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城是一个人杰地灵,山水秀丽的地方。这里有着连绵不断,郁郁葱葱的群山,有着诉说不完的人间欢乐和悲喜人生。群山孕育了H城的万物生灵,也见证了H城的历史沧桑。在连绵不断的群山当中,日日夜夜都流淌着山泉水,就好像H城人的感情一样,绵绵悠长、浓浓情深。H城那份古朴的静谧孕育了水一样清澈透明的人儿,也凝聚了人们博大宽广的胸怀。群山见证着H城的历史,也在时刻牵挂着H城的变迁。也许人的感情和思想有一天会变的面目全非,但是群山的脉络和峰峦却永远不会改变。群山就好像是一位博大的母亲,她用她慈爱的乳汁孕育了这一方水土和这一方人,同样也在承受着、关注着这方水土和这一方人。
H城专区大院里,副专员丁建生的家中传来女人痛苦的喊叫声。那刺耳的带有沙哑的声音已经喊叫了很久,副专员丁建生第一次没有早早去上班。她焦急的在门外转来转去,不断的用脚使劲的踩着脚下散落的烟头。
丁建生的身后站着一个年轻人,似乎比丁建生还要焦急,她时不时的踮起脚尖,朝屋子里面看去。
这个年轻人是丁建生的秘书,作为H地区的副专员,有这么一个机灵而且活跃的,有时候却又跟牛一样倔的秘书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丁建生当初之所以选择这个年轻人作为自己秘书,也是在自己看到这个年轻人第一眼的时候,感觉她身上透着一股灵气,和自己相当的有缘分。丁建生感觉年轻人的朝气似乎要往外面迸发,但是年轻人身上有似乎有一股子蛮牛的劲头。有牛的韧劲有牛的倔强。不知道怎么回事,丁建生放弃了好几个优秀的人选,选择了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叫郭德栓,二十二岁,跟着丁建生已经两年了。在丁建生身上,郭德栓已经从一个懵懂的少年,变的成熟稳重了很多。不过,郭德栓身上的灵气和牛劲依然没有一点改变,这好像成了郭德栓的标签一样,在丁建生的心中牢记不忘。
此刻,郭德栓不时的吊起脚尖要往屋子里面看,她和丁建生的心情一样,对屋子里面那个哭爹喊娘的女人非常的关心,也替那个女人着急。
如果是其他事情,此刻的郭德栓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顶替那个女人承受这一切。
女人是丁建生的妻子吴英,刚刚过了三十岁,虽然不是大龄产妇,但是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分娩了。
前两次分娩孩子都不幸夭折了,为此,吴英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她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如果不是丁建生及时的给她种下了喜悦,给她带来 的希望,现在的吴英真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有了好几次的磨难和惊险。在丁建生的心里,她认为,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孩她都会很疼爱的。虽然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不应该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可是丁建生知道,每次和父亲通电话,父亲还是有意无意的想从自己口中得知自己孩子的性别。
丁建生不知道该怎么对父亲说。丁建生知道,父亲的工作要比自己这个副专员忙的多,工作要重要的多。
可是每一次,他们父子通上电话之后,父子两个人聊的最多除了工作之外,就是这个还没有出生,不过也快要出生的孩子身上。
在H城,丁家虽然称不上什么名门望族,官宦世家,可是丁建生和父亲他们在H城的影响力可是举足轻重,也可以这么说吧,丁家在H城就是一个标杆,也可以称之为风向标。
丁建生和父亲都是在H城土生土长起来的,当年丁建生的父亲和战友们打游击的时候,丁建生还曾经提着灰色的陶瓷瓦罐走街串巷,爬高上低,在深山里面来回穿梭着为父亲和叔叔们送饭。
一直到丁建生参加工作,丁建生和父亲都没有离开过H城,只不过是丁建生的父亲,因为以前打游击的时候跟着杨指导员认识了几个字,由于工作的需要才离开了H城。
即使这样,父子两人对H城的感情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加的深厚了。
郭德栓头上都冒出了一丝丝 的细汗,可是她根本就顾不上擦拭,甚至连感觉都不会有。现在她的心思都只凝聚在一点。
快点让吴大姐把孩子生下来吧,好让丁专员看一眼,这样才好让丁专员放心啊。
郭德栓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提醒丁建生一下,今天的会议很重要,不仅决定了很多人的命运,甚至决定了H城的未来。
这些,也是郭德栓刚刚才知道的。专区的干部已经来了好几拨催促了。都被郭德栓挡在了外面。郭德栓知道,此刻,即使来人把丁建生强行拉走了。她的心还是要留在这里的。
