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微风吹过,空气中多了一抹凉意。
滨城沈家那栋有着九十九间房的庄园里,铺着大理石的院落中央巨大喷水池在半空中喷洒着水柱,如繁花似锦,分外夺目。
管家陈叔急步匆匆来到了一辆加长汽车前,他对旁边的保镖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打开车门。
车门被打开了,车子里坐着那个人居然是沈皓白。他双手扶在膝盖上,一脸严肃,目不斜视,仿佛就是一尊神祗,不容他人轻易侵犯。
陈叔弯腰,必躬必敬地说,“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子正在等您呢?”
沈皓白没有言语。他迈着长腿下了车,径直走进了别墅里。
他精神抖擞,一点都不像是做了十多个小时飞机,需要马上倒时差的人。
说他是被押解回到沈家老宅的,一点都不为过。
他在首都机场下了飞机之后迎面就走来了沈老爷派来的保镖,美名其曰是来为他保驾护航的,实质上,沈皓白心里非常清楚,这些人分明就是老爷子派来押解他的。
如此故弄玄虚了一大波的事情,沈皓白的心思反而沉静了下来。他打定主意要看看爷爷和沈皓钧究竟要做些什么事情?
陈叔走在前面引路,沈皓白紧随其后。走着走着,沈皓白赫然发现他们是在通往祠堂。
这是很少有的事情。
家里有一处非常大的祠堂,供奉着沈家的列祖列宗。
这个祠堂很少会被开放。只有在家里发生重大事情,或者有重大决策的时候,沈家的家长才会把家里人聚集在这里。
从沈皓白懂事起,这个祠堂既今为止,不过是开放了一次。
那是他才几岁的时候,他母亲加入公司成为董事,老爷子为了知会祖上,开了祠堂。
沈皓白意识到,这一次爷爷可能是真的要立遗嘱了。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祠堂的大门近在眼前,陈叔停住了脚步。他转身,双手交握在身前,微笑,“沈家的祠堂是私密重地,非沈家老少,不得入内。所以,我在这里等着老爷子。”
沈皓白淡淡道:“有劳陈叔了。”
祠堂的大门洞开,一眼望去,一览无余。沈皓白看见一家老小皆在,按照辈分年龄排列着座位。老爷子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那是大家长的座位。
众人无论老幼,皆一脸严肃,气氛压抑,透着不寻常。
沈皓白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样,他眼下的面颊不着痕迹地抽动了一下。
这个场景,这个气氛怎么好像是批斗大会呢?
难不成众人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弹劾他吗?
不得不说沈皓白的直觉还是非常精准的。
他刚迈步走进祠堂,身后的大门就关闭上了。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的质问他,“沈皓白,你知错吗?”
沈皓白一愣,他是二丈摸不着头根本就不知道老爷子在说些什么,却又不好发问,唯有保持沉默。
老爷子见他无动于衷非常气恼,厉声喝到:“你这个孽障,给我跪下。 ”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射向沈皓白,就仿佛他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沈皓白脸上却始终都挂着一抹淡然。他丝毫不被眼前的阵仗唬到。
他眼眸一紧,淡淡地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他惊讶地发现人群里竟然没有父亲和母亲。
他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这一定是爷爷害怕他父母阻拦,特意避开了他们。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爷爷如此的雷霆大怒呢?
显然,眼前的情形与他刚在门外设想的立遗嘱完全是南辕北辙的情况。
沈皓白略做思筹,他决定还是不要跟爷爷对着干。毕竟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身体抱恙,若是真的有个好歹。这个罪过,他可担待不起。
沈皓白淡淡开口,平静地问道:“爷爷让我跪,我自然是应该跪的。只是总要有一个明目吧,总应该让我知道我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误,让爷爷如此生气吧!”
老爷子见沈皓白态度柔顺,他老人家心中的气也消了几分,语气自然缓和了许多。
老爷子抿着嘴唇,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而后说道:“你犯了什么错?你竟然一再违拗我的话,和那个女人难舍难分。你可知错?”
那个女人……
沈皓白沉吟着。他明白了,一切的一切都是爷爷的阴谋,目的就是拆散他和楚依依。
至于,沈皓钧,他就算不是执行爷爷的命令,也是鸡贼地摸透了爷爷的心思,才会和爷爷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
这个家,这些和他流淌着一样血液的家人竟然会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想要随意操控他的情感婚姻。
只是,有一事,沈皓白实在是不解。
他索性坦然问出:“爷爷,你说的那个女人是指依依吗?”
