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空无一物的地板上,回忆过往种种,她不禁流了一脸的泪。
原以为,只要两个人可以在一起,就算天塌下来都不必在乎的,但是,偶尔她会记起妈妈模糊的泪眼,记起她离去时,无奈,心碎的模样,还有爸爸懊悔,却无力挽回的颓丧。
长大以后,她渐渐能谅解妈妈当年出走的心情,如果不是爸爸的外遇,她会有一个比任何人都温暖的家。但她发现自己竟无法去恨哪根爱她,疼她的爸爸,反而爱上了如父如兄的齐家邦,没想到自己也成为别人情感中的第三者。
一个礼拜后,这个白色的小屋已粗具的模样,冰箱,电视,冷气,沙发几乎全都齐备,只差一张床,她犹豫着该买节省空间的单人床,或是睡起来更宽敞舒适的双人床。私心里仍梦想着,有朝一日家邦能和她一起在这里迎接每一个早晨。
她已经在沙发上睡了三天,连之前在地板上睡的几天加起来,她的背已经酸痛得快不能忍受了,她必须尽快做决定。
这晚回到家,打开灯的瞬间,她看到一条长长的蜈蚣扭扭曲曲地爬往她的卧房,她吓得慌了手脚,连叫声也叫不出声,就背着包包往门外跑。穿着蔓草丛生的前院时,才想到这尚未清理的园子里,不知躲藏了多少长虫。
惊魂尔定的在街口站了几分钟后,她决定到对面便利商店买些杀虫剂。可是林林总总的杀虫剂中,却没有任何一种可用来杀死蜈蚣的。
“小姐,请问有没有可以喷蜈蚣的杀虫剂?”
“蜈蚣?”看来像高中生的店员,睁大一双眼睛,很不可置信地又复诵了一次。
“我家跑进了一只好长好大的蜈蚣。”乐雨欣用双手夸张的笔划着,她大概是吓傻了,竟把一只二十公分的蜈蚣,足足比成了一公尺长,吓得店员妹妹退了一大步。
“啊,好可怕喔!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哪一种可以喷死蜈蚣呐!”女孩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思考着解决的办法,一边又问:“你要不要找家里的男生帮你抓?”
“我只有一个人。”如果她有哥哥爸爸在身边,那她还跑来这里干嘛?
“啊,有了!”女孩兴奋的指着正从门口进来的男生,“哥,你帮这个姐姐去她家抓蜈蚣好不好?”
乐雨欣尴尬地望着眼前这个理着平头的男孩。
“这——”他刚从家里吃过晚饭,原来是替妹妹的班,妹妹是个大夜校一年级新生,平时和爸妈轮替照顾这家便利店。
“我今天没课。”陆韩啸摇摇手,催促哥快去,看那陌生女孩焦急的模样,她也替她担心起来。
陆韩啸出门前,又回过头去对乐雨欣交代着,“我马上回来,如果你饿了的话,可以先叫妈帮你送东西过来。”
“嗯,我知道。”乐雨欣用力的点点头,一边挥手叫他快走。
乐雨欣领着他,心里对他慈爱的兄长印象又加了十分。
来到对面这扇久久未曾开启,他熟悉又陌生的铁门前,他惊讶的发现她竟住在这里。小时候,他曾经好羡慕有人能拥有这幢漂亮的小白屋,和园里五颜六色的小花朵,但是,等到房子真正修完毕后,他却等不到他的邻居搬进来。
陆韩啸根据乐雨欣的描述,开始找寻蜈蚣的踪影,可是,空荡荡的卧室里,除了几个密封的整理柜和书桌外,似乎也找不到可以让蜈蚣藏身之处,于是,他决定将其他两个房间彻底检查一遍。
乐雨欣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子后面,深怕蜈蚣会从某处飞窜而出,后来,又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厨房梳妆台下发现了它。
“你好像何恩怕蜈蚣?”
“是啊!我从小就怕长虫。”望着地上动也不动的虫,她总算安下心来。
他用报纸将虫尸包裹起来,打算丢进垃圾桶,抬眼看看她的表情,他决定好人做到底。“还是把它带出去吧!听说蜈蚣都是一对一对的,现在死了一只,难保没有第二只。”
“啊?”怎么会这样,那她不是永远宁日吗?
“不过,你不用担心,待会我回家去拿一些石灰,给你洒在房子周围,短期内应该不会再跑进来了。”他收起恶作剧的心态,认真的说。
说着他就走了出去,来到前院的时候,他猛然回头,差点撞上了紧跟在他身后的她,两人都吓了一跳,各退了一大步。
“对不起!”
“对不起!”
