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良心的白玉儿此时住在剧组准备好的下榻酒店,她正端着酒杯轻轻摇晃着,听到身后传来的消息,幽幽叹息道:“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在麻烦你了。”
正端着菜的人脚步微顿,恍若未闻放在桌子上,踱步走了过来,夺过她手中的酒杯放在窗台上“你若是能管得住自己,让我放心,我就不管你了”
“好了,有什么话等饭吃完了再说,明天就要正式开机了,你多吃点饭补充点体力,不然演坏了我的剧本,我可不依”边说便拉着白玉儿朝着桌前走去。
白玉儿也并未反驳任由他拉着,就如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坐了下来,机械着吃着饭。为何说她的动作如机械一般,实在是因为她只吃碗里的饭,一口接着一口吃。前面的菜几乎都没动过。还是一旁的人看不过去不停给她夹菜。她也不拒绝只要是碗里的都一扫而光。
相处这么久秦谨言也知道她大概的饭量,所以每次给她添得饭和菜都有一定的量,不多不少刚刚好。
吃完饭秦谨言就开始收拾碗筷,却没想到一直没有动作的人按住他的手,一时间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了一般。
“秦谨言,谢谢你。”
“先等我把碗筷洗了再说”温柔宠溺的语气依旧,但是却夹杂着一丝祈求的意味,白玉儿手上的动作微松,片刻秦谨言便端着盘子进了厨房了。
看着那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白玉儿神色晦暗莫名,虽然她不知道秦谨言为什么放弃了原主,但是她能感觉他对原主的情,决不是虚情假意。至于当初秦谨言因为什么原因要和原主分手,这些她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因为原主已经死了,错过的事情终究是无法挽回的。比如原主和秦谨言,也比如她和厉珏。秦谨言这个人对她很好,虽然是因为原主的关系,但是她既然占据了这个身体,早就和原主撇不清了。
她这辈子怕是回报不了秦谨言的深情,为了不让他越陷越深即使不能告诉他真相,也要让他明白她们是绝不可能的了。
对待感情她从不拖拉,快刀斩乱麻是她一向的作风。只是对于秦谨言总是有些心软,一则他是喜欢原主的,可偏偏原主死了,她又占据了原主的身体。鸠占鹊巢还不算还要代替原主做这个决定,总感觉有些名不正言顺。
二来秦谨言这个人总是那么懂得进退,关心人的同时又不让人觉得尴尬,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就把感情隐藏起来表面上就像个大哥哥一般,若她笨一点或者糊涂一点也未尝不可,可是她偏偏就是个眼睛容不得沙子的人。
当初背井离乡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又因du瘾时不时发作。所有的事情都撞在一起,饶是她再坚强也有些承受不住,差点都坚持不下去了。好在遇到了秦谨言,是他帮助她戒du,陪伴着她,让她有了勇气坚持下去。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是最容易感动的,但也仅仅限于感动。她怕是永远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了,经过这些事情,她才明白前世自己心中的悸动为何物,为何萧清然低声下气求她,她也不愿意嫁给他。当初她以为是对萧凰珏愧疚导致,但是如今看来原来她早就爱上了萧凰珏。
也许是那一抹耀眼的红跃入眼帘的时候,也许是明白那首桃夭的意思时候莫名的悸动。或许还在很久之前吧!可她却把这种感情禁制在心底,不允许深根发芽。却不知何时这情已经破土而出,茁壮成长。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不仅没有回应他的情意,而且还伤害他如此彻底。这还不够,为什么自己就连死了还要连累他至此,她就是个孤星逐日之命,谁跟她亲近谁就得死。前世她不信,但是如今她深信不疑。
除了爷爷和她最亲近的无非就是有着夫妻之名的萧凰珏,爷爷若是没有收留她这个累赘,省吃省用,或许还能多活些日子。而萧凰珏若不是因为自己,或许他如今还是高高在上的皇。
或许她和他们离得远远的,他们或许都能好好的,她不敢再任性下去,即使那爱恋入骨,温暖让人贪恋,她也要割舍,只能割舍没有别的选择。
现如今的白玉儿已经陷进了死胡同,她把这一切事情责任都强加在自己身上,心已入魔,别人说再多也是无用,只能让她自己想开。
听到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白玉儿双眸微敛彻底下定决心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秦谨言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只是有些事情错过就只能错过,就算勉强回到一起也不是最初的感觉。明天就进剧组了,为了不惹人误会,我们还是装作不认识好吧!”