“除了她,还会是别人吗?你明知故问。”
“爷爷,你可否告诉我,为什么您会如此反对我和依依在一起。”
“那个女人命格太硬,注定孤苦一生。这样的女人没有福气嫁入我们沈家。你总不想我们沈家基业被那个女人的命格坏了风水吧。”
闻言,沈皓白笑了,笑意讥讽。
这都什么年代了,牛鬼蛇神都被人类揭开神秘面纱了,他可爱可敬的祖父竟然拿风水命格之说来阻挠他的婚姻自由。
祖父性格何等固执,沈皓白再清楚不过了。他更意识到,一切都是借口。
现在就算他分辨个几年几十年也未见得能改变祖父的决定。
沈皓白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头,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他目不斜视,眼神清明,微笑着,无比坦然,“爷爷,我爱依依,她是我今生唯一的妻。若是你们接受不了依依,我愿意放弃在沈家的一切。”
“你……”老爷子身体颤抖着,一个不稳险些从座位上滑落,幸好身侧站着的沈皓钧眼疾手快搀扶着老人家。
沈皓钧冷眸一转,寒光摄向沈皓白,“沈皓白,你少说两句会死呀。”
沈皓白冷冷地回看了他一眼,迅速将视线移开。
他憎恶沈皓钧,可是现在绝对不是沈皓钧计较的时候。
沈皓白颇为恭敬,平静地说道:“爷爷,您老人家年纪高,身体又不太好,还是不要动气的好。”
沈老爷语重心长地说:“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体不好,年事已高,那你就应该很清楚,沈家需要你。我也是对你寄予厚望。你真的要为了那么个女人丢下我,丢弃整个沈家吗?”
沈皓白微微蠕动了嘴唇,不知该如何讲。
他狠了狠心,转身向着祠堂外走去。
沈老爷子在他身后喝道:“你给我站住。此时此刻你若是走出这道门,你就再也不是我沈家的子孙。”
沈皓白恍若未闻。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祠堂门外。
此时,齐冰言的庄园里,楚依依在半梦半醒之间。
她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了一片火海中隐隐约约有着沈皓白的身影。剜心刺骨的刺痛迅速传遍她的全身,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皓白……”惊呼之下,楚依依猛然坐起。
良久,她才恢复神智,看清楚房间的景物。
她娇喘着,擦拭着额头上沁出的冷汗。
这时,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本能的抓起一旁柜子上的手机扫了一眼。竟然是沈皓白打进来的电话。
楚依依惊喜万分,慌忙接听。
“皓白,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吗?”
“当然是我。马上来接我。”
“你在哪里?”
“我马上就把地址发给你。”
沈皓白的地址很快就发送了过来。
楚依依定睛一看。
咦,这个地址距离沈家庄园很近,为什么沈皓白不去沈家呢?
楚依依颇为疑惑,很快就被马上见到沈皓白的惊喜覆盖。
她根本没有来得及细想,下床,穿衣,驱车上路。
她恨不得立马就飞奔到沈皓白的身边。她只想扑进那个男人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
一次有惊无险的分离让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原来她是如此的在意他。
夜风习习,沈皓白修长的身影在月光的映衬下伟岸俊朗,清冷中多了几分柔和。
他在宽敞的道路上不急不缓走着路,别有一番风情。
楚依依开着车子,远远就望见了他。
她将脚下的油门一踩,加速来到他的身侧。
她跳下车,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皓白,”她轻涕着。
沈皓白搂着仿若孩童般嘤嘤自语的女人,心里升起来似水的温柔。
“哭什么?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吗?”
楚依依摇着头,“我只是担心你才哭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皓白的心都快被她哭碎了。
他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目光柔柔看着她。
夜色之下,她的小脸明媚动人,仿佛带上一副若隐若现的面纱。
他心思一动,情难自禁,托着她的后脑瓜,低下了头。
夜幕下,微蓝天空中,皎洁月亮羞怯地躲进了云层里面。
道路上,汽车旁,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你侬我侬,好一副惬意的图画。
“依依,我爱你。”
“我也是。”
“是什么?”
“爱你。”
“好,我喜欢。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要爱我。”
良久,揽着楚依依的沈皓白似乎想到了什么,警惕地问:“依依,你今天喝酒了吗?”
依依惊讶:“没有呀。”
那就好。每次依依说甜言蜜语都是在酒后。这一次,没喝酒,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