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昨晚我离开酒吧后……就、就……”
——就遇到了利先生,然后和他发生了酒醉后意乱情迷的关系。
这个让谁都会觉得十分尴尬、特别难以启齿的事情,让宋雨桐实在没办法对着一个陌生的警察如实地交代这一个细节。
她有些不安地双手揪着衣服的衣摆,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警官,然后在表情严肃的警官那犀利的眼神下,她又很快地低下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惊慌失措的表情,就好像一个做了错事害怕被发现的小孩子一样,心虚不安。
就在这时,在她的心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冰冷中带着磁性的声音,那个男人冷冷地提醒她说:别害怕,有我在呢。
宋雨桐想起了在案发现场临走之前,利耀南对她说的话。
她狂跳不已的心突然变得没有那么的不安和恐慌,像是莫名地有了一丝勇气。
按照利耀南说的,只要听他的话,他会帮自己的。
宋雨桐在心里暗暗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适时地与欲言又止,紧紧抿着嘴唇,不愿意再往下说下去。
她应该相信利耀南,只有乖乖地听从利耀南的安排,Annie才能得救。
不然在这么大的纽约,她举目无亲,也没有值得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她只认识利耀南这样一个有权有势有地位,又可以和她用中文进行交流没有障碍的人。
于是,宋雨桐立刻聪明地不再说出一个字,发出一个声音。
看到宋雨桐一脸吞吞吐吐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重要的细节存心隐瞒着不肯如实交代,那个警官立刻就警觉地眯起了眼睛,锐利的眼神,毫不遮掩地盯着宋雨桐的脸,想要在她苍白美丽的容颜上,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宋小姐,请你仔细地、详细地交代一下昨晚凌晨时分,你离开后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有没有目击证人?”
那位警官察觉到宋雨桐的英语并不流利,看得出她这个来美求学的交换生口语非常一般,便刻意放缓了语调,一字一句发音清晰地问宋雨桐。
决心隐瞒自己喝醉了然后和一个仅仅见过一次面的利耀南再次上了床,宋雨桐迟疑了一下,低着头小声地回答说“对不起……昨晚我喝了太多酒,后来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眼就看穿她那闪烁的言辞里明显是在有意撒谎,提问的警官语气变得有些尖锐起来,对着面前这个长相柔弱巧美的女生,他只想从她口中得到可以查询案件的一些线索真相。
“宋小姐,我希望你配合一点,为了你朋友的死亡,你能全部说出你的行踪。”身形高大的警官双手交叉握着,托着下巴,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映着审讯室里冰冷的灯光,让宋雨桐更加丧失了和她对话的勇气。
为了你朋友的死亡……为了你朋友的死亡……
警官的话仿佛是一把沉重有力的铁锤,无情地凿开了宋雨桐乱成一团麻线的思绪。
她的脑海里有了一丝裂缝,开始清晰地浮现起她今天亲眼看见的血淋淋的一幕,曾经美丽性感的Annie就好像是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伤痕累累躺在地上。她已经失去了呼吸,眼睛里带着对这世界最后一丝不甘和挣扎,死气沉沉地静静躺在地上,可怕的脸色和受伤不堪入目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
她那双深邃的碧蓝色眼睛,美丽又迷人,曾经无数次让宋雨桐一看到就会联想起一片宁静的蔚蓝大海,如今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像是夜空中已经陨灭的星辰,不再闪烁发光,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留在她的瞳孔里,等待发现她尸体的人能看到她眼里那哀怨的冤屈和痛苦。
她离开了这个世界,只留下了一具冰冷又破碎不堪的躯体,仿佛是在向每一个看到她的人控诉着这个世界的残酷无情!
一想到自己的好朋友是以这样不幸悲惨的方式意外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宋雨桐的心头猛地一痛,痛得她忍不住掉下了泪水。
她浑身发抖地坐在椅子上,被银色的手铐锁住的双手,轻轻发颤起来,金属摩擦的声音有点刺耳,让那个警官皱起了眉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突如其来激动的反应。
“先生,”宋雨桐突然抬起了头,脸上挂着两行热泪,红肿的眼睛看着警官,她的声音哽咽得有点沙哑,“请你们警方一定要找出害死Annie的凶手,好吗?”
“Annie的死和我没有关系……昨晚我喝醉了酒后,醉意朦胧的时候感觉整个人很不舒服,我就凭着最后一点清醒的理智去找到了酒吧的厕所,在厕所里面呆了一会儿,因为我难受得一直呕吐,后来……后来我就昏昏沉沉地走出了厕所,然后我就……”
宋雨桐为了能够让警官对她的怀疑有所减少,解释清楚自己完全没有犯罪动机,正当她打算压下心中的尴尬和不自在,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情节想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把自己作为不在此的证明告诉警官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铃声,坐在她对面的那个警官耳朵上挂着的蓝牙耳机响了起来。
“——嗨喽?”那个警官接起了电话,不知道听见了电话那头说了一些什么内容,他的脸色立马变得凝重,然后整个人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语气十分恭敬地点着头,恨不得整个人站起来对着空气点头哈腰,他一直连声说“好的!好的!好,我知道了。”
一脸迷茫的宋雨桐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是哪个厉害的人物打来的电话,让他上一秒和这一秒完全是两个人。
坐在审讯室的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审讯室的一面墙上,有一幅巨大的透明镜子,那个是警察局里审讯室特制的单向玻璃,坐在审讯室里的人看到的只是一面非常普通的透明镜子,而镜子的另一面,则是一个密室,里面的人可以将审讯室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那个只有警察局内部的人才知道的密室里,气氛比审讯室还要压抑安静。
有个身形高大颀长的男人,站在连接着审讯室的那一面墙前面,临窗而立。
他的侧脸十分俊美,浓眉下的深邃黑眸正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泛着冷冷的锐光,面无表情地透过透明的单向玻璃,清清楚楚地看着审讯室的宋雨桐和那一名警官。
他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眉宇之间的凌厉,为他强大的气场平添了一份威严冷酷。
在他的身后两旁,笔直地站着两名黑衣保镖人,然后还有两名穿着警察制服的美国男人,他们的警察制服上手臂处有五颗金色的五角星,在昏暗的光线下熠熠发光,但是他们看上去似乎都非常忌惮那位站在单向玻璃前的英俊男子,在场的人没有人敢先出声说话,都一致安安静静地看着那位男子。
利耀南一直冷冷地站在那里,看着审讯室里宋雨桐的一动一静。当看到宋雨桐突然掉起了眼泪的时候,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那楚楚动人的脸上滑落的时候,利耀南突然就蹙起了眉头。
“Raymond!”他突然开口喊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一道声音冷冰冰的,似乎带着一些怒意。
“请问利先生有何吩咐?”一个穿着局长制服的外国男人听到利耀南喊出自己的名字时,脸上一遍,立马快速走近了利耀南,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种刻意的讨好,眼神中写满了对利耀南的崇拜和尊敬。
“告诉你的手下,”利耀南倨傲地抬高了下巴,指了指单向玻璃里面的那一位负责审讯宋雨桐的警官,“对那个女人说话的态度客气一点。”
他淡淡地看了站在他身旁不敢抬起头的局长,眸光幽深,使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然后,他的嘴角边,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她可是我的女人。你们要是谁吓坏了她,小心你们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