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
沈从溪坐在堂屋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子里灌冷茶。底下,一排人低着头站在那儿,面露羞愧之色。
方才朝堂上,圣人又问起了寇南天跟慕清明的案子。沈从溪却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圣人虽未责怪些什么,可眼底里的失望,却如同针一样,让沈从溪感到如芒在背。
沈从溪重重的放下了手里的茶盏,道:“足足三日过去了!你们到底查到了什么!”
底下的一排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们这几日几乎将整个京城都快要掀翻了,却都没有看见寇南天的踪迹。他们委实想不明白,那寇南天难道长了翅膀,直接飞走了不成?
刑部侍郎被他们推了出来,无法,只得深吸一口气,强顶着沈从溪的怒气道:“大人,下官这几日一直在外面搜寻寇南天公子的踪迹……”
“可有什么结果了?”
刑部侍郎微微一僵,而后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
沈从溪立刻将桌上的杯子扫落在地上:“三日的功夫!便是京城都该翻一遍了!你们却连一个人的踪迹都没有找到?难不成你们要我亲自去跟圣人说,然后我们一起滚蛋吗?”
刑部侍郎立刻低垂下头去,他有苦不敢言。这京城能翻的地方他们都找过了。就连慕家,也都被他们偷偷翻找了一番。
可京城里贵人委实太多了,有些人,便是借给他们几十个胆子,他们也万万不敢去动的。
刑部侍郎偷眼看了沈从溪,见他气的涨红了脸面,咬咬牙,照实说了情况。
底下人其他人听罢,脸色立刻变得灰白。纷纷瞪向刑部侍郎,心中暗恨:是他害我!
沈从溪听了实话,面色才稍微缓和些:“那慕家可去看过了?”
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刑部侍郎又点了点头:“里里外外都翻过来了,确实没有寇南天的踪迹。”
顿了下,又道:“就连慕清明往日喜欢去的地方也都找过了,都没有寇南天的踪迹。”
沈从溪听了这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都没有寇南天的踪迹吗?看来慕清明跟慕名都没有说谎,那寇南天的失踪,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可寇南天又能藏身在何处?难不成真的长了翅膀直接飞走了吗?
沈从溪自然不会相信这种想法,他微微合上眼睛,细细的想了一阵,始终不得要领。便问刑部侍郎道:“你有何想法?”
刑部侍郎不敢明说。
京城里有几户贵人到底是没有被搜查的,说不定寇南天就藏匿其中嗯?
便是刑部侍郎不说,沈从溪也想到了,只是这几户都不能擅动,沈从溪也有些为难。
刑部侍郎想起了慕清明,想着他终究是要为自己洗清污名的,便凑到了沈从溪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从溪以为大善,抚掌笑道:“走吧,是时候去会会那位新回来的慕家大少爷了。”
牢狱中。
沈从溪来时,慕清明刚从自己的空间之中出来,正饮着他刚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清水。
慕清明这几日虽然一直被狱卒们荣养着,可送来的饭食用水都不大新鲜。慕清明虽不是极讲究的人,却也有些不大习惯,便从自己的空间之中打了水上来饮用。
慕清明见沈从溪来了,愣住了。这牢中阴冷,沈从溪又贵为刑部尚书,怎么会忽然来了?
沈从溪细细的将慕清明打量了一番,见他没太受委屈,这才松了口去,道:‘贤侄这几日受委屈了。’
慕清明压住内心的惊愕,赶紧站起身,拱手道:“沈大人说笑了。小子托大人的照顾,这几日虽失去了自由,却并未被苛待,日子过的还算舒服,不敢自认受了委屈。”
沈从溪笑道:“老夫与你父亲同朝为官,亲密无间,贤侄叫老夫一声伯父便可。”
慕清明听罢,在心中嗤笑一声。便是京城小民也都知道,沈慕两家不合,恨不能掐死对方,哪儿来的亲密无间?
虽心中这么想着,但慕清明还是很痛快的叫了一声沈伯父。
沈从溪也摆出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又与慕清明寒暄了好一阵子,才将话题转到了寇南天的身上。
慕清明早便摸到了沈从溪此番前来的目的,对他这么一转丝毫不觉得意外,不动声色的揽责道:“沈伯父原是为了寇家贤弟来的?哎,说来也是小子的不是。原是看寇家贤弟囊中羞涩,才盛情邀请,想替寇家贤弟减轻些负担,却没想到不仅没能帮上贤弟,还害的贤弟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小子的罪过……”
“这么说,你是觉得寇南天会出事儿,跟你脱不了干系了?”沈从溪皱着眉,问道。
慕清明摆出一副惊讶的模样:“难道没有关系吗?”
随即又变得迷茫了起来:“可若是没有关系,小子怎么就进来了……”
沈从溪干咳了一声,温声解释道:“贤侄过来,不过是例行询问罢了。那寇南天是在你借给他的院子之中失踪的,将你拘来询问,实属正常。”
顿了顿,又道:“只是这件事毕竟牵扯到士子,京兆尹不敢随意做出决断,这才拖延了这么长时间。老夫此番先来,便是来询问你们之间的事情,若是贤侄能自证清白,等问完了话,便能回府了。”
慕清明装出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道:“若当真如此,沈伯父只管问便是,小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清明跟寇南天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无论沈从溪怎么问,慕清明都摆出一副恳切的模样,翻来覆去的说着几样事情,至于别的,一概不说。
沈从溪有些恼火,说话的语气不免有些重了。
慕清明一脸疑惑的看着沈从溪,道:“沈伯父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觉得小子将什么重要的事情隐瞒了不成?”
沈从溪一言不发,只一双还算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慕清明,昭示着他说的不错。
慕清明大呼冤枉:“沈伯父,小子便是再如何愚钝,也知如今身陷事中,又怎么敢随意隐瞒呢?只是小子跟寇贤弟无冤无仇,又怎么可能害他呢?”
沈从溪叹了口气道:“老夫知道,你与他关系甚笃,不会害他。老夫只是想知道,那日,你当真没有跟他见过面?”
慕清明十分肯定:“那日小子因为一些私事,被家父关入祠堂内,连家门都没有出过,又怎会见过寇贤弟?”
沈从溪又追问了好一阵子,见什么都追问不出来,无奈摇头,只能暂时放人。
沈从溪将慕清明送上了马车,慕清明忽然问道:“沈伯父,小子听闻贵府大少爷是个极有文采的,小子有心请他出来一聚,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空?”
沈从溪听慕清明夸自己的长子,很是高兴,笑道:“他这几日怕是不得空闲的。”
“可有何事?”
“他大妹妹去了侯府小住,约莫这两日便会接回来吧。”
慕府。
慕名见慕清明回来了,立刻松了口气。来来回回的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慕清明有些诧异的看了慕名一眼,顺着他的意思,将自己与沈从溪的对话复述了一遍,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慕清颜一早便在院子里候着了,见他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喜道:“哥哥总算是回来了。害的妹妹好生担心了一阵子。”
慕清明在慕清颜的伺候下,舒服的躺在椅子上,略抬了抬眼皮道:“说吧,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可都去了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