身后的人久久没说话,就在她准备转身的瞬间只听到那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如沐春风,但是说出的话音却带着颤抖一字一句响彻空荡的大殿“白玉儿,你真心狠,连一丝念想都不给我留。你说的话我都听,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时间不早了,我先离开了”
就连离开的时候都那样优雅从容,若是忽略那垂在两侧微颤的双手,白玉儿还真以为他这人真的这么冷静。
透着落地窗看向楼下的来来往往的街道,人潮人海明明那么热闹,为什么自己的心却感觉那么孤寂呢。
这种感觉前世是常伴随在身旁的,从小的颠沛流离让她早已经习惯了孤寂的感觉,之后的种种都不过是更加的习惯了而已,孤寂好似成为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而已。
只是不知道一切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或许是她失忆之后又或是在失忆之前就已发生了,她贪恋上被人关心,被人保护的感觉,这是她前世从未奢求过的。
若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她也不会感觉这么难受。上天给了她温暖的记忆,却从未给她行使的权利。到了一定的时间一切都会收的一干二净。
她自以为可以很潇洒,但是只有自己知道此时的心有多痛,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勇气才下了这个决定。小时候爷爷就说过自己是孤狼星,这辈子都是孤身一人的命。她以前对此不信也不否认,但是如今却坚信不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秦谨言有他的路,萧凰珏也有他的路,而她的路的方向在哪里,接下来的路又该怎么走呢?
昼夜更替,时空转换;亭台阁楼围绕的人眼花缭乱,已经是是夜了,走廊上却有几人行色匆匆,向着太和殿走去。
“皇上,长公主病重”
笔下微顿,墨迹渲染了整张白纸,那一抹黑如此刺眼,陆无极面色晦暗莫名急忙起身如一阵风分奔而去。
宝合楼与太和殿距离不远也不近,走路需要半个时辰左右,但陆无极却硬生生只用了两刻钟就到了。
“玉漱”走到床前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这个妹妹从小到大他是真的放在手心里疼的,可是无奈老天捉弄兄妹二人分离十年,即使感情依旧如初,这中间也难免有许多隔阂,他不是一个爱解释的人,而玉漱又爱把事情放在心里不说出来,长此以往两人总有一种鸿沟蔓延开来。
好似听到熟悉的声音,玉漱用尽了全身力气强行睁开早已疲惫的双眼,看着那行色匆匆而来的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心中也甚是高兴,伤心过后又是无尽的悔恨,都怪自己不懂事,竟然怨恨哥哥这么多年,到头来才明白这一世如果说还有一个人会毫无保留对自己好,除了哥哥怕是没有别人了。
“哥哥”冲着那呆愣的人伸出了手,只是久久不见那人反应过来,强撑的力气也终有消散的那一刻,就在手无力的垂下的那瞬间却被人攥住了。
玉漱高兴的笑了,苍白的面容上也泛着一丝红晕,看起来有了些许精神“哥哥,你能来,我很高兴,真的”
“只要你好好的,哥哥答应你,以后会好好陪着你的”
“哥哥答应的就要作数了知道么?”
