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风大陆尚武,大陆之上几乎人人习武,百里家作为其中大族,更是不论男女,皆有武艺傍身。
今夜突逢大敌,个个都发了狠,虽意志坚定,但耐不住地方人员之多,更有后来的渐渐力不从心,才发觉竟然被人偷偷在饭食中投了毒,百里家众人皆是又气又怒,这些歹徒明明是早有蓄谋,提前下毒,而后强攻,分明就是要一举攻克百里家,此举不可说不歹毒!
舒瑶姐妹三人因为对月饮酒反而成了府内仅剩的几位没有中毒之人,但三人皆是年幼,最大的也百里靖也不过十八岁,功力尚浅,此时也不能指望她们力挽狂澜了,舒瑶父亲眼见一位位族人被贼人残忍杀害,恨得心头泣血,身体中的毒素也在隐隐作乱,不再迟疑,当即便决定先送舒瑶姐妹三人,外加年仅十岁的幼子出城,此时保得一人便是一人!
历经万难终于将四人送出危难重重的百里府,慌乱逃跑之时小弟百里青城不慎走失,姐妹三人亦被身后追兵追到了京城郊外的空音山,这才出现了之前的一幕,而后的事情便渐渐的脱离了她的控制,不得已入了这上官府。
在谷中的日子忙碌于模仿上官舒瑶,每日都累得没有时间多想,却不想今日竟然做了噩梦,梦里面眼见着长辈兄弟们一个个被残忍杀害,她却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他们的痛苦,嗓子都喊沙哑了,却无济于事,最后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不甘的死去,最后一幕停留在父亲那张坚毅却时常因为她们而流露出温情的脸庞上,一把光可鉴人的三寸宝剑上,她不忍见父亲被那把剑杀死,终于惨呼着醒了过来。
暗暗一叹,舒瑶掀开被子赤裸着白净的细足一步步向窗口走去,放眼一望满目的漆黑,似乎一张巨兽张开狰狞的大嘴,要将她整个儿的吞没了去,舒瑶身子发着抖,却固执的不愿回被窝里去,凉风习习吹进来,只着亵衣的单薄身子有些冷,但是她却需要这种冰凉,昏沉沉的脑袋被风一吹,倒清醒了许多,心里却在想着下面的路应该怎么走。
晏清浔这个男人太多叵测,她绝不能把所有的宝都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但是现在她被封了武功,要找到机会出门,却是不易,而且身边还有黯月监视着,她要逃过上官家与晏清浔两个势力的监视而联系到百里家的暗桩,实在太难。
但是,此时她却不知道那里之后百里家到底怎么样了,在谷里的时候她也询问过晏清浔,可是这个男人说的话,她却只能信一半,后来回上官家的路上也寻机会问过路人,但这些人出了知道百里家宅子烧了几天才被扑灭,据说没有了活口,但毕竟只是一些传言,她不信,百里家会不留一人!
所以,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出这上官府,找到百里家的人,然后再思考这以后的路究竟应该如何走,要找到百里家的仇人,又应该从何处下手。
忽而耳际一动,似乎有隐隐的悠扬乐声传来,开始时听得不甚仔细,舒瑶专心凝神,这才分辨出来,这乐声原来是一曲箫曲,箫音宛转悠扬,在这残月下的夜里,便显得有些凄凉,无端的便与舒瑶此时的心境交相辉映,站在窗边静听片刻,那悠远的箫音大抵是隔得有点远,显得有些断断续续,左右是睡不着的,舒瑶便决定走近些听箫曲之余,见见这位与自己有同样心情的吹箫人。
漫步月下,巡音而去,不多时,舒瑶便到了箫曲来源之处,见是一独门小院,月洞门并没有关闭,敞开着好似随时准备迎接客人,对于主人的随性,舒瑶莞尔,而后毫不客气的跨进院门。
沿着回廊到了屋后的小池塘,池中随意的散布着几团浮萍,舒瑶并为多加注意,驻足塘边,隔着半个池塘清亮的目光看向对面那一方水榭凉亭之中背对她而坐,脊背精瘦的墨发男子,男子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然有了听众,犹自吹着手中长箫,悠悠扬扬又带着丝丝愁绪的乐曲流泻出来,舒瑶便不由自主的踱步沿着塘边青石路慢慢走了过去。
墨发男子的容颜渐渐在舒瑶黑白分明的眼中清晰起来,舒瑶蓦然顿足,迟疑着是否应该进了这个水榭之中,不过,不用她做出决定,那闭目吹箫的男子已然放下手中长箫,温润无害的眸子隔着塘面上渐渐升起的薄雾望了过来,淡雅的声音带着一丝久不言语的沙哑:“舒瑶妹妹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上一坐?”
