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姑姑和姑父都非常一致地同意了孙飞的安排,两人从罗军家回来以后也参与到了巨大的整理工程中,虽然一家人到S城的决定非常突然,但好在都不需要特别带些什么,只是各自把日常生活会用到的东西以及一些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带走,还有一些东西只有暂时让罗军带回去先帮忙保存。在整理自己房间的时候,舒小雨没有让孙飞参与,她找到了那个被她放在床底很久,不忍心回忆,又不舍得丢弃的她和孙飞在一起时他送的卡片,礼物,甚至第一束玫瑰花中的花瓣,已经干枯地找不到原来鲜红欲滴的影子了,可还隐隐有些余香。其实舒小雨之前之后都在想一个问题,在孙飞没有追求自己之前,她不曾对他有非分之想,即使后来成为恋人,她也总是矜持地很适度,从不粘人,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他那样深?深到不敢再去爱,害怕再受那样的伤。
舒小雨没有打算将这份回忆带在身边,她将盒子递给来拿东西的罗军时,也尽量显得很不经意,如果罗军保留不好这些,就当是命运让她将这些都遗忘吧。
一天的整理过后,家里除了家具和实在没有办法带走或是没有必要带走的东西以外,几乎一无所有,舒小雨想姑姑和姑父的心情一定跟自己一样,对未来忐忑,但也似乎并不排斥从这个太熟悉的城市搬离,寻求自己的新生活。
晚饭是罗叔叔一家设宴招待的,也算是彼此的道别,饭席上,罗叔叔又不免拜托了孙飞一些事情,希望自己不懂事的儿子能够经过历练,同时又害怕罗军在大城市惹上更大的麻烦。孙飞似乎对罗军很有信心,都一一承诺与保证。罗军也答应等到舒小雨他们家的房子租出去以后,再起身去S城,在他心里,是真的想改变一下环境,做出一些成绩的,因此也信心满满。席上,不知道谁提到了孙飞和舒小雨将来的婚事,孙飞自然是一副乐见其成的表情,只是大家望见舒小雨并无期待的眼神以后,也适时地转移了话题。结婚?以前舒小雨觉得这是一个太值得向往的词汇,可是如今却像一丛荆棘,害怕踏入,也害怕面对。
晚餐的间隙,舒小雨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走在走廊里遇见了罗军,舒小雨知道这个弟弟一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干嘛呢?不进去。”
“姐,我们聊一聊吧!我妈跟阿姨在聊天,他们仨就应该一会儿也喝不好。”
“聊什么?”舒小雨靠在一面墙上,等着罗军的下文。
“姐,这些话其实这几天我一直想找机会说。我觉得孙飞哥是个不错的男人,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我觉得你好像不快乐!以后我也会去S城,如果有什么委屈,你也可以跟我说说,一直憋在心里总不好。”
“怎么突然走这种温情路线?你不是什么事都跟孙飞说吗?”舒小雨在这个弟弟面前一直都是以姐姐的形象出现的,要她在这小子面前表露脆弱还是有些艰难的。
“我不是关心你嘛,我帮孙飞哥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很般配,如果其中有我不知道的原因让你不开心,我还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如果你觉得,我跟孙飞哥做事有什么不妥或者会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你也可以提出来,我就不回去的。总之,我们虽然认识只有一年,也吵吵闹闹,但有做姐弟的缘分不是吗?”
“我知道,再说我都想哭了,突然这么煽情,其实孙飞人很好,跟他在一起应该能学到很多东西,我也希望你去S城。至于我,我不是也会去吗?”
“我只是觉得我姐应该拥有一份非常快乐的爱情!”
“我尽量吧!呵呵,进去吧!”舒小雨很不适应与罗军这样的对话,虽然彼此也都知道对方已经慢慢变成了自己亲情的一部分,但要将感情说出来,还是别扭的。罗军也似乎有同感,也笑着跟舒小雨一起回包厢了。
一顿饭在吃吃歇歇中延续了很长时间,等到舒小雨他们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便匆匆忙忙洗了澡上床睡觉了,明天还要早点起来确认好行李,就要奔赴S城了,时间赶得让人没有了考虑的余地,也因此更好做决定吧!
