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慕清颜，自从从青柠手里接下这样的活计之后，便不住的后悔。
说到底这是别人家里的事情，自己不过一个外人，如何能插嘴呢？
只是，自己的大哥心属沈幼鱼已久，若沈幼鱼身体不好，她终是不能看着慕清明日日揣着心连觉也睡不好……
慕清颜叹了口气，脚下一顿，便转到了陈嬷嬷那处去了。
陈嬷嬷正在跟被慕清颜特特带来的李嬷嬷说话，见慕清颜自己一个人来了，手上还端着一碗药汁子，神色颇为古怪，便赶紧停住了话题，忙忙赶来。
那李嬷嬷是个精通医理的，一眼便看出了那碗药汁子不对劲的地方，吓了一跳，赶紧从慕清颜手里将药碗接过去，搁在了桌上。
“我的姑娘啊，你这是要吓死老身啊！这样的东西你怎么能拿呢？若是有个好歹的，你叫老身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
陈嬷嬷不通药理，只当李嬷嬷怕慕清颜烫到了，伸手去碰药碗。
她的手才刚刚碰到碗边，便对李嬷嬷叫住了：“老姐姐快别碰这个东西了！仔细伤了自己才是。”
陈嬷嬷不大理解，才扭头看去，却见慕清颜主仆两个人都一脸严肃的模样，有些被吓到了，又扭头去看了看那碗药汁子，立刻变了脸色。
陈嬷嬷也不敢再挽留慕清颜跟李嬷嬷了，只道了一声告罪，便急匆匆的要往外面冲。
慕清颜赶紧叫住了陈嬷嬷道：“嬷嬷别急，这东西如今是被我悄悄的拿住的。沈姐姐还不知道。而且青柠已经赶过去了，不会再叫沈姐姐出事儿了。”
慕清颜拽了拽身边的李嬷嬷，李嬷嬷会意，对陈嬷嬷道：“老姐姐，你也别担心。我方才看了，这药里头下的东西并不致命，只会让沈小姐虚弱上一段时间罢了。如今又被我们家小姐拦住了，沈小姐想来是不会有事儿的。”
顿了下，又道：‘这样的事情，想必不是一个丫头敢自作主张的，这后头，应该还有别人吧？’
李嬷嬷说完了这话，自打了一下嘴巴子道：“哎呀，这样的话，本不该由我一个外人来说的，只是我家小姐是个古道热肠的，又跟你家小姐是好友，难免多说了两句，还请莫要见怪才是。”
陈嬷嬷勉强笑笑，却是恨得咬牙切齿。
陈嬷嬷并不针对李嬷嬷跟慕清颜两人，相反，对她们充满了感激，若不是她们发现了这个，只怕等沈幼鱼出事儿了，自己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慕清颜跟李嬷嬷见陈嬷嬷坐不住了，也识趣的选择告辞。陈嬷嬷也不虚留，只结结实实的将她们送到了门口，才返了回去。
陈嬷嬷重回了院子门口，见青柠扶着还很虚弱的沈幼鱼站在院子外面，底下跪在一群瑟瑟发抖的丫头们，心抖动了一下，赶紧上前两步，帮着青柠扶住了沈幼鱼，略显焦急的道：“姑娘，你如今身子还没有大好，怎么能随便走动呢？”
“嬷嬷也知道了？”沈幼鱼看了一眼陈嬷嬷，沉声问道。
陈嬷嬷默而不语，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
这院子里的丫头们，有好些个都是她亲手挑选的，可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陈嬷嬷递给了青柠一个眼神，青柠会意，赶紧给沈幼鱼端来了凳子，扶着沈幼鱼坐了下来。
沈幼鱼看了看下面哭的不成人样的丫头们，忍住没来由的同情，硬着心肠道：“你们在我院子里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些时日里，我从未苛责于你们，却没想到，仍旧养出了些不知尽心尽责的祸害。”
“若非今日慕家小姐忽然过来，想来也不会发现这一点吧？”
青柠跟陈嬷嬷相视一笑，嘴里发苦。
沈幼鱼想要教训人，她们不会阻拦，只是这么无差别的训斥，还提了别人家的姑娘，到底是容易叫底下人离了心的。
沈幼鱼深吸一口气，问道：“今日，是谁在煎药。”
底下的丫头们躁动了一阵子，这才有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孩子走了出来，颤颤巍巍的重又跪了下来。
