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惴惴不安,不住朝外头张望。
终于,有个机灵的丫鬟看出她神色不对,缓步上前,低声道,“姑娘,怎么了?”
幼鱼神色犹豫,“我给飞霜带了礼物,该怎么给她?”
相公说了,这个糕点最好今日要吃完。
所以她并未留在飞霜的房里,而是带来酒席上。
“贺礼是在门房那里登记,然后唱名就行了。”丫鬟面容不变,“不如我替姑娘送到门房那边吧。”
“不行。这里是糕点,要打开吃掉的。”幼鱼说道。
“糕点吗?我们席面上有各种糕点果子呢。再说了姑娘带来的是外食,府里规矩多,我恐做不了主呢。”丫鬟说的十分委婉。
可惜幼鱼眨巴着水汪汪杏眼,根本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不要紧,我一会儿自己拿给飞霜便好了。”
幼鱼晃动小脑袋,视线搜寻了一圈,“飞霜怎么还没来?”
丫鬟垂了头,“大小姐去老祖宗那里了,一会儿便入席来。”
“噢,好吧,我再等她一会儿。”幼鱼便收回了视线,坐的板板正正。
“喂,我知道飞霜去哪里了。”沁雪忽然提了裙子走过来,目光落在桌上木盒上。
“不用麻烦你了。”幼鱼对她印象不好,本能拒绝了她。
这姑娘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反正离远点没错了。
附近桌上的女客惊讶看来,沁雪脸刷的红了,她冷冷看着幼鱼,拂袖而去。
“一个乡巴佬还摆什么谱!”她咬牙切齿,眸光冰冷。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嘈杂,飞霜搀扶了老祖宗缓缓走了进来。
她换了一身烟粉色新衣服,头上梳了新发饰,插满金光灿烂的头饰,走动起来环佩叮当,吸引住众人视线。
身旁老讴满头黄发,额间系了一条深紫色扶额,身上是绛紫色满绣福字长袍,端的是慈眉善目,富贵长寿。
一众丫鬟簇拥着两人走到上座。
即将开酒席,便有人端了礼单上来唱礼。
幼鱼神色焦灼,不住往上方看去。
眼看一大摞礼单已经唱完,那人折了单子便要下去。
忽然,传出一个清脆声音,“老祖宗!表姐的朋友还有礼物要呈呢。”
视线齐刷刷落在沁雪身上。
沁雪咬了唇,挑衅目光看向角落里的幼鱼。
众人又纷纷看向幼鱼。
面对众人视线,少女面容波澜不惊,她甚至还对大家露出了一个甜美笑容。
便有一个丫鬟快步走了过来,低声询问幼鱼,“老祖宗请您将贺礼给我。”
幼鱼便小心翼翼将糕点食盒给了她,那两个小匣子单独拣了下来。
“可千万要仔细些,莫弄坏了。”幼鱼叮嘱道。
“姑娘放心。”丫鬟轻松搬了食盒,脚下生风,快步离去。
糕点食盒呈在了桌上,老祖宗笑了一下,“倒是个雅致人,这雕花多漂亮。”
飞霜面容得意,“老祖宗,幼鱼她一路宝贝似护着食盒,想必是个有趣的糕点。我等不及,快些打开来看看。”
丫鬟便缓慢揭开食盒。
浓郁香甜之气喷薄而出,飞霜眸光闪亮,紧紧盯了盒子。
终于,巨大的方形蛋糕呈现在老祖宗眼前。
吸。
丫鬟们面容惊愕,看向打开的食盒。
飞霜更是目瞪口呆。
老祖宗一贯沉稳大气,也惊的久久不能回神。
底下,幼鱼正满心期盼,却见糕点送上去半天都没有动静,小脸跨了下来。
坐在前方的女客惊的站了起来,伸长脖子看去。
沁雪原本正暗自得意,见了桌上糕点,惊的快步走了上去。
忽然如热油锅里滴入水珠,人群猛然炸开。
骚动声甚至引来隔壁男宾处的秦老爷走了过来。
他面孔严肃,皱眉看着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女客,沉声道,“老祖宗,出什么事了?”
