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红玉嘴中,听到有关与薄野柔去世时,被人折磨的惨状,薄野绫只觉得心痛异常。
她捂住胸口,对红玉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她不知她的心脏还能承受多少?
红玉听到命令不再说话,弯腰将薄野绫搀扶起,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样子,却又不知如何劝说才好?
她的丈夫,妹妹,乃至曾经引以为傲的家族,都被林震毁了,想她亦曾愿意忍受委屈,抛下尊严,扮演个傻子,只为能延续薄野家族世世代代的使命,摄政,辅佐君主,可是到头来,她换来的不过是伤害,背叛,戏弄罢了。
一股冷笑浮现在薄野绫的脸颊,她大概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来形容内心这种钻心刺骨的滋味了吧?
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握拳,她大约是开始后悔了吧?后悔当初对林震忠心不二的忠诚,后悔从小发誓为了薄野家族的使命,甘愿赴汤蹈火。
其实许多的许多,又怎会是她这个弱小的女子所能承受的呢?
深夜。
夜晚寂静无声,蝉鸣缓缓传入耳畔,本该是让人心神宁静的时刻,换做旁人或许此时闭上眼睛,便能安然的入眠直到天亮吧?
可她薄野绫却翻来覆去始终很难入眠,她起身,白皙柔嫩的小脚没有穿鞋,只是在走到窗户旁,推开,看着昏暗的天空,那朦胧的月光上,仿佛有着跟林夕一模一样的脸。
“你不是曾说过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们母子吗?如今那些甜言蜜语的誓言都不作数了是不是?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处处拈花惹草,留下誓言,却从不照做。”她很庆幸还没有忘记林夕的那张脸,还能再心神不宁的时候想到他,随后他话锋一转,继而继续看着月色问道:
“马上就要正面交锋了,我没有百分百胜算的把握,却也不想将他就此放过,那样,我怕是无法面对薄野家族长辈,以及柔儿的在天之灵,他是你的皇兄,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弟,若是我借助百姓之手杀了他,你是否会怪我?”
不只是伤心过度还是什么?她只觉得一向安静的小腹,似乎有生命在活动?一只小脚轻踹了一下她的肚皮,她倒吸一口凉气,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觉得十分神奇。
这算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在安慰她吗?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意,只有这个孩子能够带给她,她低声:“放心吧,娘亲可以撑过来的,既是为了你,我们娘俩也要好好活着,你甚至都还没有出生,没来得及看一眼这山川河流的美丽,娘亲不能剥夺你享受的权利。”
或许若是没有腹中的孩子,薄野绫大仇得报后,或许也会选择自杀,毕竟这世上,已经在没有他所熟悉的亲人了,相反,阴间却汇聚着很多,她希望可以跟熟悉的人一起生活,尤其是林夕,想要依偎在他的怀中,感受他的体温跟温柔。
屋顶上,红玉亦是不能安然入眠,他还有保护薄野绫的职责在身,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最危险,所以小心翼翼的在屋顶上,这样一边可以洞察四周有没有奸细的活跃?一边又能看着薄野绫房间始终都没有熄灭的烛光。
他知道,她表面的坚强不过是在伪装,实际上的她,在连续失去了这么多的亲人,又怎么会不情绪崩溃?也正是因为这样,红玉更是不放心离开半步。
她跟月儿的对话,红玉听的一清二楚,抬起头,也看着那个被云雾所掩盖,只能隐约看出一点光亮的月亮,红玉很少做傻事,尤其是明知道跟月亮对话,也绝对不会得到对方的回应,不过如今月黑风高,她的心实在不被人泄露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告诉给这个根本不会说话的月亮听吧?
“七皇弟,红玉虽被迫承认了自己林饶的身份,却从未想过要跟你继续兄弟的情缘,更没想过你今生竟然是因为寻找红玉,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主人身怀有孕,本是不该过分操劳的,可主人的性格,红玉最为了解,林震这个祸害,害死了主人一个又一个在意的人,主人绝对不会轻饶,你若在天有灵,便帮帮主人吧?她这么不容易,实在太可怜了。”
其实红玉跟谁都没有说起过,他以为这辈子,只有别人亏欠了他,让小小年纪的他,就经历了太多太多,可是却没想过,竟然有朝一日也会亏欠别人吗?
当林夕去世的消息在他耳边炸裂,并且得知了林夕之所以会去世的前因后果,红玉便觉得这辈子都要亏欠林夕,而且没有还清的可能了,那个吊儿郎当,整日游手好闲的七王爷,关键时刻竟然还在担心早就形同陌路的大皇兄?这让红玉感动又懊悔。
若是早知道林夕如此情深义重的话,那么他逃出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找他们二人的话,是不是林夕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呢?
