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依依不可能离开,这是沈皓白本能的反应。
叶权绝对是在说谎。
沈皓白冷眼逼视着叶权,却不想,叶权面不改色,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竟然缓缓坐在了沙发上,并端起了长辈的款,对着旁边的座位指了指。
“皓白,先坐下。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不急的。”
怎么可能不急?
沈皓白心头无比懊恼,却又不好真的表现出来。
他极不情愿地移动着脚步,坐在了那处座位上。
他有选择的开口,“叶先生总可以告诉我,今天你和依依见面后都发生了什么吧?”
“这个问题呀,很容易回答。”叶权泰然自若的将和楚依依祭拜楚依依母亲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沈皓白依旧不相信,叶权和依依的失踪没有关系。
显然,叶权并不想说。
沈皓白自知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起身,礼貌告辞了。
叶子欢见他如此紧张楚依依心头不悦,追在他的身后撒着娇,“皓白,你人都来了,就这么急着走。难道除了楚依依,这个家里就没有其他人值得你留恋吗?”
沈皓白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径直离开了。
他如此冷漠的样子,气的叶子欢直跺脚,不依不饶地冲着母亲求助,“妈妈,你看看他了。”
杜雯却是另一番心思,丝毫不理会叶子欢。
她置若罔闻地转身离开了,踩着一阶一阶楼梯,身影消失在二楼转角处。
楚依依失踪了,这意味着什么,她已经有所感觉了。
走廊光线略微阴暗,壁灯莹莹照射下,杜雯脸色暗淡布满阴霾。
在外人看来,她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风光无限。
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是一个可恶的怪物,偏偏她却深爱着这个怪物,心甘情愿为他生儿育女。
杜雯回到了房间,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那张风韵犹存的面孔。
她已经不再年轻,已经失去了再去魅惑那个男人的资本,她必须做些什么,才能保护这个家。
仿佛就是不经意间,自从沈皓白来过之后,叶家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这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叶子豪都察觉到了。
他看着叶子欢耸了耸肩,摊了摊手做出无能为力的样子,转身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楼就剩下了懊恼万分的叶子欢。
叶子欢心头郁闷,一时不想回房,索性拨通了几个姐妹的电话,决定彻夜欢闹驱散寂寞。
“啪”,叶子欢在楼下那一记响亮的摔门声,每个房间里的人都听见了。
杜雯透过窗子,俯视着楼下,借着夜色看见叶子欢离开的身影。
她的这个女儿,她是清楚的,看似精灵一般的精明,实际上总是少了一点点智慧,为了叶子欢能够成功嫁进沈家,杜雯花了不少功夫。
杜雯的手一点点攥紧,她的眉头挑动着。
她心里浮起了对女儿的愧疚,为了叶家,为了能够保住她在叶家的地位,她只能对不起女儿了。
她打定主意,必须找到楚依依,只有楚依依回到沈皓白的身边,她的幸福才能够依旧,即便这是虚假的、表象的幸福。
窗外皎洁月光照射在她面颊上,浮现一抹专注。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她以为等不到了。
楼下出现了一道男人的身影。
那道背影,杜雯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她深爱了二十几年的男人——叶权。
杜雯忙抓起了早就准备好的外套,蹬上一双运动鞋,头戴鸭舌帽,故意将鸭舌帽压得很低很低。
她下到了底下一层,直接提车从车库开了出来。
她是一个有心计的女人,为了防止叶权被那些莺莺燕燕勾走了魂,她习惯了随时随地掌控叶权的行踪。
杜雯早就偷偷的打开了叶权手机的定位功能,即便是叶权开的那辆车也装了定位装置,直接连通着她的手机。
通过追踪,杜雯很快就跟上了叶权的车子。只是害怕被叶权发现,才故意拉开了一段距离。
她一路追踪着。
距离越近,她心中越发能够确定,叶权深夜出行是去探望楚依依。她笃定楚依依就是被叶权给圈进了。
曾经很多年,在楚依依还是青春少女的时候,叶权私下告诉她,楚依依去学校住宿了。可是,杜雯却无意中发现,叶权在说谎,楚依依实际上是被叶权圈进了在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杜雯不敢挑战叶权的权威,她只能选择隐忍。
郊外庄园里的楚依依坐在床上,手臂抱着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睛则是盯着电视看着泡沫剧。
一下午的时间里,她一直都在追剧。
除了看剧,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突然,她听到了轻微的响动,那是微弱的脚步声,步子不急不缓,并不是白日里那些壮汉的脚步声。
楚依依心下一沉,她立马猜到,是他来了。
她扭动着头,眨了眨眼,看向通往出口的一侧。
果然,不多时,那个男人温文尔雅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
楚依依勾起嘴角,不怒反笑,“你来了。”
叶权眼睛里透着痴迷,那个样子就仿佛是年少的男孩子初次遇见心爱的女孩子,朦胧情愫刚刚滋生。
他刻意压低脚步声,不忍心打破此时静怡美好的气氛。
楚依依依旧是那般抱着膝盖,长发散落着,她缓缓将面颊埋在了膝盖间,轻声喃喃,“我是你心中的洛丽塔吗?”
