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副将将其他人带走了之后,帐篷里就只剩下柳如烟和梨落两人,两人大眼看小眼的站在原地,明安也没有别的事情安排下来,他们只能乖乖站在原地等他发话。
过了许久,明安才从事务中抽出身子,忽然看到帐篷中多出的两个人,先是一愣,后来似是记起来了,便对他们说道:“军中不能出现女子,你们二人便换上男装吧,你们的帐篷就在我这个帐篷附近,一会我让人带你们过去。”明安唤了门口一个侍卫进来,给他吩咐了几件事后,便转身进去帐篷后面休息去了。
侍卫走到他们二人跟前,说道:“你们跟我来。”柳如烟和梨落二人跟在侍卫的身后,进了一个小帐篷里,没多久,侍卫就带了两套衣服过来给二人,并对二人说道:“从今天起,你叫小六,而你就叫小七。”侍卫指着柳如烟喊小六,指着梨落喊小七,两人默默地接受了被改了名字的这个命运。
本以为第二天会有些什么事情做,但是闲了一整天,也没有人给他们安排事情做,最后还是雷副将过来找将军发现了他们二人在帐篷外无所事事,便让他们二人去刷马槽去了。
入夜,两人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十分劳累的回到自己的帐篷去,累得直接瘫在床上睡了过去,第二天起来又被指派去做洗衣服打扫的事情。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好几天了,柳如烟和梨落原本纤细的手指也变粗了,也有些老茧生出来了,梨落难过的缩在被子里哭,而柳如烟则在一旁安慰她。
“姐姐,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真的不想呆在这里了。”梨落趴在被子上,难过得直掉金疙瘩,柳如烟擦了擦她的眼泪,说道:“我们现在可是比那些送去做军女支的人过得好多了,累点算什么,咱们好歹还有希望。”
“什么希望?”梨落不哭了,因为对比其他俘虏,他们还算幸运的。“咱们总会有办法能逃出去的,等下次他们起兵整顿的时候,出去打仗乱糟糟的,谁会在意两个小逃兵?咱们把自己的衣服收拾好了,等下次拔营的时候咱们偷偷溜走,装作是难民,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嘛。”梨落觉得柳如烟说得有道理,因此不再伤心难过,只等着好时机他们逃出这个鬼地方。
“小六,你在吗?将军找你。”门外突然有个侍卫喊她,柳如烟一愣,这个明安将军怎么会突然找她呢?算了,见招拆招吧!于是她拍了拍梨落的肩膀安慰道:“在这儿好好休息吧,没事的,我一会回来。”
梨落略有些担心的拉住她的手,柳如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抚,随即便出了帐篷去,跟在侍卫后面去找将军,路过将军帐篷而不进去,柳如烟有些疑惑,问了句:“我们这是去哪儿?不是去找将军吗?”
“哦,将军在医官那儿。”侍卫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深蓝色的帐篷。
到了帐篷前,侍卫对柳如烟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去通报。”柳如烟闻言乖乖站在原地等着,眼睛却看向四周,这个帐篷位处整个营地的南边,就在军营入口处不远,她能看到很多将士在附近往来,这里是最方便进出的地方,因此伤员一从阵地回来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这儿得到及时的救治。
柳如烟还在观察呢,后面的侍卫就已经出来了,对柳如烟喊道:“小六,你可以进去了。”柳如烟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帽子,这才推开帘子走了进去,一进门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材味和血腥味混合,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床上躺着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男子,他的胸膛上有一个几寸的伤口,她还未靠近,都能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了,这是感染了?
明安正在和医官商量着对策,眼睛一扫,看见柳如烟进来了,便对她招了招手道:“过来。”柳如烟闻言走了过去,路过床榻上便看到躺在床上的这名男子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很明显已经昏睡过去了。
“怎么了?”柳如烟小声问道。
“听说你是个大夫,想找你来帮忙看一下病。”明安看着她的双眼,神情镇定的说道。“我?为什么找我,这里不是还有其他大夫吗?”柳如烟不是很像掺和进去,便下意识的拒绝。
猜到了柳如烟会是这样的表现,明安也不恼怒,点了点头语气极为温和的说道:“听闻你是昭国柳城的一名颇负盛名的大夫,我们这里有一个棘手的病人,你能帮我们看看吗?”
