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病房里轻松的聊天,安浅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只是她目光一遇到程光奇的脸马上闪开,一刻也不停,也不与他讲话。
程光奇本来平静的心,一下子又吊起来。
等到众人都出去了,只剩下安浅很一样两个人,她才尴尬的问:“那个,不还意思,请问我们认识吗?”
“啊?你说什么?”程光奇因为诧异连声音都开始颤抖。
“我说,我们认识吗?”安浅觉得自己这样问很不礼貌,更加歉意的笑。
“你……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认识吗?”
安浅听出程光奇语气里别样的味道,低下头马上仔细的想,害怕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哦,哦。”程光奇抓抓头发看着病房的角落,再次转头看着安浅是已经挂上淡淡的微笑,“呵呵,没关系没关系,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面之缘而已,难怪你不记得了,不碍事不碍事。”
“啊,啊。这样啊。”安浅也强笑起来,大家都在掩饰,也都看出对方在掩饰,只是不明白他掩饰的是什么,“我会努力记起来的。”
“真的不碍事,不要勉强。”程光奇笑得更加灿烂,使劲的挥着胸前的手,“哦,那个,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啊,好的。谢谢你来看我。”安浅连忙热情的道。
“不客气不客气。”
程光奇抬头挺胸的大步跨出病房,看见还等在病房外面的谢谢和苏阡陌,目光顿也没有顿一下,径直往前走,越走越快越来越急促,最后他觉得自己的脚最好可以离开地面。此时他只想逃离这里。
“程光奇。”苏阡陌伸手想要抓住程光奇却扑了个空,他与林微凉对视一眼就追了出去。林微凉进了病房看安浅怎么样。
程光奇走到楼梯转角处就开始疯狂的跑,他内心被什么东西充满,有没有出口可以宣泄,撑得他快要爆炸了。
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和安浅同甘苦共患难,可如今一切还没有开始就扼杀在摇篮。
他跑到自己车前拉开门,躲进去瘫坐在里面,整个人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这种感情就如同看一篇精彩的小说,翻到最后空白的一页,看不见任何字体,所有的激情澎湃都戛然而止。
苏阡陌敲敲车玻璃,见里面的人一动不动的没有一点而反应,就走到另一边坐上副驾驶,拍拍程光奇的肩膀:“嘿嘿,这又是怎么了?”
程光奇的脑袋好像和脖子分开,就那么九十度直僵僵的扭过去望着他。
“她忘了。”
“什么?”
“她把我忘了。”程光奇的眼泪静静的往外流淌。悄无声息。
苏阡陌看着,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很多时候,也容不得自己去感伤。
他记得程光奇痛苦的跪在安浅面前说要娶她;他记得程光奇喝醉了的时候在街上破口大骂,骂自己是混蛋,疯疯傻傻;可他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静静的流泪。他一直以为,粗神经的他只会张狂的发泄,剧烈的燃烧自己的感情,以为他永远也学不会这么哀伤的掉眼泪,这些都太酸涩,他以为他不会想要品尝。
苏阡陌说不出话来,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送我去机场,快,送我去机场!”程光奇突然急促的道。
“你去机场干什么?”苏阡陌嘴里说着,人已经下车,把程光奇推到副驾驶座上,为他系好安全带,给林微凉发了个短信。
“我要离开这里。”
“你不是说留下来吗?”
“我是说过,但我是说给安浅听的,你不会懂得,安浅她不记得我了。她不记得我了。”
苏阡陌不再讲话。
程光奇把车窗开到最大,风簌簌的吹进来,从领口灌进来,寒气侵入皮肤,虽然风本身算不上冷,却让他觉得冰寒彻骨,连皮肤都开始噼噼啪啪的龟裂。
安浅,我说,只要你对我有感情,不管爱恨,我都陪着你,可如今你忘了我,又要我怎么面对那样的你,残缺的你。比疯狂伤害我还要残忍百倍,你怎么忍心?
安浅,你还是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离开了,还走得那么彻底,连把记忆留给我都觉得奢侈。
安浅,最后,我往南走,你往北边看看,有没有你要走的路?
苏阡陌就那么看着程光奇走,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落寂的背影印在玻璃窗上模糊不清。哧哧的脚步在光滑的地板砖上摩擦,细微的声响如同秋风中飘落的叶子,背叛了冬天。
最后,他还是那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