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带着芸儿回到杨宅,刚好碰见杨振海和两位生意上的朋友从大门里出来,不巧的是,这几位朋友也都是烟雨楼常客,他们一眼便认出了芸儿正是烟雨楼的姑娘,又见其跟着杨宅家仆进门,心里都想到了同一个点。
“咦!这不是烟雨楼的……”说话之人转头看着杨振海,继续笑道:“杨兄,你真是好有雅兴啊!居然把姑娘带到家里来。”
“是啊杨兄,平时你管教儿子甚严,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和杨振海拱手作别,只留下满脸尴尬的杨振海,不知道如何反驳。
“小六,你怎么搞的,这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女子果真是烟雨楼的女子吗?”杨振海厉颜喝斥。
杨振海说了这句话感觉真是打自己脸,对方穿的这么花,而且身上的胭脂味如此浓烈,肯定是窑子里的姑娘不假。
“老爷……。”小六子凑嘴在杨振海耳边说了事情原委。
杨振海脸色马上变了,如罩了一层阴云:“胡闹!简直是胡闹,芷凤怎么就听这个不争气儿子的话。”
杨振海向来都是芒寒色正,对于歪门邪道和一些不够洁身自爱之人出于不肖,没想到夫人居然听从儿子的鬼话连篇,帮青楼女子赎身,而且还被同僚所嘲,这是要将他老脸丢光了。
杨振海回到大厅,大刺刺的坐下,厉声道:“去把少爷给我带过来。”
“啊!少爷被老爷打的不轻,已经好几天没有下床了。”小六子急忙解释道。
“废什么话,让你去叫他就去叫他。”
小六子不敢违背杨振海的意思,同时替杨小宇捏了一把冷汗,看来他旧伤未愈,新伤又要加身了。
小六子离开以后,芸儿双腿一屈跪在了杨振海面前:“杨老爷,夫人和少爷都是好人,都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芸儿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恩情。”
杨振海鼻子一哼,并没有作答。
这时,杨小宇在小六子的搀扶下,脚步趔趄的迈进大厅,他迈的脚步很小,每走一步,屁股都要裂开一般,满脸痛苦难挨的样子。
杨小宇来到芸儿的身侧,看了她一眼,张口这一声“爹”还没有出声,杨振海沉声道:“跪下!”
“啊?”杨小宇有点匪夷所思,自己已经在床卧了多日,可再没有做过什么让父生气的事了。
“我让你跪下!你没听到吗?”
杨小宇茫然不解,但父命大于天,他只能乖乖的跪下了。
屁股痛的他咬牙切齿,还是强忍着痛苦缓缓的跪下。
便在此时,小六子急忙将一个蒲团扔到了杨小宇膝盖之下,他也是念及少主人之痛。
杨振海看到,也没加阻拦,只是说道:“这位姑娘,是你执意要让你娘帮她赎身的?”
杨小宇禁不住瞧了芸儿一眼,正瞧芸儿也望着他,四目相投,脉脉含情。芸儿想到在烟雨楼之中他曾经之意是要自己以身相许,不禁面色娇红,低下了头去。
“爹,这位芸儿姑娘也是出于良家少女,只是被人卖到青楼之中,身不由己,并没有沾染到青楼女子的习性,您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不也是出于好心,救了她一命吗?”
杨振海“霍”的一下立起身:“混账,你把青楼女子带到家里来,你还有理了呀!我限你在半个时辰把这位女子送走,哪来就哪去。”
没轮到杨小宇继续说话,芸儿抢先一步说道:“杨老爷,我不知道你瞧不上我,可是我求您,千万不要再让我回去,您就是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求您千万不要再让我回到烟雨楼,我求您了。”芸儿睫毛弯弯,泪珠滚动,想起烟雨楼的生活,简直痛不欲生,如果杨振海执意要将她送走,她便以死明志。
“是啊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您就真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糟蹋了吗?这可不是你的为人处事啊!”
“为人处事?如果你能少惹些祸,少招惹这些风尘女子,我就谢谢杨家的列祖列宗了,居然生了你这么个不肖子孙。”杨振海言下大有恨恨之意,也是恨铁不成钢。
“人是我赎回来的,你老是冲儿子发什么火。”刚好徐芷凤进到院子里,听见了杨振海说的话,急忙快步进厅,便搀扶杨小宇起来,白了一眼杨振海:“儿子旧伤未愈,你还想惩罚他是怎么着?”