沈幼鱼死死地盯着这个丫头一言不发，她素来是个能容人的，只是如今人容不下她了，她不好再给这人一些颜色了。
沈幼鱼没再问了，却将问话的权利给了青柠。
青柠心中发苦，一面是跟自己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红袖，一面又是自己的主子，正是左右为难之际。
青柠端详了一阵沈幼鱼的脸色，见沈幼鱼没有回转的意思，苦笑一声，问红袖道：“红袖，嬷嬷让你定要时时刻刻守着药炉子，你可有离开过？”
红袖早已吓傻了，听见青柠这么问，连想都没想，就点点头道：“有，有的。兰小姐院子里头的翠衣来找奴婢玩，奴婢想着，药都已经熬上了，就偷偷离开了一阵子……”
沈幼鱼气的发抖，抬手指着红袖，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渐渐竟翻起了白眼。
陈嬷嬷跟青柠都吓了一跳，赶紧扶住沈幼鱼，一个抚胸，一个喂水，好半晌，才让沈幼鱼好转过来。
陈嬷嬷见这次沈幼鱼是真的气狠了，知如何也保不住红袖了，便摆摆手道：“姑娘这么生气做什么？左右不过是个丫头罢了，既然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那边发卖了便是。何必这么生气呢？”
青柠有些吃惊的看着陈嬷嬷，却见陈嬷嬷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自己，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红袖吓的瘫软在地上，显然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小过失，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来，还想替自己说两句话描补描补，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拖走了。
沈幼鱼处理了红袖，无疑同一个巴掌扇在了张姨娘的脸上。
此事还没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张姨娘便谢谢鳖鳖的带着一群人找了过来。
沈幼鱼神色淡淡的，显然没有将张姨娘放在眼里。
“姨娘说笑了，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做的事情不好了，我这个做主子的，自然是有处置的权利的不是？”沈幼鱼被青柠喂了几口水，细声细语的道。
张姨娘勉强笑笑：“奴才大了，不听使唤。随便寻个人看不见的地方放着便是了。何必发卖了呢？府上原就没有这个习惯的，你这开了先河，只怕下面人难免会有些不大服气的。”
沈幼鱼嗤笑一声：“这是姨娘的意思？还是祖母的意思？”
张姨娘微微一愣，有些不大理解。
“若是姨娘的意思，我是断断不能答应的。那丫头要我的性命，我如何能饶恕的了？若是老太太的意思……”
沈幼鱼笑了笑：“老太太那么宠我，若是知道了我的难处，想必也不会过于苛责于我吧？”
张姨娘脸色微变：“姑娘这话说的有些不大中听了吧？虽……”
沈幼鱼有些不耐发的打断了张姨娘的话：“姨娘也别跟我说这些了。这便是是我的意思，姨娘若有不满，只管跟老太太说去便是了，我自然不会拦着的。”
张姨娘变了脸色，冷声道：“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妾身也没有再管的必要了，妾身这就去将姑娘的话一字不纳的回给老太太，让老太太定夺吧！”
张姨娘说完了这话，气冲冲的离开了。
沈幼鱼沉默了半晌，十分疲累的叹了口气。她看向一旁的陈嬷嬷，苦笑一声道：“这事儿，如今可算是完了？”
闹到了老太太跟老爷跟前，不管结局如何，自己往后的日子都该轻松了吧？
陈嬷嬷摸了摸沈幼鱼的鬓发，叹了口气，幽幽道：“去找老太太吧，只有老太太能护得住姑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