陆无极微微点头“只要你好起来,你说什么,哥哥都答应你”
“君无戏言,哥哥可不要反悔”玉漱扯着一抹笑费力的吐出这几个字,缓了一会儿气才继续道:“妹妹这辈子荣华富贵一世荣宠,什么都尝过。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唯一有一丝遗憾没有为哥哥做过什么事情,让我觉得甚是愧疚”
“哥哥对你的好是应该的,你无需觉得愧疚,你若是为了哥哥好,就好好活着,哥哥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好不好”说到最后一句话隐约带了一丝祈求。
闻言,玉漱微微笑了笑摇摇了头“哥哥,我怕是活不过今夜了”
“你别胡说”
“哥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握着陆无极的手,语气也带了一丝坚定“哥哥,你就成全我最后一丝念想吧,我想为你做一件事。我已经和国师说好了,今晚就可以施坛做法”
“我不同意,不同意”即使再想回去,他也不愿用自己最亲妹妹的生命来换。
“哥哥,你刚才说过什么都答应我的,君无戏言。”顿了顿又继续道:“我的身体已经破败之斯,就算用药吊着也活不了了。其实我也有私心的,是我成全了哥哥的心愿,哥哥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我这个妹妹了”说着说着还笑了出来“不管哥哥同不同意了。我都活不过今晚。因为我喝了三日醉”
“玉漱”陆无极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整个人都怔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玉漱清秀的容颜上绽开了一抹极致的笑意潋滟无比“哥哥,我不愿一日复一日如破败的花最后枯萎而死,即使不喝三日醉我也没有多长的时间了。我只是加快了死亡的速度,想要为哥哥最最后一件事,难道哥哥就连我这最后的请求都不愿同意么”说着说着缓缓闭上了眼。
若不是那不断起伏的心跳,还以为人已经去了。一时之间整个大殿空荡荡的,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许久才听到那隐忍带着无奈的声音传来“我答应你”一字一句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祭祀台位于皇陵中央,皇陵建于城郊西山之上。骑马来回只需半天功夫。陆无极带着玉漱不到辰时就到了皇陵。
马车停靠在陵墓山下,抱着怀里的女子,陆无极轻声道“到了,玉漱”
“那我们赶快上去吧,要是误了时辰就不好了”玉漱撑着一口气一直坚持着,但是她明显感觉身体内的气一点点在流失。
陆无极点头,抱着玉漱下了马车一步一步踏着阶梯向着山上走去,到了山顶之时,天色已经微亮。远处隐约可见鱼肚白。
一袭白衣的国师正站在祭祀台旁,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转过身王群,那清俊的容颜上此时晦暗莫名,一双紫眸流转顾盼潋滟,仙袍飘飘就如那世外谪仙一般。
“你终于来了”
“朕不是早就告诉国师,此法不妥。为何国师会答应玉漱,等在这里呢?”
其实陆无极找到国师的时候就有些不信,因为这人实在太年轻了。他是大燕的国师姓明,却没有名字。大家都尊称他为明国师。
明国师出现的时候大约是在六十年前,那是大燕先皇二十多岁喜获长公主的时候,不对应该是大皇子萧凰珏出生的时候。从那以后也不知这明国师用了什么法子让先皇特别白重新与它。
就连之后萧清然与萧凰珏皇位更替的时候,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这位明国师。据说当时明国师出现燕国的时候已经是成年的男子模样,而之后许多年也只有在位的皇上见过他,根本不知道他的模样。
在没有见过明国师的时候,他猜测这人大概是个老头子了却没想到岁月在他的脸上从未留下痕迹。
“一切终是命,因果循环终有时”
见他不愿多说,陆无极便未曾多问,反正他现在对于回去的事情已经不再那么执着,如果可以他希望玉漱能够好起来该有多好。
想到这儿不由想到一件事,当即双眸迸发出一抹亮光看向对面的人“国师可否有办法治好玉漱?”
“长公主已是将死之人,坚持到现在也不过凭一口气而已”国师双眸微敛,面色平静如常。
“国师当初能让玉寒秋重生,那么就应该有办法让玉漱活下去吧!”
