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脆冷厉的声音此时蓦地响起在言欢身后不远处。
回头看时,却见言琼带着绿巫出现在那儿,眼中含了淡淡的冷笑与不屑:“姐姐不是一直在初辰阁为爷爷守孝么?今日怎的来在这腌臜脏乱之处啊?”
“言琼?”
言欢心里蓦地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忽然觉得,小狸得了所谓的“流病”,该是一场阴谋才对!
而这场阴谋,也许,就与眼前自己的妹妹有关?
“你们都是怎么当值的?竟然让姐姐身处如此危险的地方,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该如何是好?你们如何向谷主交代?”
言琼上来,对着这些侍卫便是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弄得那些人一愣一愣的。
“告诉我,小狸真的得了那病?”
言欢往前走了几步,在即将接近言琼时,青蛟的声音忽然在言欢意识中犹如警报般叫了起来:“她身上有一种很诡异的气息,非蛊即毒,不可小觑!”
心中蓦地一秉!
她急忙收住脚步,下意识的将仙儿和墨魂拉到了自己身后,这才看着言琼,等着她的回答。
“哟,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小狸染了那样的病还有假不成?”言琼继续往前走着,脸上笑颜如花,“姐姐这一年未见,怎的智商似乎有些不在琼儿的预料之中呢?莫不是,初辰阁一年你……待傻了?”
“你?!”
言欢终是记着青蛟的叮嘱,不敢往前。
“妹妹我这一年来可是没有闲着!”言琼倒是没有再往前凑,而是绕着言欢转了一圈儿,笑着道,“医术和毒术,如今只怕姐姐已然是落了琼儿一大截吧?有空了,咱们一定要好好比试一番才行呢!”
“没空!”
言欢忿忿拒绝:“让这些侍卫让开,本小姐要进去看看小狸,不能就这样人云亦云而放弃她!”
“姐姐可真是主仆情深啊?”言琼也望了一眼那荒芜的小院儿,进而笑道,“都数日了,水米不进又身染恶疾,只怕……你看看,那屋顶的黑鸭都已经来准备抢食了呀?哈哈哈!”
言欢的心痛了!
乌鸦出现的地方,指定没什么好事!
更遑论小狸已经被关押数日,水米不进加之身染重病的后果,可想而知:“让这些侍卫都让开!否则,莫要怪我这些暗影手下不留情面……”
言欢心痛了,也渐渐怒了。
“姐姐这是还未离开初辰阁就准备与父亲为敌么?初辰阁向来不在药仙谷主的管辖范围内,但那是爷爷在世的时候!”言琼冷笑着,“如今的初辰阁已非往日可比;而你,失了爷爷的庇护,什么都不是!”
“是吗?”
听着言琼的话,言欢忽然就笑了。
她后退几步,一手轻轻拂过腰间荷包,心意转动之际笑着看向言琼:“即便我不让暗影动手,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走进这荒院,去看我的小狸!……哼,言琼,今日的你,竟是如此的真实啊?想想,多年来我还真是被你那柔弱的外表给骗了!”
青蛟早已经从她的荷包中探出头来,顺着衣裙落在了地上枯草中不见了。
很快,言欢身后那些侍卫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恐惧叫声:“啊,长虫!”
惊慌之余四散而逃的侍卫,早已经将所谓的命令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言琼,以及她身后目露绿光的绿巫,死死盯着言欢。
“墨魂、婆婆,你们在这儿替我守着,莫要让恶狗窜进院子咬人!”言欢丢下一句,回身往荒院中而去,“放心,言欢的命不是那么轻易能丢的!……如若小狸真的得了你们所说的病,我言欢便与她生死与共;如若她得的并非什么烂七八糟的病,我定然会为她他讨回一个公道来!”
她这话不只是说给墨魂和仙儿,更是说给言琼和绿巫。
墨魂和仙儿虽然担着一百二十个心,但却不敢移动半步。
他们心里再是清楚不过,相较于那该死的流病而言,二小姐才是最可怕的存在吧?
倒是言琼,望着言欢扬长而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阴笑。
“绿巫,这地方实在是荒废无聊的紧,咱们……回去吧?”看向绿巫,她的每一个眼神绿巫都清楚是什么意思,“冬天了,还是我那琼花轩来的温暖而舒适呢!”
“是!”
绿巫毕恭毕敬的跟着,俩人款款往来时路而去。
墨魂和仙儿看着二小姐离开了,急忙回身,却不知道要不要进去荒院一看究竟?
“你留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也好随机应变!”墨魂很是决然,“我是初辰阁的暗卫,保护主子是我分内之事也是我的天职,我势必要进去与小姐同生死!”
“我也……”
“总有人要应付外面的事情,不是么?”墨魂微笑着,那笑意落在仙儿眼中,竟是涩了双眸。
“她身上有一股来历不明的力量阻止我接近!”言琼前面缓缓走着,脸上杀气弥漫,“我从未在她身上感应过这样的力量存在!到底是什么?”
绿巫摇头。
“非人力修行可得的力量!”言琼猛地顿住脚步看向绿巫,“会否与毒王鼎有关?这段时间,我让你追查的线索有进展吗?”
绿巫面上现难:“初辰阁固若金汤,没有一人能混得进去!就连身中蛊毒之人,也休想通过初辰阁前面那道特殊的结界……”
“可恶!”
言琼怒声斥责。
“上次老谷主的蛊是如何下的?为何不能如法炮制?”言琼不满极了,“本小姐没多少时间了!”
