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公事公办的将自己里在客套的糖衣里,并非抵抗潘旭东的魅力,而是围堵住自己就要溃堤的情绪。
不过,上天似乎要考验着她的决心,就在接下来的那个周末里,基于公事,她必须要跟他一起去南投的山区看地,顺便考察一下兴建国际度假村的潜力。
“如果你不想去。”潘旭东似乎懂得她的心,也学着她的若即若离。
“这是公事,我乐雨欣还懂得敬业这个道理。”她知道,两个月的期限就要来临,她不想在最后几天里,落个情绪主导行动的罪名。
“你真的决定要嫁给陆韩啸?”在往南投的车里,他终于主动地问起这件事情来。
“我跟他订婚了。”乐雨欣之意,是不嫁他还能如何的语气。
“可是,你并不爱他。”
“那又干你什么事呢?”她只是冷冷地给他这么一句。
这一晚,他们在铺里的饭店歇息,彼此隔着一道墙,但,谁的心都不平静。
终于,睡不着的雨欣,披了一件衣服就逛到了街上去,夜晚的小镇格外的宁静,却将她寂寞的影子照得更加清晰。
“你不该一个人跑出来的。”原来,他追了出来,一路跟着她的身影。
“不该出来的是你。”乐雨欣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不是该不该的问题。”
“人生有太多无法预期的事,我们只能尽力。”
“尽力?”潘旭东喃喃自语地说着这个字,而乐雨欣仿佛发现了,他眼中一股深浓的惆怅之情。不过,她不允许自己再追根究底,因为她一开始,就没有这权利。
隔天,她在失了眠的头痛里,依旧照着行程上山去。不过,今天的雨势很急,让他们这一路都心惊胆跳的,怕轮子打滑陷进泥坑里。
“今天雨太大了,我们明天再来吧!”潘旭东的话还在嘴边,就听见一旁轰隆隆的一声巨响,然后是随着山崩而滚下的落石群。
“吱——”潘旭东一个紧急煞车,及时地将车子停在落石前一公尺。
“这下糟了!我们前进不得,后退无路啊!”由于路基陷了一大片,他们这辆车没一会儿已经一大片,他们这辆车没一会儿已经陷入崖边里。
“别怕!我会照顾你的。”潘旭东脱下了身上的夹克,里着书晴单薄的身子,就这样慢慢地爬出了车子,顶着大雨,翻着落石头,向市区的方向奔去。
“我好累!走不动了。”市区的路,仿佛长到永远也走不到似地,让乐雨欣已经瘫软在地。但是,令她最难的,除了鞭风雨之外,还有潘旭东那份强而有力的关怀。那是她最渴盼,却永远也不属于她的情感。
“那里有个铁皮屋,我们进去躲一下雨。”他用强而有力的肩膀拥着她,进了路旁破了大洞的铁皮屋里。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才进了屋里,她便歇斯底里的啜泣起来。“你已经有了欣欣,又何必招惹我,不能爱我,就不要对我这么好。”她满脸的雨水,满脸的泪痕,一双手就这么打着潘旭东湿漉漉的胸膛。
“雨欣,对不起,对不起。”潘旭东激动地拥着她,频频低语。
“你偷走了我的心,一句对不起,怎么赔得起?”她几近喃喃自语。
而潘旭东对她的指责无言以对。他只是再度将她抱紧,然后低下头,狠狠地吻着他从来不敢出口的爱情。
吻着,吻着,乐雨欣热情但痛苦地接受着他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感情。她知道,在这场雨过后,他潘旭东还是会回到欣欣的怀里。而这是他们俩此生注定的结局,因为谁都不能轻易割舍另一段的责任与感情。
雨,终于停了。而在他们全身湿透地走到饭店时,已经接近凌晨时分了。
“旭东?旭东?真的是你?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欣欣一脸惊慌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嚎啕大哭地说着:“我一听说发生山崩,就赶紧打电话去饭店找你,结果你不在,跟你会合的人又说接不到你,我以为,呜呜呜。”
“乖,没事的,你看你,哭得像个孩子。”潘旭东为她拭去泪水,亲切温柔地让身后的乐雨欣感到羡慕不已。
夜深露重,乐雨欣突来的一阵冷,她才惊觉,只剩她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暗夜中。潘旭东有欣欣的深情相拥,而她呢?陆韩啸又在哪里?
