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蔷将老爷子如何中毒的前因后果大致讲了一遍,听得车长风脊柱骨直冒冷气。
“公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红蔷看着像丢了魂的车长风,小心问道。
“说吧!”
他低了头,心里乱做一团。
“媚儿姑娘的城府心思不是一般,夫……谷主的意思是,您最好事事听从姑娘的意思,否则,说不定哪一天她……”
“你是说,她会对本公子也动心思?”车长风苦笑着瞅了一眼自己左手腕子,“该动得人心思早已经动了,最坏的结果,便是兵戎相见吧?”
红蔷清楚的听到了车长风的话,她脸色一秉,进而起身恭敬的告辞下去了。
“青衣,言老谷主出事了,我们……是不是该去初辰阁看看?”车长风扬起脸看向站在一边怀抱长剑的青衣,“我很担心欢儿!”
“您……对大小姐真的……”
车长风点头。
青衣的惊骇全部写在脸上。
“老谷主是她最亲、最近的人,如今,她若是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岂不是伤心的难以自抑?”车长风起身,“我去换件衣裳,咱们去初辰阁看看吧!”
青衣看着公子起身而去,他脸上犯了难。
忐忑间,就见公子很快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他急忙上前:“公子,这……初辰阁出事的消息,谷中暂时无人知晓,如若我们第一时间赶过去,岂不是表明,老谷主的薨逝与咱们有关?”
“这……”
车长风似是未曾料到这一出,看着青衣愣住了。
进而,他只好重新回到了屋子里,坐在刚才的地方就着一壶已经冷却的茶,思绪飞向了初辰阁言欢的身边。
“公子,田谷主要见您!”
正在车长风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红蔷却又回来了,将自己主子的话传了过来。
“为什么?”
车长风此时心情不好,他暂时并不想就自己追寻了多年的问题去见田谷主,故而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悦。
“您今日问奴婢的一些问题,这世上只怕唯有田谷主才能给您准确的答案。”红蔷微微一笑回答他,“谷主正在等您,让奴婢带着您直接去找她便是!”
“初辰阁……”
“谷主还说了,即便您知道了初辰阁的事情,也不能身入其中,毕竟,这是药仙谷的内务,您是一个外人,不好茶手!”红蔷转身,对着车长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弯腰恭敬道,“您和大小姐之间的关系,谷主说,您……应该把握好分寸的,莫要让媚儿姑娘……”
“本公子的事情,田谷主未免将手伸得有些太长了吧?”车长风并未起身,冷冷瞄了一眼立在门口的红蔷,“你且回去,本公子有空了自然会去拜访田谷主,但不是今日,更不是现在、此时此刻!”
红蔷看着车长风,脸上有些为难。
“从现在起,你也不用再来玲珑居伺候了!”车长风不喜欢红蔷这样的丫头,他索性下了逐客令,“田谷主的心意本公子领了,日后会找机会向她谢过!红蔷姑娘,请你即刻收拾东西搬离这玲珑居吧?本公子……”
“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是不会随红蔷来见我的!”
田谷主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玲珑居门口,车长风蓦地抬眼看去,只见一身素衣、素面精致的田姑子就站在门口,正含了一脸慈爱的笑意望着自己。
“你……”
车长风愣住了。
这一瞬间的直觉,对他来说恍若隔世。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让他恍惚间有些迷失了自己:“你是……”
“公子,田谷主要见您,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故而,属下便将她带了进来。”
青衣立在田姑子身后,他的禀报打破了这稍纵即逝的尴尬与恍惚,让车长风迅速回到了现实中:“不知田谷主来在玲珑居,有何指教呢?”
回过神来的车长风依旧温文儒雅,犹如天人。
田谷主美丽的笑容自打见到车长风之后,便再也不曾敛去;那双美目紧紧盯着这位俊俏的小公子,也是不曾挪开半寸。
“红蔷,去外面守着!”
田谷主目不斜视,嘴里却叮嘱红蔷,命她外面守候。
红蔷甚是听话,顺道将青衣也一起带了出去。
车长风就跪坐在那里并未起身,眼睁睁瞅着田谷主回身关了门,进而来在刚才红蔷坐过的地方,大大方方的坐下。
这一些列的动作中,她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车长风半寸。
“不知田谷主……”
“念儿?”
田姑子忽然叫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她眸中带泪、目光轻柔慈爱满满,声音就像呼唤襁褓中的孩儿一般轻柔极了:“我的孩子小名念儿!”
