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比赛结束了。还是老三厉害,太子也有进步,但是更需努力。”威楚国皇帝突然再多笑了出来,开始向众人展示令他骄傲的孩儿。
热闹过去,众人皆已离去,凌风御正准备离开却被皇帝身旁的内侍给叫住了。在书房等了一会儿,威楚国的皇帝便进门笑道:“老二啊,说吧,为什么不和你弟弟比试,给朕说实话。”
“这……”
“朕是皇上,自然看的懂你,所以不需要拿‘你的箭法不如你弟弟’来骗朕。”威楚国皇帝堵住了凌风御的一条出口,本事的高低,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明白。
凌风御上前一步,跪拜道:“弟弟箭法高明是事实,儿臣自愧不如。”看到皇上脸色不善,凌风御急忙转口道:“儿臣之所以不和三弟比试,是因为三弟性好斗勇,儿臣不欲和三弟闹的不愉快。”
“你只是为了兄弟和睦?”威楚国皇帝脸色渐渐转好,不过也只是寻常的脸色而已。
凌风御沉吟了一会儿,昂起头道:“父皇,儿臣提头说些心里话。父皇若是不喜,可随时打断儿臣,断了儿臣的头。”
“你直说无妨。”这个孩子的底儿到底有多深,威楚国皇帝也有些好奇。
凌风御昂起头,以慷慨就义的神色道:“父皇,儿臣劝你偃武休兵,整理内政,以备将来。在当今时局下,在威楚国国力不足之时,妄自尊大显示自己的强悍,只会招致别人的攻击。还望父皇以未来为重,以大局为重。”
“未来?大局?你说说,未来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大局又是什么?”威楚国皇帝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并吝啬的将赞赏压在了心底。
凌风御低头整理了一下,随即道:“未来与现在的不同就是,现在小国或许有可能赢过大国;可是到了未来,小国定然只能被大国吞并,而且是毫不留情。大局?大局就是宁肯放弃别人送到嘴的牛肉,为了将来吞下一整头牛。”
“好儿子,上天真待我不薄!”威楚国皇帝狠狠的拍在凌风御的肩膀上,眼里泛着精光。自家儿子莫非真是得了苍天神授,竟然一下子变得如此通透。原本担心太子软弱,少公子过于争勇好胜,没有想到老天还给自己留了一个如此成器的种儿。
凌风御摸了摸被父皇拍过的肩膀,心中有点儿懵懂。因为这些话与其是他说的,倒不如是上官惜若说的。不过这些话当真有这么好吗,听起来只是人人都懂的道理啊。
“‘风将起,二瓜落。中行天下,一统五国’,好,好,好!”威楚国皇帝忍不住老泪横流,须知找到一个合适托付社稷的人,比让他多拥有十座城池都高兴。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威楚国皇帝将自己的孩儿拉起,慈祥的笑道:“现在你不必明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凌风御,你真是朕的好儿子。”
从父皇那里出来,二公子凌风御又被太师请去说了些话。凌风御向太师透露了上官楚儿已经在自己身边的事儿。对于上官惜若相关的事儿,凌风御却闭口不谈。
辞别太师后,凌风御脚不曾歇的回到府中,直奔上官惜若所在的小院。守在屋门口的韩赤月,见面一开口就是:“怎么样,今日有没有拔得头筹?”
“还说呢,你们是不是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思及那一箭,凌风御便怒火直冲脑门。哪里有这样做事儿的,纵使他凌风御再向往那龙椅,也决计不会欺师灭祖。
韩赤月笑了笑,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屋里道:“小声点儿,喝了点儿酒刚睡下。”
“行了,你们两个都进来吧。”早已被凌风御的脚步声吵醒的上官惜若,抱着暖炉,打了个哈欠道。
望着桌子上温好的酒和配套的三个酒杯,凌风御微微一怔,问道:“你算准了我会来?”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第一次合作后,你总得来给朕磨合一下。”上官惜若脸上笑意不减,随手为其余二位倒了一杯热酒,漫不经心的道:“本以为这是庆功宴,看来要成为赔罪宴了?”
凌风御立即再度变得怒气冲冲,他恶狠狠的道:“说,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箭会伤人的吗,你的目的不是把我放上龙椅,而是射走威楚国对不对?”
