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林微凉面对歆沿的时候态度再怎么强硬,但是她的内心还是没有底。不是偶像剧看的多,真的,有些东西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光有满腔热血可以抗衡的。
她心中无奈,恐慌。她只有将这些深埋在阴暗的角落,不让人发现。
她还担心。担心歆沿回去找苏阡陌,会出现狗血的戏剧性的场景。担心苏阡陌会义无反顾的和自己在一起,担心他会义无反顾的离去。所有的一切,她都在担心。没有一个是她想象中美好的结局。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结局。真的,她只是希望可以和苏阡陌这么走下去,哪怕没有分手吧或者在一起。
阴郁的心情让她突然有些怀念酒精。那没有感情的冰凉的水。
苏阡陌回到家的时候心情很烦闷,没有什么具体的原因。也许是进来这段时间发生得太多事情,也许是发出去了简历回复却寥寥无几。
他推门进去就闻到扑鼻而来的酒气。微微皱着眉头问:“怎么在喝酒?饭吃了没?”
林微凉低着头不说话。一杯一杯的接着喝着酒。
苏阡陌走过去蹲在她拿开了酒杯,捧着她脸柔声问:“出了什么事?”
“没有。”林微凉摇着头,伸手拉开苏阡陌的手。自己的脸被他捧着,那种被宠坏的感觉她会产生错觉。自己好脆弱好想大哭一顿。可是她不能,她从一开始就在骗苏阡陌,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世,没有说自己家庭富裕。什么都没有说过。交往了三年,他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别的一无所知。
“林微凉,有事告诉我好吗?不要憋在心里。我们一起解决,一起承担。”苏阡陌固执的依旧捧着她脸,面对面,鼻尖触着鼻尖,林微凉能感觉到他气息在温柔着自己。
苏阡陌眸中的哀伤与压抑像是融在了水里,荡漾。林微凉的喉咙像塞了一团棉絮,看着苏阡陌的眼眸,一种痛一点一点渗进了心,像是要炸裂一般。
“不……苏阡陌,你不要多疑。没有的事。”林微凉摇着头垂下眼帘,不想让苏阡陌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滴,伸手去拿被放远了的酒瓶。
“没事你干嘛喝酒啊?你又不嗜酒,你只有在痛苦的时候才会用酒精麻痹自己。”苏阡陌不再制止,跪坐在地上将脸埋在手掌心,“所以很讨厌你在我面前抽烟喝酒。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我看着你痛苦,看着你强颜欢笑,看着你眉间怎么也抚不平褶皱,眼眸中怎么也散不去的哀伤,却无能为力。你让我明白了什么叫无奈。我怎么做都改变不了,怎么努力都不会有进步。”
林微凉听着流着泪,悄无声息。一行一行的往下滑,浸湿了整张脸,却无法言语。
“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苏阡陌像迷路的孩子一般呐呐自语,林微凉的余光瞥见他指缝间渗出了泪,湿嗒嗒的像是阴雨天气的心情,只知道压抑的难受,却找不出原因。
林微凉辛酸,心脏好像在抽搐,一阵一阵此起彼伏,好像有一股气直直的往上冲,怎么也按捺不住那种放声大哭的悸动。林微凉仰起头让酒水穿过喉咙,冰冷那种灼热抽痛。
“我是高材生又能怎么样?”苏阡陌抬起头,正好看见林微凉猛烈地喝着酒,“呵呵”的笑起来,麻木了的心无动于衷,或者是内心太多痛楚让他累得已经精疲力竭无暇再去安慰,真的好累啊。
林微凉喝着酒,苏阡陌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酒水顺着她嘴角流下来,沿着脖子,一直流进领口,在看不见的地方止住。
不知道是第几瓶了,苏阡陌扑过去抢过酒瓶砸了出去,宽大明亮的玻璃窗应声而碎,噼里啪啦的碎屑溅了一地。透明似水晶,大小不一,形状不同,棱角尖利,像破碎的心,可以取人性命。胡乱倾泻的酒水就像是辛辣的泪,和心一起跌碎。
“你就不可以把事情说出来吗?”苏阡陌歇斯底里的大喊,喊完后就觉得心被生生挖掉一块,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不论是喜悦还是哀伤。
