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荨走了以后,欧阳涵揉了揉额角,一个人在公司闭目养神,既然不能和唐雨初在一起,和谁在一起不一样呢?
当夏荨说出怀孕的那一刻,他依旧是波澜不惊,似乎从柳琴坟头醒来的那一天,他就不再是欧阳涵了,是一个心心念念为振兴公司而活的机器,谁在身边不一样呢?
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成了将就,就让他将就这一次吧,再爱都无需挣扎,爱情?对于他而言,太过奢侈了。
夏荨是个不错的女孩儿,他也知道,柳琴生前对她很是青睐,甚至把公司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她打理,她对欧阳家有恩,这一次,就当他还了这个恩情吧,起码,夏荨比别的女孩儿要强。
他身心俱疲,无心再爱,情爱,似乎成了他的世界里,无关紧要的事,他许下的承诺,就要做到,他对于夏荨有亏欠,所以,他会娶她。
他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不是悲哀,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他不能保障夏荨什么,他做不出什么程诺。
欧阳涵觉得思绪万千,脑海中又是柳琴的模样,妈,我这么做,你满意吗?
我会成为一个让你骄傲的好儿子,妈,你相信我,我会做到的,欧阳涵再次睁开双眼,目光坚定。
妈,你在天有灵,一定要好好看着我,把公司带向辉煌,这样,你会觉得欣慰吧。
“董事长,有人求见。”孙秘书推门而入,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呀?”
孙秘书摇摇头,“不认识,是一个打扮很时髦的女人,说是认识您。”
“不见。”欧阳涵的回答干脆利落。
“可是……”孙秘书迟疑了一下,“她说有一个秘密要告诉您。”
秘密?如今,什么秘密能够让他提起兴趣呢?欧阳涵勾了勾唇角,“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进来一个如孙秘书所说,打扮很时髦的女人。
欧阳涵抬眸,只觉得她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欧阳涵靠在座椅上,慵懒的开口,“你找我什么事?”
时髦女人目光四下一瞥,找了一个凳子坐到欧阳涵对面,直到与他对视,女子眼中划过一丝讶然,“你就是欧阳涵?”
“你来找我,都不知道我是谁吗?”欧阳涵面无表情,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要搞什么名堂。
女人收回眼中的惊讶之色,笑着开口,只是眼神里多了一分近乎慈祥之色,别有深意的看着欧阳涵,“想不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原来是一个攀亲戚的,欧阳涵印象里,可没有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你是谁?我们认识么?”欧阳涵开门见山的问。
“贵人多忘事,你难道不记得在酒吧……”
女人欲言又止,欧阳涵这才想起来,原来这个女人就是曾经在酒吧两次提点他的那个女人,这次居然是专程来找他的么?
欧阳涵想不通,她到底有什么理由来找自己,“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
“凡凡……”女人念着一个名字,落下泪来,还是盯着欧阳涵看。
欧阳涵微微蹙眉,“你哭什么?”
女人抽噎了一阵,终于勉强止住了哭声,“有一件事,不知道你的母亲有没有和你说起。”
“什么事?”欧阳涵垂眸,只觉得接下来女人要说的事,一定和自己有关,而且是关呼他命运的大事。
“二十三年前,你的母亲不孕。”
“不孕?”欧阳涵只觉得听起来十分可笑,柳琴不孕,那他是哪里来的?
“你的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生下了孩子,被你的母亲抱走,远走他乡,孩子的母亲,再未看到自己的亲生孩子一眼。”
这个故事似乎有些熟悉,类似于那次在酒吧,她说给自己的故事一样,让欧阳涵觉得有些荒诞。
“你到底想说什么?”对于他的循序渐进,欧阳涵有些不耐烦了, 他一向是个急性子,怎么受得了这种。
“如今,整整二十三年了,孩子的生母寻子,如今才寻到他。”女人看着欧阳涵,目光中泪花莹莹。
这次,欧阳涵要是再听不懂,那他可就是傻子了,“你是说……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我的亲生母亲是你?”
女人点点头,欧阳涵瞬间从凳子上站起身,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女人眼中的泪水,再次泛了出来,红着眼眶道,“二十三年,柳琴害的我们骨肉分离,这二十三年,我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和悔恨当中啊!”
欧阳涵背对着她,摇摇头,他不相信!柳琴怎么可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柳琴生前,他虽然有过希望,希望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因为她对他永远是那么冰冷无情。
直到柳琴死了,他对于柳琴所有的怨恨也都随着她的死烟消云散,如今这个女人居然说柳琴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让他如何能接受?!