叶权直言不讳,轻声回答,“是。”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爱我?为了爱我,你娶了我妈妈,为了爱我,你圈进了我足足几年之久,为了爱我,你还想做多少疯狂的事情?”
楚依依的声调一点点变化着,轻缓变成了质问指责。
叶权停下了脚步,恰好他身侧有一把椅子,他缓缓坐了下来。
他目光热切而美好,注视着她,痴迷而依恋。
良久,他微微蠕动着嘴唇,“爱你做什么都无所谓。”
楚依依猛的抬起头来,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憎恶,咬牙切齿,恶狠狠说,“可是,我不爱你。你只让我觉得恶心。”
叶权仿佛一下子被打败了,颓废地坐在那里。
他无限哀伤,“我知道,你何必说出来。”
顷刻间,空气凝滞了。
两个人都没有在说话,沉默令人感到心慌意乱。
楚依依自然清楚,眼前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男人并不会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他只是会继续圈进他。
多少年前,他就曾经饱含深情的告诉她。
“我只是想时时刻刻看到你。”
圈进她也不过是为了达到时时刻刻看见她的目的罢了。
叶权在这里坐了很久,他没有在言语,而是轻叹一声离开了。
在人前,他是名誉过载的成功男士,家庭子女事业几乎是十全十美的,亲手撕毁掉自己的名誉地位,他还不想。
将来时戴着的口罩重新戴上,将来时戴的帽子戴上,他将自己的那张脸遮掩的严严实实,离开了。
听见了他移动的脚步声,楚依依心头慌了。
她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歇斯底里喊着,“放我出去,你这个变态。”
她的嘶喊声却石沉大海。
他如不曾听见一般,离开了。
楚依依陷入了恐慌中,那是对寂寞的恐惧。
她轻声哭泣着。
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向她扑来,似乎要将她紧裹其中,令她无法挣脱。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哭累了,昏昏欲睡了起来。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人在推着她的肩膀,她本能地抬手想要挥走。
“依依,醒醒,依依,醒醒……”
这是妈妈的声音吗?她又做梦了吗?梦见妈妈来拯救她了吗?
一点点撩动着眼皮,楚依依的眼睛睁开了一丝缝隙,透过狭小缝隙她看见了杜雯的那张脸。
那张脸在鸭舌帽的遮盖下略显阴暗。
楚依依立马升起警惕,一骨碌爬起来,抱着自己,质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出去。”
楚依依从杜雯的眼眸里看到了坚定。
她长舒了一口气,终于相信了杜雯。
楚依依说:“谢谢。”
“别说废话了,我们快点走。万一一会惊动了园子里的人,我们就走不了了。”
夜深人静,这里又偏僻,鲜少会有人来,自然守在这里的人也就没有多么严防死守,这才让杜雯钻了空子。
楚依依紧随着杜雯走出了底下场所,猫着腰借着园子里齐腰的花草掩护下,上了路旁树下停靠的汽车。
车子开出了老远,楚依依一直都是心中忐忑的盯着车子后方,确定没有人追来,她这才放下了悬在半截处的小心脏。
楚依依盯着专注开车的杜雯一眼,真诚的说,“谢谢。”
杜雯也不含糊,快人快语,“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所以,你不用谢我。”
“为什么帮助我?”楚依依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楚依依自然是清楚的,叶权根本就不会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毕竟,她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心目中的完美萝莉。
杜雯笑了,“因为你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不谐世事的小女孩,你已经长大了。一个成年男人和一个成年女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个不用我来教你吧。我可不希望有一天叶家更换新的女主人。”
“噗嗤”,楚依依笑了,“这个可难受。没有我,还有其他人。只要叶权想,随时都可以更换,不是吗?”
汽车戛然停止。
杜雯怒视着楚依依,“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