“没有什么事。”林微凉转过头双手紧紧拉着苏阡陌两臂外侧的衣服,布料粗糙的磨得手心生疼,“苏阡陌,等今天过去,等黑夜过去。明天新的阳光照到大地上就是新的开始,一切都会好的。苏阡陌,相信我,黑夜很快会过去。”林微凉轻柔的道,侧着脸将头靠在苏阡陌怀里。
“你有病了吧你。”苏阡陌声音柔软的像是天空的云,风一吹就散了。
“你说什么?”林微凉抬起头,望着苏阡陌。眼眶盛不下泪水开始无言的往下流,突然尖叫声嘶力竭,“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有病吧?”苏阡陌语调依旧温柔,温柔得空洞。像是玩游戏时听到的甜美的女声,毫无感情。
“啪”林微凉一耳光狠狠地落在苏阡陌脸上。
仰头看着苏阡陌依旧保持仄歪的姿势,林微凉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脑子一片空白,停止运转。
“不,不。你说得对。”林微凉喃喃自语,瞬间像苍老了几十岁,那一巴掌抽去了她大半的生命力,她不知道怎么挽回,也许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你说得对。我是有病。”林微凉望着苏阡陌。苏阡陌僵硬的身体,处于呆滞状态,事情的发展让他难以置信。
“你不相信?你不相信吗?”林微凉像弱智儿童一般,“你不信我拿给你看。我还存着病例。我真的还存着病例。”
林微凉径直走向窗户旁的小立柜,赤裸的脚才在玻璃和酒瓶碎片上,皮肤被划破,血不停地流,沿着玻璃碎屑的缝隙形成诡异的脉络。像张网,网上有两只垂死挣扎的飞蛾。
在最底下的那个抽屉的最里头,林微凉抽出了病例,踩着玻璃回来,在地板上留下一只只殷红的脚印,色泽明媚动人,艳丽的灼伤人的眼睛。
“苏阡陌,你看。”林微凉翻开病例像献宝一般捧到苏阡陌面前,双手哆嗦着翻着,指着自己的名字,“你看,这是我的名字,没错吧。”
苏阡陌拿着病历,表情瞬间石化。僵滞。
林微凉望着苏阡陌难以置信的表情,“哈哈”的大笑起来,像不倒翁一样东倒西歪,脚底的碎屑嵌进肉里她也不觉得疼,只是双手捂着肚子边笑边流着眼泪,头发凌乱的黏在脸上,纵横交错像一道道愈合不了的伤疤。
“怎么?”林微凉声音沙哑得颤抖,“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和你吃饭,拉手,拥抱,亲吻的,是一个疯子,想想就恐怖吧?是不是还觉得很恶心?”
苏阡陌依旧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你以前不是好奇我手臂上为什么会有伤口么?又细又长,淡淡地伤痕怎么也去不掉。”林微凉捋起袖子,看着手臂上的伤口,用食指轻轻地抚摸描绘着它的纹路,像是享受一种幸福,“我记得你有一次还问我痛不痛。我告诉你说不痛。”
林微凉走上前把手臂伸道了个面前,有几分得意:“你知道吗?这是用刀片划的,很有讲究哦。不能太重,太重了伤口要很久才能愈合那就不能再划了,也不能太轻,太轻就不痛了,也不怎么流血,一点都不好玩。要像这样。”说着,林微凉比划着:“不轻不重,拉得很长很长,那样最舒服了。痛的我的心都麻木了,就不觉得痛苦了。”
苏阡陌脸色苍白。
“我知道你也会嫌弃我的,就像我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一样,后来奶奶也嫌我烦了,就离开我了。”林微凉突然像脱力一般,气若游丝,散在空气中,“你走吧。”
“你走吧。”想林微凉走到苏阡陌面前,小声的重复。
苏阡陌笔挺挺的站着,望着林微凉。眼神复杂。
“我叫你走啊。”林微凉提高立几分贝。
“……”苏阡陌蠕动苍白的唇终无言。
“你走,你走。”林微凉推攘着,苏阡陌失魂落魄的被推着后退,眼神涣散的看着前方。
病例从他手中飘落,翩翩起舞。
林微凉拉开门,把苏阡陌推到外面,歇斯底里的吼:“你快走啊!”
“嘭”的关上门,林微凉颓然的往前倒,额头抵着冰冷冰冷的铁,手捂着嘴不让口生发出来。
苏阡陌木讷的望着充满眼帘的墨绿色,厚厚的铁门就将两人隔在了两个世界。他靠着门像烂泥一般往下滑,直到跪坐在地上,后脑勺抵着门,听着林微凉压抑的哭声越来越大,直到张大嘴巴毫不掩饰的撕心裂肺。
苏阡陌就那么坐着,睁着眼睛望着远方没有一点焦距,泪水静悄悄的流着,像条小溪流潺潺不断,穿透心脏。
林微凉趴在地上,哭声越来越轻,变成了啜泣。脑子里一片模糊,昏昏沉沉。
路过楼道的人惊奇的望着苏阡陌,有几个好心的大娘还过来问他有什么事,苏阡陌一动不动,无法给予一丝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