“是的,该结束了。”她仰着头,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心情却出奇地平静。
或许这样的爱,不算拥有,但是,至少她曾经经历过,她终于知道,她心中那扇最美的窗口,曾经那样偷偷地开过。
一个星期后,潘旭东结束了所有的考察行程,搭机返回美国。
而在临行前的那一刻,他只对雨欣说着:“我祝福你的那扇窗口,永远有幸福的灯火。”
“谢谢。”她轻轻地接受了他的祝福,却没有告诉她,她已经决定退婚了。因为,陆韩啸当不了那盏温暖的灯光,而她的窗也关了,有没有灯都无所谓了。
乐雨欣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经九点多了。
从陆韩啸的婚宴上出来后,她就这样漫无目的走着,想着三年多前的种种,她顿时觉得,自己沧桑了好多。
接近打烊时段的东区,反而空旷的让人倍觉寂寞,而乐雨欣只能躲进一旁的书局中,借着文化气息,来掩饰着自己精神上的落魄。
她随意地走过一排排的书柜,却找不到可以除却寂寞的内容。于是,她就这么站着,看着周遭的人人们,试图寻找着与她同病相怜的人,来聊表安慰着。
突然间,她在一个转角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他吗?会是他吗?”她沉淀的心,立刻有了动静。不假思索地,她蹑着脚步,激动地朝那背影走去。
是他!果然是他,没错!她从他的背影望去,清楚地看见了潘旭东的神情。他还是当年的洒脱不羁,只是脸上多了岁月所累积的沉稳与平静。
乐雨欣突然自卑起自己的落魄失意,她害怕这样子的憔悴,会破坏了在他心目中那个完美的自己,而那是她仅有的了。
所以,她宁可这样安静地偷看着他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地,她在他的身影里,咀嚼着那蛰伏许久的甜蜜。一份稀罕得客令她膜拜的甜蜜。
突然,他转进了另一处转角里,而她急忙地跟了过去,没想到,她都还没来得及看仔细,他又不经意地转出那里,就这么与她面对面地撞在一起。
“雨欣?”看得出他的震撼不亚于乐雨欣。
“嗨!真巧,没想到会碰上你。”她只得硬着头皮,露出不堪自然的笑意。
“我最近刚回国,你好吗?”他压抑的神情里,瞬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不错。你呢?欣欣呢?她好吗?”
“她,她还好,她现在是一位有名的设计师。”他的神情中,有一闪而逝的犹豫。
“那就好,我跟她好久没有联系了。”
“她没跟我回来。”他补充这一句。“你几个小孩了?”
“没有。”她突然失笑了起来。
“笑什么?你的窗内该有小孩才算完整啊!”他自以为是地说着。
“没有窗了。”她摇摇头,还是笑着,“我根本就没有结婚,哪来小孩子?”
约莫几分钟,潘旭东愣得不发一语。而乐雨欣还是微微笑着,因为,这么难得的一场相遇,他们竟然都只说着一些无聊的问候语。
“再见。”既然无话可说,她索性把退路先铺起:“很高兴能遇见你。”
“我也是。”
“那再见了!虽然,这辈子很难再有这样的偶遇了。”
就这样,她有些不舍地走出了书局的大门口,与身后的潘旭东,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出彼此的视线中。
街上的人群稀稀落落,而乐雨欣的脚步声却格外的沉重。她沿着人行道,直直地往前走着,脑中乱轰轰地,连泪,都不知道该不该流。
恍然间,她仿佛听见了身后,有急促的呼唤声,她猛然一个回头,却发现潘旭东就在她的眼睛中,用着她连做梦都不敢有的方式,朝着她飞奔而来。
他就这样奔向了她,不说二话地一把将她抱在怀中。紧紧地,深深地,像是誓言着他从此不放她走。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根本没结婚。”他为她而心疼着。
“我从来都想过要拥有你的。”
乐雨欣在他的怀中,激动却仍平静地说。
“欣欣跟我离婚了,因为个性不合,在一年前,她就跟我提出了离婚的要求。”
乐雨欣的那扇窗口,终于等到了开灯的时候了。等,或许不是最佳的选择,但是,它却是她仅仅能做的了。因为,为了她心中最美的那扇窗,是值得的。而窗内的完整,她在潘旭东的温柔中,一一重建了。
深夜十二点。
这时在大直名水路的新权贵住宅区,已经是宁静地迷人。
因为毕业后大家都好久没见面了,所以聊到餐厅打烊还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