老祖宗最先回过神来,摇摇手,目中精光闪烁,“老爷子,不过是新奇糕点罢了,无事无事。”
秦老爷便转身离去,刚跨了一步,忽然听人惊呼,“天啊,这糕点竟从未见过,不会是从皇宫大内传出来的吧?”
另一人小声附和,“我看像。这林县没有人能做出这样的糕点。瞧那草莓,颜色鲜艳,形状立体,看起来竟像真的,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人群忽然分开,秦老爷背了手挤进人群最前端,眸光猛然紧缩。
只见一汪细腻柔和的浅黄色糕体上,点缀了一圈红汪汪草莓,上面裹了晶莹透亮的糖衣,零星有洁白如雪的粉末,蛋糕最中间插了几枚水红色五角星形状的物体。
还未切开,便闻到一股甜香混合了水果的清新味道。
他伸了手,拈起一枚草莓,咬了一口,又酸又甜,竟然是真正新鲜水果制成!
眸中闪过思量,正要伸手去拔那五角星形状的物体,飞霜已按捺不住,快速拔了起来,往口中送去,“爹,让我尝尝!”
下一秒,她脸蛋皱成一团,呸呸吐了出来。
秦老爷大惊,正要提声喊人上来,谁知飞霜俏皮吐了舍头,“是蜡烛!”
老祖宗目光锐利,早已经将这奇异糕点打量清楚,含笑问飞霜,“你知道这是谁送来的贺礼?”
秦飞霜重重点头,声音清脆,“老祖宗,我喊她过来!”
说完,提了裙摆飞奔下去。
幼鱼正独自一人坐在桌旁,手里还拿了两个小匣子。
飞霜跑进,不由分说拉她上前。
“老祖宗,这便是我同窗,幼鱼姑娘。”飞霜扬声道,又对幼鱼说,“快给老祖宗见礼。”
幼鱼便垂了头,乖巧恭敬道,“见过老祖宗。”
她乌黑发间缀的发饰在灯光下澄清空灵,即使低下头,也能看到少女温婉如画的眉眼,肌肤白嫩欺霜赛雪,身上独有一种清冽干净的气质……
“起来吧,真是个好姑娘。这糕点,是打哪儿买来的?有心了。”老祖宗面带笑容,目中带了暖意。
飞霜更是急不可耐,“快说快说,日后我家糕点都换成这样的!”
幼鱼踌躇一下,张大嘴‘啊’了一声。
抬了迷茫水眸,怯生生打量众人,软糯糯道,“这糕点,是我相公去买的,我也不知道哪一家……”
秦老爷目光紧盯她,见她不似作伪,便和颜悦色道,“无事无事,下回问过再告诉飞霜也成。”
他是商人,嗅觉敏锐。见到这样精致糕点,顿时多留了一些心思。
走南闯北许多年,不说经历许多大风大浪,阅历确是一等一的丰富。
眼前的糕点,不论味道如何,单凭样貌和气味,便已经胜了。
最为奇特的是,他已经看到白色粉末是研磨过得白砂糖,却无论如何看不出抹面的膏体用的何物……
幼鱼见旁边桌上放了一枚咬过的蜡烛,神色吃惊,“呀,谁把蜡烛吃了?这是用来装饰糕点的,可不能吃。除了这蜡烛之外,其余通通可以食用。”
这却不是慕清明教她这般说,蜡烛乃她亲手制作出来,又临出门放了进去,如何不知不可食用呢。
沁雪站在老祖宗身旁,见众人惊艳目光频频投向幼鱼,嫉妒有加,娇笑道,“这糕点真是别致,就不知味道是否合老祖宗脾胃。”
话音方落,飞霜又连声催促,“对对对!赶紧切开尝尝!”
很快有人送上一把刀,秦老爷便亲自下刀切开,神色一怔,糕点触感松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居然做了漂亮的夹层!
一层是金灿灿,另一层红艳艳,夹杂在浅黄甜香糕体中,令人不觉秀色可餐,食欲大开。
他小心翼翼切了两指宽一块,亲自尝了,神色凝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