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有不希望叶青萝嫁到燕国的,自然就有为此消息而高兴的。
柳依依披散着头发,已经梳洗过了,只穿着一身素净的里衣坐在房内看着描摹下来的书信,缓缓而笑:“没想到燕王这么想不开,要求娶叶青萝。”
舞雀拍手:“这样也好,不论是五公主嫁到了燕国还是嫁给楚云生,这两个选项都没有回旋的余地,王爷自然也就死心了。”
“只是……王爷会不会像上次番邦和亲时候一样,带着兵队去……”舞雀看了一眼柳依依微微沉下来的脸色,闭上了嘴。
柳依依想起来楚凌洲竟然会违抗皇帝的命令私下里集结兵队只是为了叶青萝的和亲之事,心中就恼怒起来。
“燕国不比番邦小国,燕国的实力可与大梁一较高下,王爷上次敢做劫亲的计划是因为两国实力悬殊,番邦又没有多少人在大梁,所以王爷才敢这么做。可这次面对的是燕国,若是开战,必定生灵涂炭,将整个南方的百姓都陷于战火之中。”柳依依思衬着,道:“王爷不会拿这个冒险的。”
舞雀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奴婢今日听朝上也只是传来了燕王要来访的消息,并没有说燕王要求娶五公主,想必王爷还不知道此事。”
“嗯,王爷忙于阅兵,应该也想不到这么多。”柳依依揉了揉额头,问:“王爷今日还没回王府吗?”
“没呢,奴婢刚才还去马棚中看了一圈,并没有见到王爷和汤总管的马回来,可能今日又歇息在京郊大营了。时候不早了,郡主还是先睡吧。”
柳依依点了点头,熄灭了灯。
街道上响过一阵马蹄声,只见一个男子身穿盔甲,眉目英俊,路过王府的时候目不斜视,一路向皇城的的方向奔去了。
“公主,现在都是深秋了,您在外面坐也不是不可,只是要再添一件衣裳啊。”香云捧过来一盏琉璃灯放在亭子中的小石桌上,抖开了一件披风盖在她身上。
叶青萝正低着头看手中的检阅册子,可香云仔细一看却发现她两眼虚空无神,显然是正在发呆中。
香云微微皱了眉,自从上午在御花园里听到燕王来大梁的事后叶青萝就开始时不时地走神。
“我再坐会儿,你先回去休息吧。”叶青萝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对香云笑了笑。
香云点点头,但是还是不放心,便远远地坐在了宫门口守着。
叶青萝见状知道自己不睡香云也不会先回去水,只好起身准备回屋里躺着。
一阵夜风忽地吹过,叶青萝不留神打了个冷战,亭子中间垂下来的淡紫色的贝壳风铃此刻清脆地响起了来,在发黄的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叶青萝不由得起身去摸那片贝壳,只觉得边缘都很圆润,像是被磨过的。
香云在一旁坐着,远远地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走了过去,大吃一惊,连忙站起来向亭子中疾走两步,仔细一看,却像是楚凌洲。
她在叶青萝身边这么久,也察觉到楚凌洲和叶青萝之间丝丝缕缕的关系,踟蹰了一下,站在原地张望着。
“你是身体太好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吹风!”一道低声的男声在叶青萝身后响起,吓得她猛地一哆嗦,手上的贝壳弹开了去,撞上其它几片贝壳又是一阵清响。
叶青萝呆呆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儿?”
深秋的夜里已经起了白霜,楚凌洲一路疾行,从偏远的京郊大营一路赶来位于中心的皇城,耗费了一个半时辰,此刻铁制的盔甲上还落着一层淡淡的白霜,眉眼上也落了一些,只是被肌肤的温度化成了细细的水珠。
楚凌洲皱着眉把她身上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道:“我来看看你。”
叶青萝打量着他的神色,惊诧道:“你是从京郊大营来的?”
楚凌洲不答话,在一旁坐下。
叶青萝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滋味,有感动,有震惊,还有不知如何应对的慌张。
她瞥见香云正站在不远处,向她招了招手,道;“去,给王爷倒热茶来。”
盔甲上的白霜渐渐融化成小小的露珠,叶青萝望进他关切的眼睛,心里不知怎么一痛,叹道:“这么晚了,你何必跑来呢。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楚凌洲定定地看着她:“若不要紧,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叶青萝愣了一下,扬了扬手中的册子:“我……我在看秋猎时的活动准备的怎么样了。”
楚凌洲望过去,对她扬了扬眉,低沉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戏谑:“你确定你是在看册子?”
叶青萝不明所以地低下头,一看脸上大窘,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册子都是拿反了的。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楚凌洲看着她,眼前的女孩子莹白的肌肤吹弹可破,此刻正为自己的谎话而懊恼羞涩,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格外动人。
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道:“你不用怕,也不用担心。没事的。”
叶青萝有被看透心思后的窘迫和羞涩,脸上一红,本想逞能回一句‘我不怕,也不担心’,可她抬头对上那一双透着温柔之色眸光,嘴上的话便说不出去了。
她咬咬唇,在宫外那两个月并非过得不开心,与他和楚云生,秋绾一起说说笑笑的日子是她最幸福最怀念的,可是那次被姜予之带走,被灵岚在地下的牢房中折磨的记忆今日随着姜予之来访的消息卷土重来。
她被楚凌洲救出之后从没有提起过那次的事情有多么痛苦,不只是身体上的伤痛。那些天在姜园中忐忑的等待,整整一晚在牢房中彻夜的折磨,她不是不希望有人去救她,而是……不知道应该去等谁,依靠谁。
今日姜予之要重来大梁,那些痛苦和无望一直占据着她的心理,她其实很怕,若是这次再遇到什么变故,她该怎么办。
她望向他,只听得他说,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