与其让他人在曹营心在汉,还不如让他的人和她的心都留在在家的地上。
“快点啊,在加把劲,快 了,快了啊。”房间内的医生又在大声的喊叫着。似乎是在向外面等候的人通风报信,让他们知道,这次分娩的过程进展到了何种地步。
在H城,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丁家曾经有过两次不痛苦的经历,所以,这一次让所有人都为丁家捏了一把汗水。
“丁专员,相信大姐和孩子一定能够吉人天相,平安无事的。”郭德栓的嘴唇已经有些干裂,而且还渗出来丝丝的红色印迹。
丁建生回头看了看郭德栓,故作轻松的看着郭德栓,说道 :“还叫我专员,过了今天就不是了。以后可要改口 了,在这样叫下去,会闹出笑话的。”
郭德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用一直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这个动作是郭德栓的招牌动作,只要郭德栓说了什么令自己难堪的话,或者做了什么错事,都会不由自主的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我知道了。过了今天我一定改。”郭德栓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对丁建生说。
丁建生看着郭德栓黝黑的有些亮光的脸庞,感觉到她的牙齿在初升的太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刺眼。
曾几何时,丁建生或许就是看上了郭德栓这么一口好牙,丁建生还记得,当年自己和父亲乔装打扮到集市上送情报,父亲就是摸着牲口市场上的牲口的牙左顾右盼,并且和接头人 在袖口里面来回的摆弄着什么。
丁建生对那个镜头记忆犹新,一直到现在,丁建生还会时不时的想起来,因为丁建生记得,那头牲口的洁白整齐而且看起来很坚硬的牙齿就暴露在她的两眼前面,离的很近,似乎要贴起来一样。
正当丁建生专注的看着那头流着唾液的坚硬整齐的牲口白牙的时候,父亲快速的把一样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
当时丁建生记得很清楚,父亲把那样东西从自己的脖子里塞进去的,当时父亲的手冰冷,冷的像是是一块从来都没有融化过的冰块。让丁建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机灵,接着又是一个冷颤。
丁建生还没有反应过来,父亲就拉着丁建生快步离开,刚走两步就开始奔跑。由于丁建生并没有意识到父亲有奔跑的意思,所以,刚刚开始起步奔跑的时候,她被父亲硬拉着差一点奔跑。幸好,丁建生已经有足够的经验,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迈开步子,像是射出的剑一样,嗖的一声窜出好远。
丁建生的奔跑速度在当时的队伍里是出了名的。刚开始父亲并没有在意,当丁建生好几次通过自己快速的奔跑,把几只野鸡撵得满山跑,直到野鸡筋疲力尽,丁建生很轻松的把野鸡提在手中的时候,父亲才意识到丁建生的作用。
从此之后,丁建生都出色的发挥了自己的奔跑强项,圆满的完成好几次紧急任务,现在,几乎每次,父亲都会带着丁建生传递收发情报,为此,丁建生也乐此不疲,因为每次办完事之后,父亲都会带着自己吃次饱饭,偶尔又一次父亲忘记了。杨叔叔也会替自己补上的。
这种情况下,丁建生不用多想,甚至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她就意识到危险来了。
最近丁建生有好几次听到杨叔叔和父亲谈话,都谈到了黎明前的黑暗这个词语。虽然丁建生并不是太明白,究竟什么是黎明前的黑暗,但是她凭着自己以往的经验,和近年来自己的观察,丁建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
当丁建生意识到黑暗来临的时候,她撒开了双腿,让自己的两条长腿任意的奔腾起来。只见丁建生左冲右突,不停的变换着步伐,不停的转变这方向。
丁建生很快就把父亲丢在了身后。她听到父亲在她的身后大声喊,“生娃,快跑,找你杨叔。”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丁建生有佩服的人,那么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父亲,另外一个就是杨叔叔,其实在丁建生的心里,他们两个人虽然有值得自己佩服的地方,但是说真的,丁建生还不把他们当成自己最佩服的人。因为父亲和杨叔叔都没有他跑的快。没有她那样的长腿。
丁建生终于甩开了后面的尾巴,虽然有好几次自己差一点被人摁倒在地,但是每一次丁建生都会突然加快速度,或者突然放慢速度,再不然就是突然变换方向,总之,丁建生灵活多变的步伐让她顺利的把敌人甩在了身后。
丁建生故意在旧城里绕了两圈,她确信后面真的没有人跟上来之后许,丁建生才想到了去找杨叔叔。他在城里的老房子里转来转去,钻来钻去,就好像是一只小老鼠一样,在自己的独有的路线上来回的穿梭,直到真的确定没有任何危险的时候,丁建生才从一条隐秘的小路上向山上走去。
