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很是熟悉的寇容，在纳兰璃眼前再一次的复杂起来。
她从未看透过他，眼下，只觉得他更加复杂了。
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突然出现在纳兰璃脑海中。
依寇容这等权势滔天，他为何甘愿做个臣子？
他大可以倾了这舆国皇朝。
他好似只跟秦家过不去，却一直都护着朱嘉庆。
他好似当真在保护着舆国这片江山。
他根本无意这江山，他倒像是在为朱家人守江山，他只是不愿让秦家人痛快！
突然出现的寇容，位高权重直逼天家，他到底是谁？
放在原来，纳兰璃这会儿只怕已然离去了。只这一次，她没有动作。
抬起头，不再去收拾地上的碎片，她直视寇容的双眸，“好，便不碰他。殿下莫非是有更大的计谋？”
她又叫了他殿下。她很久都不曾叫过他殿下了。
好似一下子陌生了些许。
寇容没有任何反应，纳兰璃也并不指望他能跟她解释什么。
但更大的计谋，确实是有的。
但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在明面上出手。
纳兰璃见他不理会她，也知晓自己是真的触到他的逆鳞，便也不再言语，转身出了厢房，携了明月离开。
公主府，想来也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呢。
天色又阴了，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暴风雪。
寇容淡淡的交待着：“秦央半死不活的，不如就送送他吧。”
“是。”
“等等，”寇容又道：“别送走了。”
活人，可远比死人有用。
死了，秦家倒没什么好反的了。
扶辰明了，送走不送走，样子得做全套。
这边且说纳兰璃，离开太师府，直回公主府。
已有人等待多时了。
到了偏厅，只见多日不见的余天清带着梁夜而来。
余天清穿的很是周正，发髻梳的很是光洁，瞧起来清新洒脱，为人臣子，不必从前只是个风流才子。
他见纳兰璃来了，双眸中的担忧之色几乎快要溢出来。
可惜，君臣有别，他终是没有上前，只是在几步之外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臣余天清，拜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梁夜也跟着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甚？还不快给我起来！”
纳兰璃慌忙上前扶起余天清，明月也去扶起梁夜。
两只手碰在一起时，梁夜的唇角勾了勾，反握住明月的手，轻道：“那药效果不错，我用了。”
明月脸瞬息红了去，抽出手，背对他不理。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怎么还在提？
就那点伤，放在梁夜身上，只怕再伤三次也好了吧！
谁让他上次说翻脸就翻脸，说走就走！
“上次所走便走，一句话也不留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眼下又如此，谁知道你操的什么心！”
明月背对他嘟囔着，抱怨不已，惹得梁夜一阵发笑，他在她背后轻言。
“你放心，以后再不会了。”
眼见着余天清随着纳兰璃落了座，明月与梁夜分别站在二人身后。
“公主，臣听闻……”
余天清话都还未说完，就被纳兰璃摆手打断。
“天清，你我乃是挚友，以后私下里不要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你依旧叫我璃儿便可。”
闻言，余天清的瞳孔颤了颤，但被他转瞬隐藏的很好。
他实在不知该开怀还是该难过。
她将他看作自己人，却只是挚友而已。
早该知晓没结果的，还在奢望着什么？
总归，还能以友人的身份在她身边。
他笑了笑，那双眼睛干净的容不下一粒尘埃，就如同那年元宵佳节再冢宰府初见，他为她解了余如烟的为难一般。
“好。璃儿，你在禹州出事的消息，我已然听闻了，甚是忧心。但看你眼下无事，想来也是虚惊一场。”
“对，就是一场虚惊罢了，也无甚大事，天清不必挂念。”
余天清点了点头，把心中的担忧强收起来。
“璃儿所查禹州林杨楼之事，其实我私下也有所关注。只不过没有像璃儿这样亲自前去，如此想来，是我有谋无胆了。”
纳兰璃摇头，“别这么说，若是这样说，那我也是有胆无谋了，好好的一步棋，在我手里走废了。眼下秦家将林杨楼撤的一干二净，就只剩下正常的餐馆营业，文人骚客日日所去的林杨书院，更是查不出踪迹。”
“唯有那禁药五魅散，我冒死带出一些小样来，却被寇容亲手毁了。”
说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埋怨。
“太师殿下？”余天清不解，“他向来同秦家为对手，为何毁了五魅散小样。”
“我也不知。许是他太师不是咱们这些人能体会的。”
余天清便也不再问了，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安慰，却终是停了手。
“璃儿，不如你讲讲你在林杨楼所遇，难保我能听出点什么名堂来。”
毕竟，他也在查秦家。
纳兰璃便一五一十，很是细致的讲了自从在客栈里遇见苗疆男子开始的事情。
余天清很是诧异，“苗疆人？秦家有秦川在，林杨楼的消息传至苗疆并非难事，只是那里距离帝都甚远，会是谁冒名顶替了原有的苗疆二哥，前来查秦家？”
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在苗疆就洞察帝都秦家的一切？
说起顶替，必是有谋而来。
“我也不知。”纳兰璃道，“他只说叫李默，是为秦家而来，他所知晓的消息应当不比我少。”
“我们二人在互通底细后便分开寻找，之后我便被带走，就与他并未再见过了。”
“李默……”余天清轻轻念着，李默，李默……莫离？
难道是……
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却又是不敢肯定。
“璃儿，既然是同样与秦家为敌，便不足为惧，至少，这一点上他与我们是同路人。那还有其他事情吗？”
“有。”
纳兰璃说话间，脑中又回忆其那红衣女子，英姿煞爽的模样。
“林杨书院夜间的风月场，有一女子，应当是花魁。名叫秦曼曼。她与抓走我的秦楚是同胞兄妹。”
“她瞧起来应当身怀武艺，能手卧布幔在空中起舞自如而不落地，这等舞蹈寻常舞姬是做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