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淡青色的光晕正是从这散出,这人的脸庞异常熟悉,那就是在天山祭坛死去的戈秦亦莫。
她被带纳兰迟暮带到了这个地方,纳兰迟暮找来的人有办法挽救她,只是要等到七星连珠时,而七星连珠,明日便会出现,到时,床上之人便有法苏醒。
走近一男子,颀长的身子,绝魅的脸庞,一身黑色红边的华袍更是添了份神秘与诱惑。
他慢慢走向沉睡的女子,视线一秒不移的盯着那早就刻入心上的容颜,他蹲下身,抚摸着冰冷的玉肌,刺骨地寒冷并没有让他急着收回手,停留了许久,低下头,轻吻在女子光洁饱满的额头。
“明日……快了,快了!”
他留恋地看了女子一眼,便抽身走了出去。
“考虑好了?”
“不用考虑,且做吧!”
“一生的功力,当真舍得,没了它,你怎么能守住她?”
“她只需和本座站在一起即可。”
“哎,好吧!明日七星连珠,我会设法……一年了,你当真做的已经足够了,痴儿啊!”
绝世男子负手而立,任凭风鼓鼓地吹起衣袍,又是一年冬天,她是最喜欢洁白的雪花,明日……你就能看到了。
秦州一家别院屋子里
一身藕色长裙的女子,梳着妇女的发髻正躺在贵妃塌上,尽管穿着厚衣服,明显地也能看到凹起的肚皮,披散在左脸的乌黑秀发,并没能遮挡住她脸上的容光。
“回来了,我都说了,不用麻烦了。”随着推门声,女子假装埋怨着正进来的男子,准备撑起笨重的身子起来。
男子赶紧地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扶着她,还不忘唠叨:“小心点,躺着不要动,万一站不稳怎么办?”
女子借着他手上的力量,站了起来,扶着后腰,柔声说道:“哪有那么娇弱,坐久了,难免不舒服。”
“好,那我扶着你,到园里看看,早开的红梅正好呢!”男子拿上狐毛披风,拥着身孕的女子让园里走去。
“阿修,隽儿,你到底送他到哪里去了?”离家这么多天,都还不见回来,作为母亲的她,很是担心,从小就没有守在孩子身边,恨不得将以前所有缺失的弥补起来。
“他去找人了。”
“找人?谁啊?”女子蹙着眉急急问道。
“天山上的那个女人。”
女子长叹了声,悠悠的带着些黯然,隽儿将她看得很重,明日能否再次苏醒,只有靠老天保佑了吧!
“那就随他吧,隽儿喜欢就好。”
“我也是这样觉得。”
这一家便是曾经舟领国的皇帝玄修,他最宠爱的妃子晚宓,晚宓被襄国公劫走,看重的就是她当初对玄修的那份恨意,于是她成了罗刹阎罗的罗刹雪女,恨由爱生,他贵为天子,愿意放弃皇位,陪着她过田园生活,她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何况,如今又有了孩子,过去的是是非非都随风散去,不提得一提。
十五月,百年来罕见的七星连珠之日,这样的奇观,被傲天国所有的百姓看之为祥瑞,圣上甚至下令,大赦天下,减免税收。
天上之巅穴室里,女子冰冷的容颜睡在如玉的光晕里,这时进来了一个小少年,他额头上还冒着热汗,亮亮的眼睛里开始闪烁泪光,一步步地挪过去,仰着头硬是没有将眼泪滚落下来。
他记得,她不喜欢自己掉眼泪,他不能让她担心。
小小的人,跪在冰床边,伸出小手拉着那白皙异常,没有血色的纤纤玉手,冰冷的触觉还是拉出了他忍了很久的眼泪。
呜呜的哭着,他将脸贴在女子的手掌上,磨蹭着,两年多了,最后一面见到她,再次见到,竟然只能拉着她的手,想着一起的日子,他呜咽出声:“母亲,隽儿来看你了。”
就在几日之前,他收到了迟来的一摞摞的信,上面全是女子写给他的,就在离开自己之前,一连24封,每一封都只有那相同的一行字:宝贝,母亲爱你。
她记得和自己的约定,可是自己却没有做好,一直误会她,以为她丢下了自己,看了信,他才明白,自己错了,所以,他来了,要亲口说声对不起,要亲口的再问问两个人之间的约定。
“好了,时间到了。”
外面已经有人催促,小小的人最后握了握她的手,擦干眼泪,往外面走去,他到等着她醒来。
“可以开始!”
“嗯,进去吧!”
黑袍红边的魅惑男子,身后跟着一老者,花白了头发,花白了胡须,佝偻的背,他竟然是老了十岁的尼山道人的模样!
原来,尼山道人在知道他师兄竟没有死之后,便一个人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不久前,纳兰迟暮才将他找到,他知道,只有尼山道人才有能力帮着自己救她。
至于两人之间做了什么交易,外人不得而知。
“你先走到她身边,滴一滴血到玉上。”
男子没有丝毫的犹豫,照做了,那原本淡青色的光慢慢的开始泛着红色的光芒,老者念了句“时候到了。”
外面等着的小小人,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石门,生怕错过了什么,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终于快要三个时辰的时候,门轰地打开了,尼山道人佝偻着背出来了。
小少年上前扶了他一把,迫不及待地问道:“可以了吗?”