H城可以说是三面环山,周围都是连绵不断的群山,站在H城的最高处,只能看到朦胧又朦胧的山脉,还有围绕群山漂浮的薄雾轻烟。
“快了,快了,都看见头 了,在努一把力,孩子就生出来了。”妇产科医生提高了嗓门,大声的喊叫着。似乎是在对产妇吴英鼓励,也是在向门外的丁建生报告。
丁建生听到了妇产科医生的呼喊声,而且从呼喊的声音中丁建生可以判断出,这个医生已经有些疲惫了。要不然她的声音不会这么没有底气,尽管她所发出的音量很高,自己听的也足够清楚,但是语气中透着的那份勉强,丁建生还是听的出来的。
难道真的要让我丁家绝后吗。丁建生在心里问苍天,也是在问自己。说实话,丁建生是一个标准的唯物主义者,而且也是一个很坚定的无产阶级信仰者,他不相信任何违心的事物。
可是现在,丁建生不由自主的在内心里责问苍天,难道自己丁建生想要拥有一个孩子竟然这么困难吗。
丁建生记得很清楚,周围的朋友家生孩子看起来是很简单的事情,到了一定时候,他们自然会抱着孩子出门,可是自己呢,已经连续两次希望落空了。
苍天也太不公平了,那几年,生活还异常贫困的时候,很多人都饿着肚子,吃不饱饭,可还是有接二连三的孩子出生,似乎生孩子是一件很简单,很平常的事情。就好像是产妇放了一个屁,孩子就轻松的生出来了。
对于自己,怎么就变的这么困难,这么曲折,这么艰难呢。丁建生在心里告诉自己,哪怕是重过雪山,再过草地,艰难也会有度过的时候,不相信我丁建生就迈不过这到坎,就翻不过这座大雪山。
丁建生看了看郭德栓,郭德栓的额头上都冒着细密汗水,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显示的格外的明亮。加上郭德栓黝黑的脸庞,给丁建生一种油光光的感觉。
郭德栓正在进行低头看脚,踮起脚尖抬头看屋子的动作,她突然看见丁建生正在关注自己。就赶紧战好,对着丁建生尴尬一笑。右手又不由自主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德栓,是不是有啥事啊。看你的样子比我还着急。”丁建生依然是故作轻松的口气。
“大姐进去那么长时间了。我有些担心大姐。”郭德栓说。
“是啊,已经十多个小时了。”丁建生看了看自己手腕中的表,皱着眉头说到。
自从吴英的肚子有了动静,医生到达指定的位置,丁建生看着他们出出进进,忙忙碌碌的已经进行了十多个时候,每一次都说快了快了,可是每一次都依然还是快了快了。
丁建生此刻都有一种冲动,想要进去帮帮忙忙。可是丁建生心里清楚,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情,而且很多事情离开她都玩不成,但是对于女人生孩子这件事情,还真不是她帮忙的事情,而且她也帮不上忙。
丁建生心里很清楚,即使她进去帮忙了,医生们也不会说什么,不过那样只会是越帮越忙。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丁建生看着郭德栓一脸无奈有焦急 的样子。
郭德栓说“专区干部来了好几拨了。都被我给挡回去了。”
“哎呀,我差点忘记了。”丁建生变的大惊失色,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严重性的错误。自己差一点忘记一件大事,如果不是郭德栓的提醒,自己就要错过这个历史性的时刻了。
“专区今天正式挂牌成立H市,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么给忘记了。”丁建生自言自语的说。像是在责备自己,也像是在抱怨郭德栓。
郭德栓说道“咱们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站在这里,整个人整个心都在大姐身上,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在说了。啥事也没有大姐生孩子重要。”
“你这个郭德栓啊,跟了我这么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丁建生指着郭德栓说。“你守在这里,有消息立刻通知我,我现在立刻赶到市里去。”
丁建生在心里早已经把H专区当成是H市了。作为这个历史性时刻的见证者,作为这个城市发展的亲历者,丁建生对于这个城市的发展和这个城市的一切都倾注了很大的感情。
大街上到处洋溢着热情而有快活的气氛。刚刚沉闷的的思想已经被丁建生暂时的放在了脑后。丁建生一边在大街上快步的走着,不停的看着自己手腕中的表。
手表是父亲送的,丁建生记得很清楚,父亲吧这个手表带在自己手上的时候,语重心长的对自己说了一番话。
“孩子,这块表是你杨叔叔牺牲时候留给你的,作为一个纪念也是一个念想。你不要忘记过去,跟更不要忘记你杨叔叔。我们两家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关系。我和你杨叔叔也是过命的交情。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你杨叔叔,此刻站在这里和你说这番话的人就是你杨叔叔了。生娃,记住,你杨叔叔也是你的爹,也是你的亲人。等到将来找到了你杨叔叔的孩子,你一定要把她当成亲兄弟一样看待。你知道吗?”