舒瑶走进去,对着他盈盈一拜,柔声道:“妹妹只是巡音而来,却不想打扰了大哥的雅兴,实在是罪过,大哥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安寝?”
上官于行淡然一笑,驱使了坐下轮椅到了舒瑶身前将她垂在身侧的小手拉起来,仔细的看了看,轻声道:“为兄自然是在等你。”
等我?舒瑶诧异看他,任他拉着她到桌旁的几凳上坐下,“大哥等我作甚?”
“唔,大概是想知道我的舒瑶妹妹此次安然归来,是否还是当初那人罢。”最后一句,上官于行定睛看着她,说得格外的轻。
舒瑶心头猛然一沉,暗暗一惊,这上官于行是在怀疑她?还是只是试探?面上却假装镇定,“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自然还是当初那人,莫非还能是别人假扮的不成!”
上官于行不疾不徐,忽而说道:“为兄听说这世间的东西真真是神奇至极,有一味药,名叫化蝶,此药神奇之处在于,能让吃下去的人,变成在吃药时看见的那人,不知舒瑶妹妹,时候知晓?”
舒瑶暗恼这人,明明是在怀疑她,却偏偏还要做出这种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对世间所有的事都稳操胜券一般,面色却丝毫不变,诧异的瞪大了眸子:“这世间真有如此奇药?舒瑶却是从来不知道呢。”
“自然是有的。”上官于行淡然一笑,“但是舒瑶妹妹需知,这世间再有多么神奇的药,却绝不会有绝对相同的两个人,即使扮得再怎么想象,却总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别,有心之人自然是看得出来的,舒瑶妹妹,你说是吧?”
舒瑶心头剧震,心想这上官于行必然是看出了自己有什么不同,但是她却不得不做假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现在就是上官舒瑶,不管别人再怎么揣测,她都一定不能承认,定了定神,笑道:“大哥说的极是,即使是双胞胎,也不可能做到十足十的相似,若是不同的人,自然是看得出来的。”她需要做的,就是让别人分辨不出她们之间的差别。
“呵呵,原来舒瑶妹妹也懂得这个道理。”上官于行淡笑着收回眼神,转头看向无波的水面,浅色的眸子波澜不兴,却道:“其实有些事我们本不用太过在意,只要随心便好。”
舒瑶不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是何意,但是本能的觉得和上官于行在一起觉得压抑,这个男人看似淡然,实则却像是被重重迷雾遮掩住,让人看不清,心里便更是提心吊胆,遂装作渴睡的捂嘴打了个哈欠,睡意惺忪的站起来,“天色已晚,舒瑶想回去歇息了,大哥咱们明日再好好相叙。”
上官于行将视线移回来,对着舒瑶淡然一笑,“既然晚了就回去睡罢,想必妹妹这些日子在外面也没睡好,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由妹妹操心呢。”
看似很平常的话,但是却因为说出这话来的人,而显得似乎有别样的璇玑,舒瑶暗骂装逼被雷劈,面上却丝毫不露,轻轻一笑,“现在虽然还是夏末,但晚间的天已经有些凉了,大哥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舒瑶便先回去了。”
说罢,舒瑶转身步出水榭,迎面走来一位青衫男子,正是今天在晚宴上见过的,上官于行身边的两人之一,那人见舒瑶从水榭之中出来,露出诧异的神色,随即对着她淡淡点了点头,便走了进去,躬身对着上官于行禀报着什么。
舒瑶心里一沉,但脚步并不停歇,沿着来时路快步回了畅新苑,扶着院门的门框,她垂着头快速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眸子一转,想起刚才那人看向她的表情和神色,似乎是没想到她会与上官于行月下相见,但今日晚间的时候,却听上官震磊说她与上官于行的关系极好,应该是经常见面的,那为何那人的表情,却像是,其实不然?
越是想越是想不通,舒瑶却隐隐觉得其中不对,至于哪里不对,现下却是实在想不通了。
罢了,以后和上官于行还是尽量少见面的好吧,免得被那个男人看出什么端倪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伸手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点点汗珠,舒瑶踱步向竹楼走去,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她也需要休息一下,养好了精神明天才好继续应对上官家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