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清以呆呆地望着走进来的这个青年，整个人都失了神。
或许是她表现得太明显，冯氏和马员外都注意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有了计较。
“老大啊，你弟弟惹了祸，人家要让他去做十年的白工，你看这可怎么好啊。”马员外苦着脸说道。
“大哥，你救救弟弟吧。我还要读书考功名，不能去给人家当下人啊。”马烁戚戚哀哀地说道。
来人正是马家的大儿子马岩，他闻言不由得怔了片刻，眼神转到了来人身上。当目光接触到商清以的眼睛时，马岩也愣住了。
这姑娘看起来好面善。那眉眼神态，怎么似乎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给他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两人对视半晌，屋里人都觉出了些不对劲。
冯氏眼睛一亮，捂着嘴哀道：“老大啊，你弟弟还要考功名，撑起马家的门户，家里离不开他啊。不如，不如你替烁儿去吧。”
“唉，夫人这是什么话，怎么能让当哥哥的替弟弟偿债呢。”马员外假意阻拦，看向长子的眼神却充满了期盼。
马岩把目光从商清以身上移开，将心头那一份莫名的悸动压了下去。
“父亲，到底是什么事，不能赔点银子吗？”无论如何，他是马家的长子。家里也是城中有名的富户，怎么能莫名其妙就去给人做下人呢。
马员外脸一黑，那是一点银子吗？一千两啊，要了他的老命了。若不是自己年纪太大，马员外都想自己给人当马夫去了。
冯氏眼珠乱转，哭哭啼啼起来：“若是能用银子解决，我们何至于如此为难啊。”
她决口不提那一千两银子的事情，马员外和马烁也似乎忘记了这一茬。
商清以看得不住冷笑，这就是哥哥今生的家人啊。看来，并没有什么父母兄弟缘分嘛。
不过是区区一千两而已，居然就让这家人急吼吼要把大儿子推出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其实，商清以想错了一点。马家并不是此时此刻才想将马岩赶出家门的。作为原配所生的长子，马岩在家里的地位十分尴尬，不受宠却是长子。按照东安律例，长子要奉养父母，分家的时候也要分大头。
冯氏早就把这个儿子当成眼中钉肉中刺。马烁从小上学堂读书，老大马岩却只能早早去家里的铺子里帮忙。若不是他自己勤奋好学，恐怕早就成了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蠢人了。
“这位姑娘，不知能否用银子了结我二弟的过错。”马岩见家人不接自己的话，只能转头问商清以。
只是一看到她，那种莫名的好感又一次涌上心头。马岩急忙垂下头，生怕唐突了面前这位小姑娘。自己心里也奇怪，他从不是一个孟浪之人，怎么今天心里的感觉如此奇怪呢。
商清以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澎湃的感情压抑下去，冷声道：“若是换人抵债，那就不只十年了。”
冯氏眼睛一亮，她正看这继子不顺眼呢。若是能给人家做一辈子的奴才，她才高兴呢。
都成了奴才了，就不能分家产了吧。
“老大，娘知道这次委屈你了。可是为了马家，为了你弟弟的将来，你就应了吧。”言语间竟然已经决定了下来，根本不顾马岩的态度。
“爹，你也这么觉得。”马岩压着火气看向自己的父亲。他早就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个多余的人，可毕竟马员外是他的生身父亲，内心还是有一份留恋的。
“唉。”马员外长叹一声，转过头不去看自己的大儿子，可是态度很明显了。
“这位大哥，你好好干，我家不会亏待你的。不信你看看我身边这些人，是不是一个个都是人中之龙。”商清以指指身边的侍卫。季中等人急忙挺起胸，气势全开。
马岩一愣，刚刚光看这姑娘了，没注意她身旁。除了一个道士看着有点萎缩，剩下几个男子全都目露精光，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马岩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疑虑。他可不像父亲和继母一般，只想着解决眼前这单麻烦。对面这几人分明是别有用心，就是不知到底有什么打算。
或许，就像这位姑娘说的。如果他好好干，也是一条出路呢。
在家待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最好不过一辈子当个管事，马员外看起来是一点家产也不想留给他，只想让他给马烁当一辈子的苦力。若是这样，倒不如搏一搏，说不定走出去会有什么机缘呢。
想到这里，马岩又将目光放在父亲身上：“爹，您想好了？真的要让儿子走。”
马员外一怔，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留恋，却被一旁的冯氏抢了话：“哎呀，你爹怎么可能舍得你呢。实在是没办法啊，总不能让烁儿去给人当马夫吧。老大你放心，家里不会忘了你的付出的。”
“既如此，姑娘，我就跟你走了。”马岩失望地看了父亲一眼，转头跟商清以坚定地说道。
“那好，把这个卖身契签了吧。”商清以变魔术一般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啪的一声拍在前厅的桌上。
众人都是一震，看向商清以眼神充满的复杂。
马家人没想到这姑娘连卖身契都准备好了。在东安，若不是穷得活不下去了，谁会让自家孩子去伺候人呢。尤其还是马家，还是房县的富户呢，家里也有不少下人。谁能想到，有一天大少爷也会沦落到签卖身契这一步。
空彦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商清以，这丫头不是要找家人嘛，怎么还让人卖身呢。季中等人则不同，眼中都是赞许，他们不知道商清以要寻找前世的家人，只觉得姑娘心机巧妙，准备充分。
“好，我签。”马岩是个有决断的，既然打定主意为人家服务，也就不纠结于一张卖身契了。反正在家待着，也不过是个不卖身的奴才，没什么两样。
“老大。”眼看这大儿子要按手印卖身了，马员外终究有些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