对于上次到底是如何给言隐下蛊的,绿巫的回答让言琼啼笑皆非:“确切的说,那是一次意外!”
“怎么个意外法?”
言琼很是好奇。
绿巫于是告诉言琼,给老谷主下蛊他试过了上百种方法,结果都是徒劳。后来就在他准备放弃之时,一只即将破茧的蛊虫从初辰阁往药仙谷大厅必经的槐树上落下,落在老谷主脖颈中,产下了虫卵进而化作露水析入肌肤自行孵化而成!
“有心栽花与无心种柳的结果,往往都是让人那么不可思议!”言琼笑了,“何不如法炮制?”
“只可惜,大小姐这一年中就不曾离开过初辰阁!”绿巫很是为难,“而初辰阁中,飞蝇虫蛊根本就进不去,所以……”
言琼笑了,回头望着那荒院儿唇角微扬:“小狸这场流病是本小姐精心炮制的杰作,自然,她身上的蛊虫不可能接触不到言欢。这,便是本小姐一开始就为她设下的致命杀招!”
绿巫笑了:“小姐总是布局精妙,属下望尘莫及。”
“但愿如我所愿吧?”
言琼回身重新抬步往回走去,一抹笑意冷凝在了嘴角。
“小狸?”
进了荒院的言欢大声叫着,却只见到了从里面惊慌而出的青藤苑两个婆子,以及几个药奴。
见了言欢,他们一个个仿佛见到了救世观音、再世亲人,双膝匍匐在地嚎哭不止:“小姐,您终于来了?”
“都起来,你们……没事吧?”
老李头闻言含泪摇头,可怜兮兮的说着:“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饿得慌啊……”
“小狸呢?”
言欢最担心的莫过于小狸。
“小狸姑娘她……”老李头指了指那个屋子,眼含泪水,“她不太好!”
言欢回头吩咐墨魂,让他告诉仙儿想办法弄一些吃食进来,自己折转身子直奔小狸的房间。
“小姐,您要不防护……”
“你也看到了,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他们可曾有感染的迹象?都是一群不负责任的混蛋,敢这样对我的小狸,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言欢打断了墨魂的话,大步往里走去。
倒是墨魂,伸手试了老李头的脉,确定他除了虚弱之外,并无任何流病的征兆,哪怕一般的病也没有。
这下,不只是言欢肯定小狸得的不是流病,就连半吊子医术的墨魂也肯定,小狸一定是被人误诊,或者别的什么病灶,而非流病!
喜上心头的他叮嘱那些人等着,自己出去让仙儿吩咐厨房送饭食过来:“都放心,大小姐亲自诊脉,小狸并非他们所说的那种病!”
听了墨魂的话,松口气的不只是仙儿,还有那些守了多日的侍卫们,他们纷纷就像崩了太久的弦一般,一个个瘫在了地上。
卸下一身的武装,他们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有些竟然喜极而泣。
仙儿急忙吩咐人去厨房准备饭食,自己则望着荒院喜极而泣。
“小狸?”
推开虚掩的木门,映入言欢眼帘的是满地的枯叶烂草,甚至是一些不知名的废弃之物;屋内充斥着一股陈年腐臭的味儿,刺鼻极了!
小狸头发散乱就躺在屋内一个简单的木板床上,身上遮盖了几件烂衣裳;在听到言欢的叫声之后,她似乎是动了动,却并未起身。
言欢紧走几步,踩过地上的枯枝烂叶来在小狸身边,就见她面色惨白、双唇皲裂、目光呆滞的躺在那儿,已经是出气大于进气了。
“小狸,你到底怎么了?”
言欢的眼泪就下来了,她急忙搭上她的腕子为她诊脉,却惊诧的发现,小狸的脉搏几乎已经不存在了。
“怎么会这样?”
她哭着,用银针轻轻扎了她身上几处大穴,又拿出荷包里平时装进去的药丸凝露喂她喝了一点,这才让小狸渐渐醒了过来:“小姐?是你!”
小狸干枯无神的眼窝中,终于渗出了泪水。
瘪了瘪嘴,干裂的唇上渗出了为数不多的一点血迹,她抿了一下嘴唇,挣扎着向坐起来,却终是徒劳。
“你那时候食欲不振之际,我就应该知道你病了,偏偏,还是大意了!”言欢后悔的抱着小狸已经瘦弱不堪的身子,眼泪大颗落在小狸的脸上,“你放心,今日我来了,一定会带你回去好生治疗,不会让你有事的!”
“小姐……”
小狸努力的摇头,用干柴般的手轻轻抓住言欢的衣袖,使劲推着她:“小狸得了不得了的病,你不该来这里的!……快走!”
“你没有得流病!”言欢哭着吼了一声,“那都是庸医误诊,我出去后一定要讨个说法!”
“那就好,那就好!”小狸终于放心的笑了笑,“除了青藤苑和初辰阁之外,小狸只见了大超……他,给了小狸这个……”
小狸用上了所有的力量,从身上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举到言欢面前:“只是大超让我一定转交给你的,他说,这也是小怪之前留在他那儿的,叮嘱他务必交给小姐您!”
说了这些话,小狸已经显得十分吃力,她不断喘着气,却依旧继续着未尽之言:“还有,这个您可还记得?”
她吃力的从袖囊中取出叠得十分整齐的那条绣帕,也举在言欢面前:“这是小怪当日绣了一半的帕子,按照信中所说,这里应该有她想告诉小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