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我来喂,你下去吧!”说着,便端着碗走至床前,扯过凳子,坐在了公孙瑾的对面。
“良药苦口利于病,阿瑾莫不是怕苦?”风朝阳柔声道,好似根本未曾察觉床上人儿的情绪有何不对劲。
不见人回答,风朝阳倒也不生气,继续道:“幸好我随身带有蜜饯,阿瑾乖,不怕!”语气略带诱哄,甜腻的让人心发颤。
公孙瑾终是抬起头,睫毛颤了颤瞥了她一眼,急忙又垂下了眼脸,对于送至嘴边的药也未曾拒绝,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看着他机械般的动作,风朝阳眼眶微涩,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初,待药喝完后,变戏法似的从袖口拿出一颗蜜饯塞进他的嘴里:“甜吧!”
“嗯!”蜜饯入喉,那甜丝丝的滋味从唇间蔓延到心尖,甜的心发颤。
“这下该告诉我,你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风朝阳想了想终是问出口。
闻言,公孙瑾身子微颤,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朝阳不想逼他,但是只有对症下药才是根本:“公主府走水那日,我救你出来,便察觉你的脉象有些不对劲,似毒非毒,我并不是想要窥探你的秘密,只是我担心你的身体,阿瑾,你可懂?”
风朝阳见他面色隐隐泛白,担心他的身子,着实有些不忍:“若你实在不想说。”
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了:“是子母蛊。”
“谁下的?”子母蛊她听说过,苗疆人善蛊,而这子母蛊则是苗疆的蛊王,子母蛊是在胎儿还在母体中便种下了,妇人生产过后,子母蛊分离。
母蛊为主,子蛊为副,以人养蛊,待蛊成之后母蛊便可操控子蛊,一旦子蛊违背母蛊的意思则生不如死。
而在蛊毒未成型之前,每月月圆之夜将会承受蚀骨之痛,这蛊虫常年以吸收饲养者的鲜血为食,蛊虫的宿期是二十年,一来是人体的鲜血经过二十年蚕食也所剩无几,二来蛊虫一旦成型后便会弑主,宿主将会被其吸尽献血而亡。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风朝阳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强忍着愤怒与难受缓了缓才道:“你放心,我师父乃是医仙,他一定会有法子救你的,在这期间你要好好养身子,不准再糟践自己的身子,知道吗?”
“嗯!”这是公孙瑾面对风朝阳有史以来话最少的一次,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知该如何说,从何说起。
“柔贵妃死了,我想北疆那边应该很快便有动静,你呆在这儿怕是不安全,我想了想还是送你离开,至于去哪儿都随你可好?”风朝阳道。
公孙瑾这次终是抬起了头,目光灼灼:“你在哪儿,便是我想去的地方。”
迎上他的目光,风朝阳晃了晃神,随即便笑了:“我也想同阿瑾在一起,可是若你在这儿,我会分心的,所以这一次阿瑾听我的可好?”
和公孙瑾呆久了,风朝阳也渐渐摸清这人的脾性,虽然这性子有些阴晴不定,但只要顺着来,多哄哄便好,而且只要自己稍微撒撒娇,他就会乖乖的。
果不其然,公孙瑾本就受不住风朝阳温言软语,而且想到自己会让她分心,对离开的事情也就不再那么抗拒:“那好吧,不过再等一等。”
他还是想多待在她身边,哪怕多一日也好。
想了想,北疆那边有动作传到燕都,起码也要半个月左右:“那好吧,这段时间定要好好调养,我一有空便会来看你。”
“好!”公孙瑾甚是乖巧的应道。
而此时远在北疆的公孙衍在公孙柔死的第五天便收到了消息,当即便召了幕僚与心腹等人讨论。
北疆将军府内。
公孙将军坐在上首,眉峰紧蹙,端的是不怒而威的样子。
“将军是何打算?”一袭书生装扮的人神色分外悠闲。
“阿珏你觉得呢?”公孙将军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站在左侧的青年男子。
公孙珏也就是公孙衍的嫡长子,听到这话立马上前一步,单膝跪地:“一切全凭父亲指示,儿臣原为马前卒。”
虽然听起来很是熨帖,但是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公孙衍面色微淡:“王将军你的看法?”
一位年约三四十岁身着铠甲的将领站了出来:“燕都城那位偏信偏言,毫无主见,如此下去大燕危矣,在臣看来那位再过几十年也远不及将军您十分之一,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末将定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末将施楠。”
“末将陈琅。”
“愿为将军鞠躬尽瘁而后已。”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大殿。
“司徒先生,这……”公孙衍双眸微眯,将目光放在原先书生装扮的人身上。
司徒先生笑了笑:“其实将军早就有了决断,只是没有一个理由罢了,如此倒也好说。”
说到此扫视了一周,这才开口道:“公孙柔之死说来也是个契机,可单凭她一人也不足分量,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扯。可若我记得没错,当初柔贵妃被送进冷宫的缘由则是诬陷那位权倾朝野的李公公,皇上不信枕边人,反而偏信一个宦官,任由宦官把持朝政,说起来还真是可笑。既然如此,咱们便以这位李公公下手,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讨伐。”
“可若是皇上将那宦官杀了,那咋办?”有人提出异议。
“且不说李进忠把控朝政,手中还握有都城兵权,若不是长公主与之牵制,恐怕这天下早就改姓了,李进忠若是那么容易动的,怎还会活到现在!”一旁年纪略小身穿锦袍的小男孩开口道。
闻言,司徒先生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三公子说的对,李进忠此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凭的可不单单只是运气。”
三公子得到夸奖甚是高兴,满是希冀的看向上首那人,却见那人根本从未看过自己,眸中的希冀渐渐消失,一抹阴冷从眼底划过。
“一个只为一己私利而贪生怕死的君王,另一个镇守北疆二十多年的忠臣良将,你们觉得民心更偏向哪一边?最重要一点,此时明王晋王都在燕都城,若此时起兵,很有可能能够一举歼灭,斩草除根。”司徒先生看似儒雅,可说出的话却比这些征战沙场的将领,还让人心惊胆颤。
“听先生一言,衍豁然开朗!”公孙衍笑出了声。
“即日起,公孙衍便带领百万将士为我大燕清君侧,斩逆臣,誓要还给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众人背着激昂的宣言所感染,都异口同声响应着。
司徒先生看见这一幕,神色从始至终并未改变过,他知道公孙衍一直等的就是个时机,等了多年,他终是等不及了,这个起兵的理由乍听没什么问题,但是不容细究。
而且如果错过这一次,也不知道下一次时机会是何时,他知道公孙衍老了,等不及,也不想在等,今日这一遭不过是探测人心罢了,而他不过顺应了公孙衍的心意而已。
此时燕都城这边,因为祭拜皇陵后距离除夕也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皇上便将两位藩王都留在京都过年。
而直到除夕夜这一段时间,风朝阳从未见过皇上,这一年除夕夜算是大燕皇室人齐聚最全的一次,多年后想起,风朝阳觉得若是时间停在那个时候,或许她会原谅所有人也说不定。
这场除夕宴会过的倒也算顺利,不过要忽略那一道才宴会结束后便发出的废后旨意,便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