爸爸妈妈死了,死无对证!他不愿意相信爸爸背叛过妈妈,他不愿意去回忆那些惨痛不堪的过往,他宁愿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凡凡……是你的乳名,我知道你一时间可能难以接受,我也曾经试图接近你,可是总是被人拦着,直到那个女人死了,我才敢来对你吐露心扉……”
“够了!”欧阳涵捂住耳朵,“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我爸我妈明明很相爱的,又怎么会出轨,你不要胡说八道。”
“凡凡……”女人泪流满面,“是妈妈对不起你……”
“孙秘书,送客!”欧阳涵一声怒吼,孙秘书一个哆嗦,从门口进来把女人拉走了。
直到办公室重新平静下来,欧阳涵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为什么,柳琴都死了,还留下那个残酷的真相,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面前?为什么不一直骗他呢?这样他也会好过一些,起码,心里不会那么难受了,好过现在的一切,本来整理好的情绪,突然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美国,唐雨初下了飞机,白逸宇帮她提行李,再次步入学校的大门,唐雨初感慨良多。
像是回忆死了那段青涩过往,只是如今已时过境迁,那个时候,朝气蓬勃,如今在设计学院的校园里,很多都是外国人。
唐雨初和白逸宇的出现,惹的有的学生多看了两眼,俊男美女,虽然这个学校是外国学校,白皮肤蓝眼睛的美国人比较多,两个人都长着东方人的面孔,可能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吧,有的人甚至停下来大方夸赞唐雨初漂亮或者白逸宇帅气,都是用流利的英文,唐雨初礼貌的点头道谢。
“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一个扎着金色马尾辫的女孩儿走上前,她正是唐雨初的好友LiSa
“不是。”唐雨初笑着摇摇头。
她本来打算拒绝白逸宇与她一起上学,但是白逸宇坚持要陪着她,这让唐雨初没辙了,只能答应。
老师介绍新生,白逸宇礼貌的冲着大家笑着,然后用英文做了个自我介绍。
唐雨初只觉得这一幕似乎回到了上学的时候,校园里的点点滴滴浮现在心头,丝丝缕缕的甜蜜伴随着伤痛过往袭来,让她沦陷其中而不自知。
那个时候单纯,已经被时间泯灭,如今已经物是人非,欧阳涵还是那个欧阳涵,唐雨初还是这个唐雨初,只是,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交集,永远也不可能了……
唐雨初苦涩一笑,事到如今,她还奢求什么呢?奢求欧阳涵能来美国么?
“想什么呢?”白逸宇坐在她身边温柔的笑。
唐雨初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同桌似乎已经被白逸宇支走,真是个固执的人!
唐雨初摇摇头,“没什么,该上课了。”
唐雨初极为认真的记录笔记,白逸宇极为认真的看着她,恍然间,似乎回到了七年前的学生时代,脑海中能够想象出她写作业的模样。
不知怎么的,只是觉得有些莫名的怀念,可是,有些时光消逝,似乎再也回不来了,白逸宇摩挲着下巴,若是当时,对她多多留意,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
可是,人生有的时候,太多的遗憾来不及弥补,有些时候,一念之差,就可以决定未来。
她的心,只怕是,除了欧阳涵之外容不下任何一个人了吧,他是不相信唐雨初会谋害柳琴,但是欧阳涵似乎对她并不是很信任,她应该很伤心的吧?
她的内心应该很苦涩的吧?白逸宇恨不得和她共同承受这份苦涩,只是他难以剥开她的心,她像是一只刺猬一样坚强。
哭过之后,告诉自己不能哀伤,白逸宇心疼这样的唐雨初,他不希望她这样难受,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宁愿看她哭鼻子,哪管发泄出来也可以,可是到了美国以后,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安静,内敛,不爱说话,只专注自己做的事情,似乎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知道,她越是这样,内心就越痛苦。
他又何尝不是呢?让自己忙碌起来企图暂时忘记所有的伤痛,可是……真的有用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不想看到她不快乐,可是她一直都是这样不快乐的状态。
像是发觉了她的注视,唐雨初抬头与她对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白逸宇摇摇头,有些慌乱的垂下眼帘。
直到放学,两个人漫步在小路上,相顾无言。
直到,白逸宇一声轻咳,“今天的课听进去了吗?”
唐雨初眼帘微垂,“听进去了。”
她捏了捏手中卷着的画纸,里面全部画着欧阳涵的模样,白逸宇发现了,却没有戳穿。
“我们……去吃晚饭吧。”
两个人到了一家餐厅,点了一些西餐。
“雨初,在美国真的快乐吗?”
唐雨初吃饭的频率一顿,“快乐啊,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可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很开心呢?”