“我是要提醒你,最好赶快把这里的草清一清,否则。”他尴尬的摸摸头,目光不敢直视眼前的她。
“喂,我知道,谢谢。”她也是一迳低着头。除了家邦,她似乎还没有跟任何男生这么接近过,尤其在这个黑暗暗的园子里,仿佛一切都暧昧了起来。
见她跟他走到了大门口,他说:“不必跟我去了,我回家拿了马上就来,嗯?”
“我知道,”她望了望屋里,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那里。
就这样,她呆呆的站在街灯下,等着他。偶尔,她会抬起头看看天空,心里想:家邦这时候还在荷兰,还是已经到了瑞典?
他知道她很需要他吗?他知道她刚刚差一点就吓坏了吗?
乐雨欣提了一包石灰走过来,远远望住抬头看着夜空的她优美的脸,不禁令他想起他曾在这里看过的那个可爱的小女孩。
当时,他在小白屋隔壁的阿国家顶楼和一帮同伴玩小鸟,看见小白屋来了几个人,便全挤在一起好奇的朝下窥探。循着笑女孩的视线,他看见了那扇漂亮,独特的贝壳窗,他想,如果他也有一扇贝壳窗,大概也会流露出那种着迷的眼神吧!
那么,这个叫雨果的女孩,就是小时候那个她罗!对于这点他也不是很肯定,毕竟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再深刻的记忆,也会模糊,淡化掉。
蜈蚣事件后,她很自然的常到对面的便利商店买东西,除了李家兄妹外,她也和李爸爸,李妈妈很快的熟悉起来。偶尔,她会在李妈妈的热情邀约下,到他们家吃水饺。
李妈妈做的水饺特别好吃,而且李家人幽默开朗的温馨气氛,也十分令她羡慕。有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是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呢!
今晚下班时,她经过便利商店,微笑着和店里的飞悟打招呼,走了几步,传来他的声音“雨欣,今晚我们提早打烊,要到河堤公园烤肉,爸妈叫你一起来。”
“今晚?可是今晚我有事——”今天陆韩啸从台中打电话来,说是要来台北陪她一起过中秋,她很开心,急着回家做准备。
“那好吧!BYE!”乐雨欣探出一半的身子,又缩了回去,心里疑惑着一向不见有其他朋友来找她的雨欣,会有什么事?
乐雨欣听出他的失望,也约略感受得到他对她的好感,但是,她也不愿轻易背叛她对齐家邦这份得来不易的感情。有人说:爱情原本就没有什么道理,但是她却认为,爱情仍有它的先来后到,这是每个人都必须遵守的游戏规则。
至少目前为止,她并不想违背这个原则。
陆韩啸在近十二点钟才抵达她的住处,这是自从他回台湾后,第一次来找乐雨欣。分别许久,两人当然有满腔的热情想和对方诉说。
“抱歉!错过了你精心烹调的晚餐。”盘里的烤螃蟹早已冷掉了,她知道,他的迟到是因为公司大忙。
“没关系,再进烤箱热一下就好了!”说着,乐雨欣端起两盘螃蟹走进厨房。
陆韩啸连忙阻止她,“不了,雨欣,其实我已经吃过了,现在还不饿。”
“那我热个汤。”乐雨欣放回螃蟹,急忙端起桌上的蔬菜汤。
“不用,不用,雨欣,我真的吃饱了,你吃吧!”陆韩啸摸摸饱胀的肚皮,二个钟头前,他陪着丽丝在家吃完螃蟹大餐才来的,现在自然不可能吃得下。
乐雨欣不再坚持,索性放下所有的餐盘,拉着他坐在椅上,然后紧紧抱着他,直说好想好想他。
“雨欣,还是先吃东西吧!”他仍劝着。
“我不要,我要抱着你。”她撒赖,更紧的抱着他。
“乖,听话,你吃点东西,等吃完了饭,我带你出去看月亮,今晚月色不错。”陆韩啸哄着她,在他面前,她永远是个小女孩。
“好吧,我吃就是了,可是,待会我只想待在家里,不想去看什么月亮了。”
其实,她也想和他一起去看月亮,客是,她似乎害怕会被李家人看见,不,也许她更怕的是给李飞武看见。
她突然为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不明白自己现在这种心态,不过,她并不承认自己喜欢上李飞武。
不,不可能的,她强力的给自己心理建设。
隔日清晨,陆韩啸匆匆开车回台中,说是今天还要带爸爸到医院检查心脏。
她呆愣楞摸着余温犹存的棉被,本以为昨晚他们会有一个浪漫的夜晚,至少可以互诉分别近一个月来的种种相思,没想到等到她梳洗完毕时,陆韩啸已经靠在沙发上,沉沉的进入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