闻言,国师睁开双眸看向陆无极,明明是那样平淡无波的眸色,陆无极却感觉无尽的气压袭来,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但是他却依旧未曾退缩半分。
“你可知让死人重生,此举乃是逆天而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陆无极瞥了一眼昏睡过去的人,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悠悠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祭祀台上瞬间安静了下来,空气瞬间凝滞了,许久才听到国师悠悠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若是有一日巫族有事找上你,无论什么事你答应便是。”
“好”此时他什么都想不到,只要能够救活妹妹,让他付出什么都可以,他不想永远活在悔恨当中。至于白玉儿他也只能说声无缘了,他明白无论是白玉儿还是玉寒秋都不会爱上他的,而他对这份感情明白的太迟了,一切都回不到当初,就让一切都成为回忆吧。
陷入纷乱思绪当中的陆无极一点都没有发现国师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复杂莫名,片刻只见一抹金光围绕着周围,陆无极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悬在半空之上。
而被放在祭祀台上的人好似也有所觉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眼前这一幕,低声喃喃自语“哥哥”
国师指尖一点,玉漱直觉胸口隐隐刺痛,连着三滴血顺着国师的指引融入那金色的光圈之上,下一秒玉漱嘴角的笑意凝结在唇角,双眸缓缓阖上,已无声息。
“罢了,送佛送到西”调转浑身灵力,一时间风起云涌。整个天都暗了下来。下一秒七星连珠的景象浮现开来。
趁着这一瞬间,一抹白光冲着上空而去。无尽的漩涡涌进开来。玉漱和陆无极的身子也都随着白光而去。
四周的树木随着狂风尽情摇曳着,风声树声交杂着呼呼作响,所有一切动静也只在一瞬之间。顷刻间便恢复如初,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好似一场梦一般。
一头白发披散在地,白衣匍匐在地。擦掉嘴角一抹血迹抬头望着那黑漆漆的天空,许久才轻笑出声“该还得也终于还清了。接下来的一切就要靠你们自己了。”音落随即便倒在地上了。
一阵风吹来,那倒在地上的身影顷刻间化作云烟消散而去,好似连最后一丝痕迹都不愿留下来似的。
时空流转,一瞬千年。
是夜,已经上床休息的白玉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其实也不算是吵醒,毕竟她一向睡觉都很警醒,这么晚了谁会找她?
这是美国,她除了认识秦谨言以外根本不认识任何人,想了想除了秦谨言也不会是别人了,当下穿了衣服出去开门。
只是当打开门的那瞬间,看清来人急忙关上了,即使速度再快也阻挡不住外面的人,之间一只手挡在门缝中,若是她用力或许这手会缩回去,但是她没有,因为她知道门后的人绝对不会退缩,即使把手压断了也绝不会。
心下百转千回,不是没想到面对他,而是她根本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她甚至想过自己进入美国剧组的事情,第一个知道消息的肯定是赵灵儿。可是没想到没等到赵灵儿却等来的厉珏,看来不管在哪里,他的本事都挺大的,这样自己也放心了。
把人迎了进来,关上了门,两人相对而坐,一时间静默无语。最终还是白玉儿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半晌才道:“好久不见”
没想到对面的人根本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直奔主题让人措不及防“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对”这事情遮遮掩掩也终有摊牌的时候,其实一说开就没那么难以开口了“这段时间我失忆不懂事麻烦你了许多事情,我想忘记以前的事情重新来过,这一世我只想为自己而活,以前的事情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好。”
忘记这一世?重新来过,这一句一句刀刀刺心,即使他的心碎成了一半一半,却仍是不愿放弃“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以前是我对不起你,若是我不那么骄傲,早一点告诉你真相亦或是早一点向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白玉儿冷喝打断:“我想你没有听清我的意思吧!过我现在只是白玉儿而已”
最后一句话撞进那本就泛滥的心湖里,彻底击溃厉珏的心里“那我们过去在一起的日子在你心里也都不算什么”
“是”
“看着我的眼睛说”低吼出声,此时那双深如漩涡的眸子通红无比。
看着他此时的样子,即使心在滴血,白玉儿面上依旧如常平淡道“过去的一切在我心中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了。这样说你能明白么?”
厉珏久久未曾言语,双眸紧紧锁住眼前的人,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平静的让人毫无力,好似自己所有的坚持在她心中都引不起丝毫波澜。
就想当年的玉寒秋,想到此忽然想到什么。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开口询问道:“你可是想起前世的事情”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