尼山道人咳嗽了声,点了点头。
小少年便拔腿跑了进去,冰床旁坐躺着那魅惑的男子,全身脱力的样子,他的手拉着女子的手,紧紧的。
“你怎么样,还好吧!”
男子掀了掀厚重的眼皮,没有回答,他已经没了力气再说话,不知道能不能第一时间等她醒来。
“喂,你不要睡!”小少年上前扶着他要倒的身子。
男子呼了口气,还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就知道逞强!”
就在这时,一声微小的咳嗽声响起,秦亦莫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小男孩,她揉了揉头,对着眼睛发红的他,秦亦莫突然笑了笑,他长大了,玄隽。
“隽儿,你怎么在这儿?”
“隽儿来看你。”
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去了,怎么还活着,捏了捏右手,竟然……她满脸泪水地看向握着自己手的方向,那熟悉的触感已经知道的它的主人是谁!
除了他,想不出还有谁!
戈秦亦莫转过身,他早已昏睡了过去。
魅惑绝世的容颜像是天山的雪莲,一层厚厚的冰罩在肌肤上,散发着寒冷的气息,唇色白皙,如肌肤一般。
“他怎么了?”
玄隽扶着戈秦亦莫的身子,“他救了你,然后就昏迷了。”
血液早已干涸,伤口却是如朱砂般,闯入眼帘,就像是几年前,他中了毒,自己放血救他。
如今,换了。
他救了自己。
“我们走吧!”
“那他呢?”
“他不和我们一路。”
那一片枫树林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记忆中火红一片的妖冶之色消失得无影无踪,秦亦莫轻叹了声。
“亦莫儿,你身子还没好,不要站在这里吹风。”
秀儿握着她仍旧冰冷的手,回来了几天,亦莫儿什么都没说,可是那眼里住下了忧伤,原本明媚的女子,不复当初的动若狡兔,而是现在这般淡然如水。
秦亦莫回过神,浅笑地抓着她的手,细声道:“我也不是泥娃娃,哪里那么容易就生病,倒是你,不是跟着庆宇学习医术吗?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还不是担心你……秀儿只是在心里默念着,“秀儿太笨,总是学不会,所以偷偷懒,来这里找亦莫儿。”
“累了就歇一歇,不要逼自己那么紧。”知道秀儿是放心不下自己。
那日醒来,早已经昏迷过去的纳兰迟暮躺在冰床边,给了秦亦莫极大的震撼,可尽管知道他耗费了毕生的功力救自己,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与另一个女人分享他。
做不到那般豁达,所以将纳兰迟暮交给了他师父,自己跟着玄隽来到了谷里。
何况那个白了头发的男子,秦亦莫对他有深深的愧疚,她总想着要做些什么,说她胆小也好,不肯去面对,她不想见到纳兰迟暮有,怕坚定的心会动摇。
“亦莫儿,你见过孩子吗?”
秀儿突然开口问道。
秦亦莫身体一怔,孩子!
她的孩子!
多想孩子呆在自己身边,可是……她不能去,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秀儿伸出双手,抱着表面云淡风轻的秦亦莫,哽咽劝道:“既然那么爱孩子,为什么不去,孩子需要母亲,他还那么小。”
“秀儿,我也想,他那么小……可是我要怎么回去,我接受不了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子,我做不到,他有了妻子娇儿,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可我不一样,我就是因为有他,才离开他的身边,只是我的孩子,我真的想他,连梦里都是他的模样。”
秦亦莫无声地流着泪,抱着秀儿低低哭诉着,她好几次都控制不住地要去找孩子,她不能把孩子放在那里……
“我知道,亦莫儿很苦……不要再想了,放过自己。”
好不容易哄着秦亦莫睡着了,她每个夜里都睡不好,明明疲倦着睁不开眼睛,却还是不睡,她怕做梦,梦里全是孩子的模样。
把被子掩好,秀儿坚定地低声道:“亦莫儿,我会把孩子带回来,你好好地等我回来。”
她直接到了林庆宇的药圃里,他的头发再也白不回来了,可是他却总是笑着说,没有关系,亦莫儿好,便是最好的。
如果亦莫儿心里的是他,该多好,现在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会受伤。
“林公子”
秀儿上前,帮忙者拾掇着刚割下的草药。
林庆宇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泥土,“亦莫儿怎么样了?还是老样子吗?她……太过倔强,让人心疼。”
将药草分类地拿去晒,秀儿嘴角牵起苦涩的笑容,无奈道:“她已经受了那么多的伤,在这里也好,只是她很想念孩子。”
“你都劝不动她,便真是没有办法了。”
“不”秀儿走到林庆宇面前,跪下请求道:“这次我决定帮助亦莫儿,去帮她把孩子带回来,那样她就会忘掉不快乐的。”
他赶紧将她扶起来,“亦莫儿是不会答应的。”
清丽的脸庞浮起自信的笑,秀儿巧笑娉婷,“那就要拜托林公子了,照顾亦莫儿,不要告诉她我去了哪里,只说我要回老家一趟,亦莫儿那么单纯,她一定会信的。”
有时候,林庆宇觉得,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子,比任何人都坚毅,她决定了要去,便是拦不住了。
“你一个女孩子去,我不放心,何况是亦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