杨小宇看到其母回来,脸上乐开了花,知道救星降临,不管父亲再严厉,这会也有了坚不可摧的盾牌。
“夫人哪,你怎么跟着宇儿胡闹起来了呢!现在同僚朋友都知道我们杨家带青楼女子回府,我真是感觉脸上无光啊!”杨振海又闷气,却又有无奈,对于妻子的执着,他可不能向对儿子那般嚣张。
“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们是做好事,以后这芸儿姑娘就让她到厨房里帮帮忙,端茶倒水,后院里浇浇花,她一个姑娘家,无家可归,怎么这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啊你。”
“我……”现在是母子聚心,其利断金,看来自己的这点小算盘终究抵不过她们二人的同气连枝,无奈的叹了口气。
当下,徐芷凤吩咐了下去,送杨小宇回到房间休息,给芸儿换了杨宅丫鬟的简素服饰,也不需要搞那么多胭脂水粉。但是她被成士峰踹了一脚的事情是绝口没提,她太了解这个儿子了,如果此事跟他说了,凭借他的护母情结,那还不把知州府给闹腾的鸡犬不宁,到时候就又惹祸上身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小宇已然完全康复,虽然父亲让他多习书法练字,他哪有那个性子坐得住,没事的时候还想舞刀弄枪练会儿功夫呢!
这不,日上三竿他才起床,吃过早餐,无所事事,则在院子之中练起剑法来。
练了好一会儿,已经是浑身大汗淋漓。他刚收起长剑,只见有人拍手喝彩起来:“好,少爷的剑真是出神入化,这完全可以碾压江湖高手,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杨小宇回过头,冲着他微微一笑:“好你个小六子,你这拍马屁的功夫,也是练得炉火纯青了。”他从一个丫鬟托盘上拿出毛巾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珠,却见小六子愁容不展,似乎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啊!”
“少爷……。”小六子低估一声,凑嘴在杨小宇耳边说了什么话,杨小宇不禁脸上微微变色,转身迅速离开。
他径直来到厨房后院,只见角落里堆满了圆木柴。
而芸儿穿着一身简装,拿着一把斧头正用力的砍削木柴,不过她身轻力微,拿着一把斧头都显得吃力,时不时用衣袖擦拭一下脸上的汗水,搞得脸上斑迹点点。哪里还有在烟雨楼时那么美艳大方。
她虽然用尽气力劈柴,三下五下也砍不了一段木。
旁边则站着一位身材圆润的胖妇人,她是厨房总管,所有采购包括厨房里的一切事宜都是有她负责,因为她是和自己母亲一辈,杨小宇一般亲切称呼她为胖姨。
胖姨双手叉腰,声色俱厉的在呵斥着芸儿:“你可真不愧是青楼里出生的,这都几天了,这些木柴你准备要砍到什么时候,每天都不够烧火用的。”
芸儿也不反驳,只是用尽气力去砍柴。
这时,两名丫鬟手中端着脏了的衣物从胖姨面前经过,胖姨厉声说道:“站住!干什么去?”
“胖姨,这是老爷夫人的衣物,我们拿去池塘洗一下。”
“把衣物留下,你们去忙吧!”
两丫鬟答应一声,放下衣物便走开了。
胖姨把衣服全部扔到了芸儿的身上:“看见你就来气,去,把这些衣服洗了去。”
“是。”芸儿低声应诺一声,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卷起,重新放到盆里,凡是她捉过衣服的地方,都留下了殷红的血迹。
胖姨不是没有看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她只是满脸不肖之色。
杨小宇急忙步出,直接便走到芸儿的跟前,蹲下身来,扳开她的两双手掌,只见她掌心都已经磨出血泡,献血淋淋,让人看到着实心寒不已。
别说她只是一个姑娘家,没有做过这等粗活,即便是壮力青年,要连番几日的劈柴那也是受不了的。
“你的手都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工作?”杨小宇实在是气恨胖姨,奈何她在这个家几十年,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便对她当面发作,换作任何一个人欺负芸儿,他都决计轻饶不得。而这一句话一半是关心芸儿,一半则是说给胖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