当时丁建生听父亲说这一切的时候,激动的是满含热泪的。因为杨叔叔的笑脸和杨叔叔带着自己到H城吃红烧狮子头的情景又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自从和父亲的那次谈话之后,丁建生工作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忘记那天父亲对自己说的那么一番话。
不过多年来,唯一让丁建生感觉到遗憾的是,依然没有找到杨叔叔的后人。父亲通过以前和杨叔叔一起参加革命的战友,也只是知道了杨叔叔的老家在离H城有一百多里地的F城,可是多年来,自己和父亲去过F城此次,依然没有找到杨叔叔后人的任何踪迹。每次想到这些,丁建生都觉得很遗憾,感觉到很对不起杨叔叔。
丁建生虽然一心只是着急着赶往市委大院,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了路上的一切,所有人似乎都面带微笑,又似乎是面带春风,走起路来也和自己一样呼呼生风。
终于,丁建生紧赶慢赶,还是赶在揭牌仪式开始之前赶到了H市委大院。丁建生看到,市区的领导还有省里的领导,以及父亲都在。
丁建生没有主动上前给他们一一打招呼,她只是不动声色的站到了自己改站在的位置上,静静的等待揭牌仪式的召开。
不一会,会场上就响起了热情洋溢的喇叭声,激情昂扬的音乐声把所有人都带到来一个全新的境界。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荡漾起春风,热情洋溢的气氛弥漫了整个会场。
喇叭声刚刚结束,不远处就想起来屁啦帕拉的鞭炮声,鞭炮声震耳欲聋,唤醒大地,让所有人都有一种想要捂起耳朵的冲动。
鞭炮声过后,就是经久不息的鼓掌声。丁建生觉得,自己的两只手都在发烫,已经有些麻木了。但是她还是机械的把双手不停的合击砸一起。
此情此景,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动作可以做。即使有人会因为手掌麻木,因为胳膊酸疼,想要停下来,但是在掌声的汪洋大海中,你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机械的继续拍击双手。
终于,会场是平静了。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了一个点上。在主席台的正中央,丁建生看到,父亲满头银发,满脸沧桑。
可是,在太阳光的照射之下,父亲似乎变的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了,看父亲昂着头,挺着胸,笔直的站在话筒前,手中还拿着一张纸。父亲看了看所有人。主席台下的各个方向,包括主席台上。
然后父亲轻轻的拍了拍话筒,开口说道:“我们迎来了历史性的时刻,我们迎来了新的明天的开始,我们见证了H城的历史,我们印证了H城的传奇。同样,我们也在创造着H城的历史,也在继续着H城的传奇。H城从今天开始会有一个新的名字,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会有一个新的历史。而新的历史就要有我们在座的各位去创造,去努力。当时,我们在回顾历史,在创造历史的时刻,我们不能忘记曾经那些构成历史的人们,使他们让我们认识了历史,对过去有了记忆,对H城有了回忆.......”
父亲激情洋溢的讲话似乎把我带入了另外的一个境界当中,我似乎有回到了过去的那个年代,似乎有回到了那个我靠着双腿不停奔跑的年月,似乎让我看到了在会场的某一个位置杨叔叔正在朝着我笑,冲我招手。
丁建生正在享受这份愉悦的分享的时候,被身后站着的同事轻轻的推了一下,同事轻声的说道“你的秘书郭德栓在后面叫你呢。”
丁建生正沉浸在会场的气氛当中,正陶醉在父亲的慷慨激昂的演说当中,突然听到郭德栓的名字,丁建生立刻打了一个机灵,回过神来,想到了什么。
丁建生在内心深处,都有一种恐惧,他都害怕看到郭德栓。并不是丁建生对郭德栓有什么厌恶,只不过是丁建生知道,郭德栓这个时候来一定是来给自己报告什么的。
至于郭德栓报告的结果,丁建生不敢去想,甚至连猜测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丁建生还是鼓起勇气,回头冲身后的同事微笑一下,然后看向郭德栓。
丁建生看的很清楚,郭德栓黝黑的脸庞正对着主席台,太阳光下的黑脸和白牙显示的更加的鲜明。此刻,丁建生看到,郭德栓头上顶着一朵花,那种黑叶子白色花的无名花。不用问,郭德栓带给自己的一定是好消息。
丁建生回头看了看主席台上正在发言的父亲,嘴角上挂起了热情洋溢的微笑。父亲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丁建生,她依然全神贯注的看着台下,依然声情并茂,感慨激昂的演说着她所经历的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依然向众人表达着她热情澎湃的感情。
