让我的孤单有了依靠的力量。
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看是凌晓来电了。
“喂,熙儿,你在干嘛呢?”我现在一听到他说话声音就特别反感,是的,我到现在还恨他,尽管心里清楚这是不理智的,尽管知道隔那么远他是不可能会过来的。可是我生气的是以前和他说过我们两个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他要我不要考虑这么多,好了,现在问题来了,我需要有人陪着的时候他在哪?要是没有和他谈我会抱有这么大的希望么?谈恋爱不就是这样的么?难道你以为天天在校园一起吃个饭,牵个手,上个课就是谈恋爱了么?真幼稚,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我在逛街。”
“一个人?”
“和我朋友。”
“男的女的啊?”
“男的。”
“哦,那你早点回去。”
“嗯,先挂了。”
才不管他呢,就光问和谁在一起了,我和谁谁在一起你都管不着。继续逛我的街,街上真的好热闹哦。半个小时后,凌晓又来电话了。
“熙儿,你回去没?”
“还没呢,还没玩够。”
“都十一点了,赶紧回去。”
“不才十一点么,这边还很热闹呢。不跟你说了。”啪的立即把电话挂了,就知道跟个小男人一样计较一些鸡毛蒜皮小事,是不是怕我出轨给他戴绿帽子啊?呵呵,我偏要这样做。
“阳阳,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困啦?”
“恩恩,今天太累了。”
这时候他的朋友打电话来要他吃夜宵,好吧,反正走了那么多路,我也饿了,于是我也跟着过去了。他们在吃重庆烧鸡公,嘿嘿,我吃到好多肉啊,他们都不吃的,光喝酒,对我也很客气,改变了我对打工人的看法,一直以为这些人是比较粗鲁的,但是他们对我照顾很周到,点的都是我爱吃的菜,还给我点了王老吉,怕我吃了这些辣的上火。
大概吃了一个小时吧,终于要回去了,找了一家宾馆,我自然是和阳阳睡一起,今天他喝了酒,还是在同一张床上,怕是要出事吧。
我背对着他靠墙睡,他从背后抱住了我,接着就开始全身抚摸了,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很烫很烫,我也没有拒绝,心想他对我这么好,给他占点便宜也应该的吧,点到即止就好。然后他把我衣服全脱了,就在关键的时刻,我突然清醒了,如果真的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早上醒来我该用什么眼光看待他呢?他又会以什么态度来对我呢?他的朋友一直以为我是他的妹妹的,现在这样不是乱来了么!我能想到唯一的结果就是我们以后会渐渐失去联系,直到完全没有彼此的消息。因为我们既做不成恋人,又做不成朋友,和一夜情有什么区别?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发展的如此糟糕,这样我又失去一个对我好的朋友了。我立马拒绝了他,退到一边去了,他也没有强迫我,似乎也清醒了吧。躺下之后依然抱着我,但是不像刚才那样了,现在有种哥哥抱妹妹的感觉,很温馨。很庆幸刚才我没有妥协他,也许他只是喝醉酒酒后乱性分不清罢了,要是早上醒来看到犯错了说不定会自责,那样我就更不能原谅自己了。一夜沉沉的睡去了,相安无事。
早上八点就起了,阳阳带我去吃了早饭,然后坐地铁奔着医院去了。
“这小女孩真可怜,每天都要扎那么多针吗?”阳阳在陪我打针的时候问护士。
“嗯,对啊,是挺痛苦的,前两天没人陪,一个人忍着看着就心疼,你是他哥哥吗?”