“有吗?怎么可能。”唐雨初笑着,只是那笑有些不太自然,暴露了她此刻的真实心情。
“要不然,我们回国去,和欧阳涵解释清楚……”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唐雨初打断他的话,“我很好,不要在我的面前提那个人了。”
“好,不提就不提,我们吃饭啦。”白逸宇笑的如春风般明媚,可是内心的苦涩却一点都没减少,她到底要逞强到什么时候呢?
唐雨初继续吃饭,掩藏好悲凉的情绪,“逸宇,明天下午没有课,我们去听音乐会吧?”
“好。”白逸宇点点头,她的话,他都听。
他懂她的逞强和伪装,他心疼她,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不这么累。
“雨初……”
“嗯?”
“好好学习。”
“好。”
两个人的尬聊终止于此。
国内,伊诗贝听说了TO集团裁员的消息,而且是收受他的贿赂的刘董被揭发。
收受MK贿赂的董事,当然不止刘董一个,很多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而已,比如林董和冯董那两个老家伙,相安无事。
伊诗贝如此聪明,自然知道他们的事,只是刘董这个替罪羊遭殃的话,凭借欧阳涵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刘董是替罪羊这件事呢?
听说林董冯董派去的人都被刘董的人解决了,她不相信刘董那个酒囊饭袋能够有这么强的戒备心,肯定是欧阳涵派去了人保护他。
而欧阳涵的目的,肯定是指望林董说出冯董和林董的事,这么想着,伊诗贝勾了勾唇,欧阳涵,你玩儿不过我的。
你惩戒了刘董,林董,冯董,就能够在公司树立威信么?你错了,林董和冯董你解决不掉的,我再塞给你一个烫手的山芋,我就是要让你措手不及,每个人都有弱点,你不是还有一个唐雨初?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夏荨,或许可以让夏荨报警指正是唐雨初害死了柳琴,她倒是更想看看欧阳涵要如何应对唐雨初。
但是转念一想,夏荨是个死脑筋,不逼到绝路是不会轻易服软就范的,那报警抓唐雨初的事情,只好由她亲自来喽。
三天后,欧阳涵摆放了刘豪,却仍然没有从他嘴里探出话,他决定暂时先搁置那个女人是不是他生母的事,目前最应该解决的是公司的毒瘤。
“我已经不是公司员工了,我是收了MK一点钱,但那只是姓伊的借给我的呀,我也没有办法。”刘董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像是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他护着的两个人派下了杀手索命,这些事欧阳涵没有和他提,等法院的判决书下来,到时候再定生死也不迟,所以欧阳涵并不是十分着急。
从刘董家出来,已经夜深了,欧阳涵开车回了家。
夏荨在深夜收到一个电话,是伊诗贝,她毫不犹豫的按了挂断键,但是不一会儿,电话又不死心的响了,又挂了,又响,还挂,还响,似乎和她杠上了,终于,夏荨忍无可忍接了电话,“你有完没完?!”
“事情还没结束,当然没完,你做的不错,作为奖励,我送你一份大礼。”伊诗贝的声音幽幽的宛如鬼魅。
“我才不要你的什么大礼!”夏荨气呼呼的就要挂断电话。
“我已经报案了。”伊诗贝声音平静,却像是一颗炸弹在夏荨心头炸开,报案了?报什么案?难道是说她陷害唐雨初,是关于柳琴的死吗?!
她不是说过不会说出去?!但是她也有条件,让她怀上欧阳涵的孩子……她没有失约,为什么伊诗贝还要报案?伊诗贝的话,让她心底发慌,心凉了半截。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会告诉欧阳涵是她在唐雨初的鸡汤里下毒的事吧?那欧阳涵该如何看她?蛇蝎心肠,恶毒女人?
夏荨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听到电话里一阵沉默,伊诗贝猜中了夏荨的想法,她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心虚,听到报案两个字都会被吓到。
“你放心,报案不是举报你,而是举报唐雨初。”
“唐雨初……”夏荨一顿,“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吧?前天我以你的名义去了警察局报案,说唐雨初害死了柳琴,目前以畏罪潜逃到美国去了,估计现在警察已经联系到了美国那边的警方联合破案了。”
“你为什要这么做?”
“为什么?医院那里有病例,而且鸡汤残渣我留着,总会有一天真相大白,相信欧阳涵最近忙着惩戒林董和冯董的事也忘记了为柳琴报仇,你要知道,你和唐雨初之间,只能存在一个。”
“你为什么要陷害雨初?”夏荨蹙眉问,她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它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要搞清楚,不是我陷害唐雨初,是你陷害唐雨初,你们两个人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坐牢的,这样事情才能安生,而这个坐牢的人,不是她,就是你,你最好考虑清楚。”伊诗贝那头挂了电话。
夏荨颤颤巍巍的挂了电话,只觉得如坠冰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