他暗自发誓,既然林夕死了,那么这所有的亏欠,便都会成为红玉保护薄野绫母子的动力,他发誓,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给任何人伤害薄野绫母子的机会,否则,那个人一定会被红玉千刀万剐,也很难消气的!
就在红玉胸口满怀感伤的时候,薄野绫的房门却被人忽然从里面打开了?定睛一看,走出来的竟然是身体纤弱的薄野绫?
红玉立即飞分从屋顶上下去,落在薄野绫面前的时候脚步轻盈,仿佛幽灵一样没有一丁点的声音,更加没有让这个本就淡定的女人害怕!
“主人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若是觉得很难入眠的话,红玉就陪主人四处散散步。”
“你在屋顶上辛苦了。”薄野绫似乎一早就知道红玉藏在屋顶上,当然这并不是为了逃避薄野绫,却只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不过她的这一席话,却让红玉诧异,“红玉自问武功虽然不是江湖上最优秀,可是轻功却很少有人发现,主人又是如何得知红玉藏在屋顶上的呢?可是刚才红玉从屋顶上飞下来的时候,主人见到的吗?”
之前的薄野绫有没有发现他夜晚会藏在屋顶上,偷偷保护她?这点红玉不得而知,可是现在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薄野绫,按照常理来说,是绝对不会发现才对。
就在红玉惊讶不已的时候,薄野绫的声音却淡淡的,从他的耳边传了过来:“许久之前我便无意中得知你有这个习惯了,此后也曾经暗暗留神过,否则,当初优秀的侍卫那么多,我又怎么会偏偏挑选了你成为我的贴身侍卫,保护我的一举一动呢?”
“主人竟然早就知道了?”好吧红玉承认,其实之所以藏在屋顶上,并不是仅仅想要保护薄野绫,其实也是为了有机会偷窥她绝美的容颜,虽然白天两人也会相见,可是红玉总感觉无论如何都看不够,她的美貌,要比北冥帝国的任何一个女子更加迷人,相信不光红玉这样想,北冥帝国中,所有见到过薄野绫容貌的人,都会这样想吧?
不过既然薄野绫早就知道红玉在偷窥,那么他的心意,是不是薄野绫也早就有所察觉了?只是故意没有说出来呢?看着薄野绫那张坦然自若的脸,红玉犹豫再三,却始终都无法问出口。
而一边的薄野绫却早就看穿了红玉的心事,她嘴角漂浮着淡淡的笑意,却带着丝丝疲惫感,她继续说:“很抱歉我从小便接受训练,即使身边最亲密的人都不能交心,站在我薄野家族族长的角度上,可能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在关键时刻,给我致命一击,就是预防有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即使是你,我也曾经心生怀疑,不过转念一想,一个即使在夜晚也知道保护我的人,又为什么要继续怀疑下去呢?”
“主人应明,是红玉太小看主人了。”红玉低头,是啊,他早知道薄野绫一开始对他心怀芥蒂,毕竟他优秀的身手,以及睿智的头脑,一出现便成功碾压了其他想要成为贴身侍卫的人,可是也万万没想到,之所以让薄野绫不再继续怀疑的原因,竟然也是因为他‘过分’的保护欲?
“红玉?”月色下,她看着面前这张虽然冷冰冰,可是却异常俊美的脸,他长得跟去世的林夕有几分相似,不过薄野绫却不会认错,更加不会将对林夕的思念之情,过分的添加在红玉的头上。
看着他,她的嘴角虽然还带着疲惫的笑意,却有有几分冷漠,“我并非傻瓜,知道身边谁是真心待我?谁又有过分的非分之想?对我来说,你红玉是最衷心的侍卫,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我的朋友,可以依赖的人,若是可以,我不想将这种氛围打破,还希望起码在我们的大仇得报之前,我们这种主仆的关系还可以继续下去,当然,若是有机会报仇,你的未来我不会限制,同样也不会指手画脚,反正你我之间本来就没有签订任何的卖身契,不是吗?”
薄野绫的一席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那就是她跟红玉的关系,不管红玉的内心是怎么想的?总之她的想法一直都很纯正,那就是主仆关系。
看在林夕的面子上,薄野绫并不希望他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的亲密,同样也不会一直都如此,报仇之后就分道扬镳的想法,薄野绫也坦白地告诉了红玉,相信这是对两人的未来,处理的最好的方式了吧?
红玉上前两步,仿佛并不想就此离开薄野绫,他继续表达衷心说:“红玉承认之前曾经对主人有过一些念头,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而且主人跟七皇弟之间都经历了些什么?红玉也看的一清二楚,红玉此时对主人绝对不敢再有非分之想,请主人不要说出这么严重的话,红玉只想在主人身边保护一辈子,日后也一起保护七皇弟的孩子,还请主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