“朕说不对,你信吗?太子的射箭功力,众所皆知。即便他练了准头,那力道也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提升上来的。否则,凭你那么薄薄的鞋底儿,能平安无事的将箭踢入空中?再说了,你的大名,国际间早已传开。若不是知道你有一身本事,老天爷也不会让那个箭突然偏了不是?”上官惜若兴致欠缺的说道,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凌风御面色依旧不善,不冷不热的道:“我知道是你干的,包括那个‘童谣’。”
“朕可什么都不知道,朕只是每天乖乖的坐在这间屋子里,欣赏屋外的花开花落而已。”上官惜若笑的坦然,动作更是优雅美观。
凌风御好像没有看到上官惜若端到自己面前的酒,仍旧冷冷的问道:“别装傻了,‘鹤发童颜’,除了你身边这位韩赤月,还有谁当得起这样的形容?”
望着来势汹汹意欲给自己算总账的凌风御,上官惜若淡然的笑道:“不该知道的朕什么都不知道,该知道朕都知道。比如,此刻,朕就知道还不是你给朕算总账的时候。”
凌风御有些发怔,不自在的转移了视线,半响方道:“你最后别动我父皇一根手指头,否则我会让你用你整个国家陪葬。”
对方咄咄逼人,甚至提出了以国家作为葬礼,上官惜若却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与其说淡然或者说有些羡慕吧,她从来没有享受过为任何人拼命的幸福,所以对于这样的人她有些羡慕。
“凌风御,你最好搞清楚。我们是来帮你的,不是来听你埋怨的。”韩赤月的声音仿佛是从寒冰里挤出来的,让人听着发凉。无视了上官惜若息事宁人的视线,韩赤月继续道:“别做出一副高尚的鬼脸,既然你想要坐上那把染着鲜血的龙椅,你就要做好足够的准备。”
上官惜若不再阻止韩赤月,反而低头品尝起腌好的花糖来。她没有享受过保护人的快乐,可是能被人保护倒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幸福到过去的小小磕绊她能够释怀了。
“你……”凌风御想要说些什么,嗓子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
韩赤月继续冷哼道:“我什么我,你什么你。你不是天生的正义者,所以没有权利这样来指责别人。如果你想做圣人,你可以放弃这里一切,径直和上官楚儿双宿双飞。如果你舍不得,那么你就要承认,你也是黑的。”
韩赤月也经历过内斗,知道这里面的血腥和无奈。这是一个比战场更残酷的地方,因为战场里你还有生死相依的队友,在那个场所,留着同样血的人就是你的敌人。
凌风御不敢直视韩赤月的眼睛,转而对向上官惜若道:“上官惜若,我不管你怎么做,但是我不准你伤害我的父皇。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其他的任凭你处置,包括你只把我看作一个棋子。”
上官惜若依旧温吞吞的笑笑,似乎她早已不知道怒气为何物。在韩赤月说话之前,上官惜若慢悠悠的开口道:“好啊,增加游戏难度什么的,朕是最喜欢不过的了。不过相应的,朕也要提高报酬。凌风御,朕很喜欢你们这里的腌花糖。”
“如果喜欢的话,你可以多带些回汉唐国。”凌风御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知是为了竟然喜欢女孩儿零食‘腌花糖’的上官惜若,还是为了这个不怎么正经的话题。
上官惜若叹了口气,拿出文房四宝,随即直白的道:“听说这花糖是西河的特产,二公子,朕答应你的要求,你得把喜欢割给朕,你同意吗?”
“你想要我威楚国的土地?”凌风御惊得后移了一段距离,桌上的热酒就这样撒了,一点一滴的落在席子上。叮……叮……叮……发出不怎么清脆的声响。
“正解。”上官惜若的笑意不减,面色温柔如常。
“我不会同意的,西河……西河是我们威楚国的土地。”凌风御虽然不懂得权术,这却并不代表他是一个会把国土拱手割让给对方的人。嘟嘟囔囔的说完这句,侧眼一看,上官惜若的表情依旧十分和煦,只是递过笔的手也极其坚持。
凌风御还想逃,甚至都已准备起身。
上官惜若看着他,慢慢的道:“你不给朕西河,那就表示谈判破裂,也就是说朕为了帮你登上龙椅可以用尽一切手段,包括让你的父皇和皇天后土合为一体。”
“你……你冷血。”凌风御停顿了半天,也只能给出了这样一个评价。
“热血的帝王当真不多见呐,你怎么能要求守护大地的蛇的血是热的呐?”上官惜若继续淡淡的道,尔后开始提笔写字,随即道:“内容朕已经写好,如果没有别的问题,还请你按手印画押作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