柳如烟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他的伤口应该是有段时日了,因为伤口化脓了,而且伤口处还有一些青紫的青筋缠绕在附近,像是中毒了一般。
“他中毒了。”柳如烟指了指他胸口上的伤口说道。
医官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种毒我曾经有幸在行医途中见识过,这毒只有在昭国国界里才能找到解药,具体是哪种解药,我确实不知。”
柳如烟抬头看向他们,见他们都看向自己,她有些惶恐的看着他们问道:“为何这么看着我?”“你是昭国人。”“对啊,我是啊怎么了。”“而且你是大夫。”“对啊……”柳如烟如果这个时候都不懂的话她就是个傻子了。柳如烟对上明安的眼睛,想到他曾经救过自己,虽然他是她的仇人,但是医者父母心,作为一名医者,见死不救可不是她的人生教条。
柳如烟顶着众人的目光压力,走向了躺在床上的这个人,伸出手来摸向此人的手腕,把了一下脉,再仔细观察此人的脸色与耳后的青紫色於痕,再翻看此人的手指甲,已经青黑一片了。她再凑近了去闻他身上的味道,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袭来,柳如烟叹了口气,退了回原来的位置。
明安看见她反常的反应,问道:“如何?”柳如烟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送医太晚了,毒已经开始入侵心脏了,就算找来草药给他服用,怕也是会留下深深的后遗症。”“你的意思是有解?”医官从她的话中能听到一丝有用的信息,她的意思是还有救吧。
柳如烟点了点头,救是能救,不过救回来了之后元气会大伤,而且会留下很深的后遗症,今后再也不能进行剧烈的运动,普通的行走都是件难事,运动一旦超过身体的负荷,就会死,这也意味着他的军旅生涯将就此结束。
她将这件事的后遗症状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所有人不由面面相觑,纷纷将目光放到了他们的主心骨明安身上,作为一名士兵,在战场上奋战便是他们的使命,没了一个健康的体魄如何上战场杀敌!
明安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当初若不是他替自己挡了这一箭,恐怕如今躺在这里的就是他自己了,不管如何,还是该救人,往后他会负起自己的责任好好照顾好他。
“救。”明安下令了,众人不由都松了口气,但是心底里仍旧有一块巨石压着。
柳如烟瞧着现在倒是一个不错的时机,跟明安谈谈条件,说不定自己和梨落的生活还能好过一些。于是柳如烟便冲明安招了招手道:“将军,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说。”“不,我要单独跟你说。”柳如烟狡黠一笑,明安突然心头咯噔一下,感到一阵不妙。
两人出了帐篷,来到了不远处一个斜坡上,这里能看到军营的全貌,此时日斜西山,伙夫正在开始做饭,不远处的士兵正在做每日的操练,夕阳西下,浅金色的暮光打在两人的脸上,凉风习习,倒还蛮舒服的。
“有什么事想跟我单独说?”明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心里猜测着她的想法,柳如烟负手而立,面向夕阳,夕阳将他们二人的背影来得长长的,互相交叠在一起。
柳如烟看向他,认真的说道:“将军,多谢你这么多天以来对我的照顾,原本嘛我是不应该感谢你,反而应该憎恶你,因为是你的缘故,我们才会成为俘虏的,又加之你曾经救过我,我这次帮你一回,你答应我放我和梨落走,我就帮你治他。”
感情是打算跟自己谈条件呢,不过她有什么资格跟他谈条件呢,她的选择只有帮他救治这个士兵。
“你现在什么身份?”“我……”柳如烟答不出来,她现在是明安俘虏,是他帐篷里一个斟茶递水的一个小兵,可她不愿意承认,柳如烟嘟了嘟嘴没再搭话。
明安低头看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柳如烟,问道:“想走?”柳如烟乖乖点头,他思考了一会,说道:“两个人我只能放一个走,这是我最大的妥协了。”柳如烟还想继续讨价还价,可最终还是屈服在明安的淫威之下,算了,能走一个是一个,送梨落先走吧。
“成交,不过,我需要你帮忙,药在碧落山的山涧边,我一个人采不到。”“行,我会派人跟你一起去。”明安想也没多想便答应了,柳如烟眯眼瞧着他,阴恻恻的说道:“我不要别人,我就要你,你不去,我也不去了。”明安瞅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怎么看不上我指派的人?”
柳如烟扭头看向明安,笑容略显娇俏,她看着明安的眼睛说道:“怎么,将军不敢吗?怕我在途中害你?”明安伸手狠狠地掐了她的肉脸蛋一下,脸上带笑,笑容却不达眼底,望进他眼睛深处,竟觉得凉飕飕的,柳如烟忍不住呆愣的看着他凑近的脸,等他凑近了之后,明安附在她耳边说道:“我若死了,你那朋友也休想活着离开。”不等柳如烟回过神来,明安已经站直了身子,转身回自己的营帐走去,然后边走便说道:“今晚戊时,军营西门柳树底下等你。敢不来,你朋友马上送去低等士兵里去做军女支。我说到做到。”
柳如烟被明安威胁了,心中一阵不爽,又在小山坡上逗留了一小会,这才慢吞吞的往自己的帐篷里去,回到帐篷竟然没有看见梨落的身影,顿时便觉得有些慌了,明安不会这么绝吧,先下手为强?如果不是他,梨落一般这个时候都会在帐篷里呀!
柳如烟在帐篷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好久,一直快到戊时了也没看见梨落回来,眼看着快要到戊时了,柳如烟咬了咬牙,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走了出帐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