因着这一声称呼,车长风的身子不由一僵,表情也随之有些僵硬。
她盯着车长风,双目始终不曾离开。
伸出手,她轻轻抚上了车长风放在桌上、紧握的一只手,明确感受到了他的悸动。
他猛地收回自己的手,不知所措之余将手放在了身前案几下面,不断的搓着,满手汗水。
“您……是如何知晓这个名字的?莫非,您识得……识得我娘?”车长风紧张的望着田姑子,许是因为激动,竟是结巴了,“她老人家如今身在何处?为何不来见我呢?我……寻的她好苦!”
车长风的眼眸也湿润了。
“请谷主告诉我,长风的生母在哪儿?我……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只要您告诉长风,家母在何方便好!”
车长风都有些失了理智,二十年的寻觅,终是沧海一粟无音讯,如今忽然有了母亲的消息,他瞬时乱了方寸。
“临渊台上,车前对你可好?”田姑子并未直接回答少年的追问,而是问着自己想问的,“对于你的娘亲,你知道多少?台主是如何与你说的?又为何你会成为这一场阴谋的饵?”
“父亲与我有养育之恩;至于娘亲……”车长风眼中噙泪轻轻摇头,“我生来便不曾见过她的面,只知道她依然健在!至于我为何会成为这一场阴谋的饵,您……不是更清楚么?”
“难道是媚儿姑娘的意思?”田姑子失声问道。
“数年前,临渊台来了一个美丽的夫人,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同样美若天仙的少女;那一天,我车长风便被父亲卖了,成了那母女的人!”长风有些悲哀,“父亲答应我的条件是,只要我乖乖听话,将来一定会见到我的生母……”
“车前,他居然悖言违誓!”田姑子拳头紧握,“所以,你才被安排来这里了?”
车长风点头。
“好孩子,放心,从此后我再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对你不恭了!”田姑子眼中充满了怜爱,“我一定会让车前那个老匹夫付出代价;我要让他知道,临渊台如若没有我,在主上眼中将会一文不值!”
“那么,请谷主告诉长风,我娘亲……如今身在何处?我……哪怕我能见她一面也好!”车长风含泪恳求,“我问了红蔷,她说自己无法做主是否该回答这个问题;既然您来了,那么请您告诉我,我娘亲在哪儿?”
田姑子望着眼前少年,看着他满眼激动,笑了笑轻轻唤了一声:“念儿?”
“你既然晓得这个名字,自是知道我娘亲身在何处?或者,与她的关系不一般之人吧?田谷主,长风求您了!”
车长风翻身而起跪在那里,对着田姑子磕起了头。
“我是你……我是你母亲的同胞妹妹,我俩长相酷似,乃是孪生之体。”田姑子强忍着泪意,起身过来扶住车长风,压抑了满腔的伤感将他轻轻揽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终有一日,你一定会见到她的!”
“小姨?小姨!”
车长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第一在趴在一个身上有母亲味道的人怀里,哭得泪流满面。
“从今后,娘……小姨会全心全力护着你,让你永远不再受半分委屈!”田姑子也哭了,哭得泪眼婆娑、肝肠寸断。
“小姨,我娘到底在哪里?”
哭够了的车长风终于擦干眼泪,再次问及这个问题。
“她,”田姑子顿了顿,才回答,“你娘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相信我,你将会很快与她相认!”
望着田姑子的眼睛,车长风就是没有理由不信她。
“初辰阁老谷主真的去了么?”车长风还是记着这件事情,“是媚儿的手脚?”
田姑子点头。
“媚儿小姐要做的事情,我也不敢阻拦,毕竟……”田谷主有些忌惮,“她的身份你该也知道吧?”
车长风摇头:“事实上,对她我什么都不晓得!……只是,父亲的命令、母亲的消息,以及……”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窝处,轻轻叹了一声不再多言。
“你身中蛊毒?”田姑子伸手抚上他的心口处,掌心间气息游走,下一刻便惊讶的叫道,“情痴蛊已经启动?还有一种……”
“小姨无需担心,这些蛊毒与我应该不会有大碍。”车长风打断了田姑子的话,“只要能见到母亲,这些东西哪怕中了念儿一身,也无妨的!”
“情痴蛊,可是因着媚儿小姐?”田姑子惊诧的问,“既然你已在她身边,为何还要将这磨人的东西激活呢?”
车长风闻言低头一手轻轻握住左手腕,心里浮现的,是那个与这情痴蛊息息相关之人。
他对着田姑子摇头。
“是大小姐?”田姑子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能对大小姐真的动心呢?要知道,你可是媚儿小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