“额,是的。”阳阳对我尴尬的笑笑,我也笑了笑,嘿嘿,人家一看就说我们是兄妹俩,那我们就理所当然的当兄妹吧。
“那你要好好陪着你妹妹啊。”
“恩恩,会的。”我朝他会心一笑,我觉得现在好幸福啊。
治疗结束后就到晚上了,阳阳还专门请了假陪我的,不过只能陪两天。我就让他住我的房间里,正好有两张床,这样我也不会害怕了。
洗完澡简单的吹吹头发就准备睡觉了,因为明天就要走了,终于熬到最后一天治疗了,他明早六点就要起床,赶着回去上班。心里好过意不去,因为我,他这两天累得要死,跑这跑那,哎,这是我欠他的。对了,上次和凌晓说我不想回家了,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流浪,他让我去他家,我兴冲冲地跑去车站买了去他家的火车票,尽管要做五个小时火车,我也认了,后来他居然又说他外公中风了,接到家里住了,怕我去了住不下。然后我就回去把车票退了,我相信自己已经对他绝望透顶了,我发誓我以后绝不会对他动真感情的。
“头发还没吹干呢就睡了?傻丫头。”
“哎哟差不多就得啦。”
“过来,我帮你吹。”他让我坐在床沿,拿着吹风机给我吹头发,动作很轻很轻,暖暖的风从吹风机里吹出来很舒服,尤其是他还一边帮我吹一边温柔的拨弄着我的头发。
“你真像一个大哥哥啊。”我情不自禁的抱住他的腰,好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终于找到他的亲人了。
“嘿嘿,我小时候也给我妹妹吹过头发,现在都长大了,就不会这样做了。”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很温馨。”
“傻丫头哦你。”他抚摸着我的头轻声的说。
“嘿嘿,不早了,我要睡了哦。”
“等等,你的耳朵还没用热毛巾敷呢,不然明天打针疼死你。”
“对哦,我差点忘了。”
于是阳阳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去卫生间用热水捂热毛巾帮我捂着耳朵。我想我现在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的感激之情了,就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大的大好人了。
“晚安了哦,莫熙。”
“恩呢。”他把灯都关掉了,这个时候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我只知道这一晚我睡得很香很香,也没有做梦。
恍惚间,听到卫生间有声音,睁眼一看,他床上没人了,难道六点了么?顺手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果然是的,他就要走了呢。阳阳从卫生间出来看到我醒了,就过来坐在我的身边,俯身抱住我,“我走咯,你再睡一会吧。”
“嗯。”我点点头,也抱住了他,相信这次离别之后以后难见到了吧,有点失落。
“乖。”他摸摸我的头,让我躺下,帮我盖好被子,就关上门走了。
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不过早上做完治疗我也可以回家了,虽然说这个家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温度了。总比一个人待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好吧,我也忍了。
做完治疗吃晚饭就感觉去坐地铁去车站准备回家了,本来应该是要做十天的,然后还要再检查一下效果,不过既然我妈都不给我钱了,那我还是不要赖在这了,对于结果我也不想知道是好是坏了,因为对我来说都一样。反正就是无法完全治愈,神经性耳聋在世界上的低位就相当于癌症,顶多比癌症好点啵,因为不会为这个死掉。一句话,生存没问题,生活就有很大问题了。
去宾馆的服务大厅准备要回押金,照理说应该要退给我300的,我看到他给我的押金条上写着实付现金600,心里慌了一下,我明明交了800的呀,难道他们写错了?还是故意坑我?真后悔当时怎么不看清楚呢?现在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
“退给你100.”
“额,我当时交了800的,应该给我300.”
“可是上面写得是600啊。”
“你可以问上次收我钱的人,当时她说要交800的,当时点钞机还坏了,然后她手数的。”
“那个人现在不上班。”
“那你打电话问一下啊。”
“这个不好啊,现在人家或许在睡觉呢。”
“都八点了,又不是半夜,你打一下问清楚怎么了?”这个女的明显就是串通好的吧,现在谁还睡觉。
后来,经理出来了,让她打电话问一下,还好那个人还有点良心,说好像是收了800,不然我死无对证了。终于把属于我的钱给要回来了,哼,敢欺负我,以为这一个星期我是白混的嘛?
回到家,就像往常一样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睡的睡。唯一不同的是,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感情了,好像鄙视所有人的感情,也不屑付出自己的真实情感。
恭喜我吧,我已经成功的做到了没心没肺了。
晚上,妈妈来到了我的房间,问了我的情况。
“现在觉得耳朵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又没有全部做完,我直接走了,也没检查。”
“不是妈妈不想让你治,而是那个医院平时看起来都没人,怕你被骗了。”
“骗了就骗了,死马也要当活马医,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么?”
“戴了助听器没用么?”
“没用,照样听不清。”
“要不去常州的大医院看看?”
“不去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去治我的耳朵了,反正看不好,就那样啵。”说完眼泪就掉下来了,该死的,为什么就不能控制一下呢,最起码等到她走了啊。
她看到我哭了,也跟着我哭了,第一次看到她哭,是不是觉得我太可怜了?还是我伤她心了?
“妈妈不会放弃你的,会努力赚钱治好你的。”
“恩恩。”鼻涕都出来了,大晚上的,母女俩都在流眼泪流鼻涕,幸好还没到抱头痛哭的地步。只是一直怀疑为什么还不跟我说爸爸的事?也许这才是她心里的痛吧。
在家里待了一个月,突然也想明白很多事了,这个世界虽然不那么美好,于是我们个个义愤填膺骂所有一切肮脏的东西,装得很有正义感的样子。但是那又怎样呢?肮脏丑陋的东西依然还在,是不会为你改变的。然后我们就要学着接受一切,不管是美的还是丑的,把自己当成局外人,看看就好,不用参与其中。所以现在也不会嫉恶如仇了,你怎么知道你看到的听到的就是真实的呢?而有些你觉得好的的说不定背后有多糜烂不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