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蒙放才察觉上首的人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虽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觉到那眸光的复杂迟疑。
蒙放心下困惑不已,他一头雾水,实在不知出了什么事,可是看拓跋柔如今的样子,他能肯定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看这情况,这事还不是小事,想到此蒙放脸色不由紧了紧,但是上首没发话,他也不宜出声。
“蒙将军看看这封信吧!”拓跋柔想了许多开场白,质问审问都不妥,想了许久她还是选择让他自己亲自看,亲自解释。
蒙放蹙了蹙眉,上前几步接过信,只看了一眼,他瞳孔就不由微缩,上面所写简直是荒谬绝伦。
他刚想要解释,可是相比较旁人他更生气难过的是就连拓跋柔都不信他,想到此他捏着信的手不禁微颤,眼尾泛着红:“你也相信是我谋害了王上么?”
拓跋柔自然是不信的,刚想说话,就听到外面乱哄哄,不一会儿便看到内侍小跑着进来:“启禀太后娘娘,五位大祭司求见。”
闻言,拓跋柔愣了愣,她原本已经吩咐所有人今日不见客,可是这来人是祭司,而且还是五位祭司。
想来定是有事,于是沉吟出声:“宣他们进殿吧!”
待内侍离开后,拓跋柔瞥了一眼一旁的,想说些什么,终是什么都没说。
而此时五位祭司都缓步走了进来,一一行过礼后,还是大祭司率先出声:“贸然打扰,实在是情非得已,还望太后娘娘见谅。”
“大祭司客气了,不知各位前来所谓何事。”见这阵势,拓跋柔便知不好了。
大祭司也没掖着,只是在开口之际不经意瞥了一眼一旁低垂着头默不作声的蒙放,这才缓缓出声:“今日城内多了一些流言,见太后娘娘已经唤蒙将军前来,想必是知晓何事了,不知太后准备如何处置。”
这话问的拓跋柔一头雾水,不经意朝对面的人望去,却不成想那人微垂着头压根看不出是何情绪。
倒是对面带着面具的风轩神色淡淡的看着自己,拓跋柔蹙了蹙眉终还是问出了声:“不知大祭司所说的流言指的是什么。”
闻言,大祭司也是一头懵,也不知这太后是故意这么问搪塞过去,还是真的不知道。
但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大祭司话落,别说拓跋柔,就连陷入受伤悲愤的蒙放也不由紧皱眉头,这事显然就是针对他的,就这前后脚的功夫,流言就满天飞。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蒙放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拓跋柔,毕竟他手握兵权功高震主,怎会不惹来忌惮。
可是他还是不愿相信,但是他也不敢问,于是从一开始的愤怒到震惊,自始至终他未曾出一言。
“太后唤蒙将军前来,难道不是为此事么?”四祭司好似看出什么,似无意道。
拓跋柔没有理会这人,而是看向了不曾言语的蒙放:“蒙将军可有何解释?”
蒙放听到这话,这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目光灼灼似是又千言万语,但最终都化为灰烬:“臣不知。”
“蒙将军这是认罪了么?”二祭司出言道。
“本将无罪,何来认罪。”蒙放道。
大祭司出言道:“那蒙将军对此事如何解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罢,便不再出言。
见几位祭司还想说什么,拓跋柔不得不开口:“此事还需彻查,光凭流言不能当真。”
“那依太后的意思?”大祭司摸不准太后是何意思。
“先将蒙将军禁足将军府,等一切事情彻查过后再做处置。”本来拓跋柔唤蒙放来,本就没想把事情闹大。
毕竟蒙放的身份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她是不会对蒙放做什么。
可是几位祭司一同前来,而且听着意思,坊间怕是传遍了,所以若不表个态,怕是此事难了。
二祭司想说什么,却不成想被大祭司抢先开口了:“太后所言甚是,一切谨听太后所言。”
“蒙将军可有何异议?”拓跋柔道。
蒙放这才抬起头,目光沉沉的望着上首的人,半晌才道:“臣无异议。”
直到蒙放被人带下去,拓跋柔都没有想到原本只是带人问个话而已,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
是夜,已到亥时,拓跋柔所住的宫殿依旧亮着灯,约莫亥时三刻左右,就听到窗户微微动了动。
拓跋柔耳朵动了动,缓缓侧过头,看向来人:“这么晚了,王爷找我可有事?”这还是风轩时隔多月私下约她见面的头一次。
今个儿各位祭司离开的时候,风轩就给了她一个眼神,不用多想,拓跋柔便已明白了。
所以今个儿迟迟未曾入睡,就是为了等他,原本依着她如今的身份着实没必要和风轩斡旋。
可是拓跋柔隐隐有所察觉,风轩还有后招,已经忍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几日。
“打扰太后休息,着实是我的不对,我这就先行赔罪了。”说是这样说,却未曾有丝毫动作。
“有事就说吧!”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拓跋柔心情着实不太好,语气也有些冲。
风轩倒是不以为意,幽幽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觉得如今时机成熟,边关也该动一动了。”
“你疯了,如今这个情况如何能动。”拓跋柔怒道。
“就是因为犬戎如今接连出事,任谁也料不到犬戎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势必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正是好时机。”风轩道。
这话乍听有理,可是仔细想想却丝毫没有道理可言,近年来犬戎势力虽然有所增加,但是相比较燕楚还是不足的。
就算能出其不意,但一旦燕楚反应过来,犬戎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风轩此举定是别有所图,可是这话却不能直接就这样问出来。
风轩笑了笑:“这事倒也不急,我不过就是先提前告知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拓跋柔反应过来便已经转身离开了。
见这人就这样离开,好似真的只是只会她一声而已,可就知会这两个字就足以让拓跋柔心颤。
在她看来,风轩若是没有后招,是不会说出这话来的,一旦他决定了,这事怕是很难有挽回的可能。
可是他是如何有这么大的底气呢?想到此拓跋柔心里有些不安,一时不免又想到被禁足的蒙放。
夜里寂静无声,无人知晓此时的将军府正经历着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一群黑甲军如入无人之地潜入了将军府。
而将军府的人却毫无所觉,府内的布防好似对于这些黑甲军来说都是无用的,对于将军府的环境,黑甲军都甚是熟悉。
经过今日的事,蒙放自然是睡不着的,他心里很是难受于是借酒浇愁,所以整个人也失了平时的警惕。
当有人闯入房间的时候,他半醉半醒,正准备出手,却不想脑袋昏昏沉沉,一切好似失去了知觉。
他的意识在纠缠缠闹不休,或许连他自己都知道是如何死去的,黑甲军看着自刎而死的人,确认无碍后,这才离开。
翌日蒙放畏罪自杀的消息传遍了犬戎,众人皆是震惊当场,可是经由验尸都证明蒙将军是自杀。
最终查封将军府的时候,有人在书房查出了一个东西,当时随行的人好似察觉不对劲,便将东西上交,最后经由大夫验证,确认这就是先王所中之毒。
至此蒙放谋杀先王耶律齐的事是板上钉钉,前后不到三日,一切便都已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