丁建生刚刚走下主席台,郭德栓就轻轻的推开站在她前面的几个人,几乎是跑着拉着了丁建生的胳膊。激动万分的笑着说:“生了。生了。”
丁建生虽然也很高兴,很兴奋,但是她表面上还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摸样。似乎她根本就没有i听懂郭德栓到底说了些什么。
“生了。生了,大姐生了。”郭德栓看丁建生没有说,以为丁建生没有听懂自己说的什么意思。她使劲的咬着丁建生的胳膊,加重了语气。
如果不是此刻丁建生父亲在台上发言讲话,他那声若洪钟的声音通过大喇叭的传递格外的响亮的话,丁建生相信,周围的所有人都会一起看向郭德栓了。
丁建生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了。只要是生了。不管男女,总算是生了。丁建生一脸的轻松,嘴角挂着幸福的涟漪。
郭德栓似乎没有看头丁建生的表情,或者没有注意到丁建生嘴角挂着的浅笑,她依然固执的摇晃着丁建生的胳膊,几乎是大声的喊说道“生了,生了,这次大姐真的是生了。”
丁建生被郭德栓弄的苦笑不得,看着郭德栓比自己还要激动的样子,丁建生无言以对。停顿了一会儿,丁建生真的害怕郭德栓依然发挥她刚刚不屈不挠的精神,会继续和自己的胳膊过不去。
丁建生敷衍着郭德栓不停的点头。口里不停的说着:“好,好,生了好。”
郭德栓还想在说些什么。丁建生真的是怕了,她还没等郭德栓开口在说什么。赶紧先开口封住了郭德栓的嘴巴。
“你回去照顾好大姐,会开完我就立刻回去。”丁建生郑重的看着郭德栓。
郭德栓跟了丁建生好几年,深知丁建生的脾气。平时丁建生一般不发火,是很少见的好脾气。特别是对她这样的首长人物来说。
尽管丁建生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什么样子的首长。可是,在郭德栓看来,丁建生就是很大的首长了。最起码要比老家村子里的村长大的多。
所以,尽管丁建生没有在郭德栓面前摆过首长的架子,拿捏过首长的姿态,郭德栓对丁建生还是很敬畏的,特别是当丁建生此时此刻,如此关键的时候,自己在这样纠缠着丁建生,即使自己给她带来的是比天还要大的好消息,丁建生还是会训斥自己的。
郭德栓很听话,黯然退场了。丁建生把郭德栓打发走了之后,迅速不动声色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可是此刻,父亲的发言结束了。接下来就是隆重的揭牌仪式了。
丁建生看到,那块白底红字的照片被鲜红的绸子遮盖的严严实实,不过很快,父亲会亲手揭开红绸子,把写在白底木牌上几个大字暴露在金灿灿的阳光之下。
不过这些,对于丁建生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丁建生的心,包括她的魂都似乎跟着她郭德栓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回到了妻子的床前。
所以,当丁建生的思绪飞扬之后,揭牌仪式是怎么进行的,都进行了什么,丁建生都没有在脑海中留下什么过于深刻的印象。她就好像是一个木偶一样,机械的运动着。一切进行的都是那么按部就班,看起来有条不紊。
“看你的样子很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揭牌仪式结束之后,当所有人都准备离场完毕之后,父亲有意的放慢了脚步,和丁建生走在了一起。
“吴英生了。”丁建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小声的对父亲说道。
丁建生明显的感觉到,父亲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准确的说,父亲右腿卖出去之后,左腿没有及时跟上,不过这个过程只是停留了三秒钟左右,但是丁建生还是很明显的感觉到了。
“好啊,好啊,太好了。”父亲平静的语气一连说了三个好。
虽然父亲的面部表情依然是那么一副平淡如水的样子,但是丁建生还是从父亲的口气中听出了激动,感觉到了血浓于水的亲情,似乎突然间,祖孙三代人的血脉紧紧的连接在了一起。有了很强烈的心灵感应。
“会后先不要回去,我们一起去你杨叔叔的老家一趟。”父亲依然是刚才那么一副表情,不过口气似乎比刚刚从父亲口中说出的那三个好还要有感情,感情还要丰富。
“好,我知道。”丁建生内心迟疑了一下,但是脚步并没有迟疑,她很快应承了下来。
在丁建生心里,她虽然很想看看自己那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但是,对于丁建生来说,杨叔叔的一切胜过自己包括父亲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