车子驶入S城的时候,舒小雨的心跳扑通得厉害,对她来说,这个城市陌生的找不到一丝认得的影子,其实这么多年来,她都不曾在踏入到这个城市,与孙家人的见面,也几乎都在小镇。但舒小雨告诉自己,一定不能紧张,因为对于人到中年却突然要改变生活环境的姑姑姑父来说,可能更加无所适从吧。
他们的第一站,显然是孙宅,他们现在的家也和舒小雨印象中的不一样了,雕花精美的大铁门里草坪还是苍翠的,虽然在夏日的阳光照耀下,鹅卵石小路旁边的树叶显得有些蔫,但每棵树都足以撑起一片阴凉。就算在夏天,花坛里的花朵也五颜六色地绽放。房子侧面偌大的游泳池里池水清澈碧蓝,别墅有些西式风格,很有味道。舒小雨显然被眼前的一切当头一棒,这就是他的世界,与自己的截然不同。她有那么一刻,异常地想逃跑,最后还是努力压制住了,也或许是因为从下车以后,孙飞就一直牵着她的手,让她无法逃跑。
“雨儿,是雨儿吧?”就在舒小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无法自拔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苦闷。舒小雨老远看见门口的台阶上下来一位穿着家居服却也掩盖不住优雅气质的妇人,一眼便认出她是好久未见的孙阿姨,处于一种条件反应,她想从孙飞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没有如愿,他握的很紧,似乎害怕一松手,自己就在也抓不住了。舒小雨回头瞪了一眼孙飞,示意他放手,孙飞也只是微笑不做声,眼看着孙夫人走到了面前。
“孙阿姨!”舒小雨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
“哎呀,这丫头好几年没有看到了,都不来看阿姨!”孙夫人显然忽略了一同前来的舒梅夫妇,并且在看着自己儿子牵着舒小雨的手时,脸上的笑容更是无法收敛。
“妈,这两位是雨儿的姑姑和姑父!”孙飞显然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自己的母亲。
“啊!看我看到雨儿激动的,是梅子和吕建国吧?之前我们见过面的,在小菲家的时候,不过也有好多年了啊!”孙夫人一向是自来熟的性格,尤其对于舒小雨和她的家人,总是多了几分亲切。
“是啊!我们这次过来打扰了!”舒梅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真正看过孙家的排场过后。
“这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先进屋吧!外面太阳大!”
好在姑姑和姑父也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再加上孙夫人并不是那种势利之人,彼此聊了一番天以后,气氛变得自然很多。晚餐,孙夫人坚持要亲自下厨,给客人们接风,姑姑自然自告奋勇地进去帮忙,姑父也在花园里逛了起来。舒小雨原本也想进厨房帮忙的,反正厨房足够大,却第一次被孙夫人嫌弃,让她跟孙飞上楼玩。
舒小雨也无力反驳,只好跟着孙飞上楼看一看自己的卧室。淡紫色的色调,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就连家具灯饰都是她喜欢的调调,显然负责装饰的人很了解她的喜好。舒小雨左看看,又看看,都是小时候自己梦想的卧室的样子。
“喜欢吗?”
“很漂亮!”
“都是我一手为你设计的,很辛苦呢!我的房间就在旁边!”孙飞笑得很有深意。
“为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住?再说,等找到房子以后,我跟姑姑和姑父就会搬出去的!”
“我们住进这个房子以后,这个房间就为你留好的,右边是小菲的!住在这里不好吗?干嘛还要搬出去?除非你带我一起搬!”孙飞从后边抱住舒小雨,语气里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孙飞,那样我会觉得不自由,再说,我也应该陪着姑姑姑父?”
“如果他们也一起住在这里呢?”
“怎么会?他们不会习惯的!”
“姑父说想找工作,正好我们这边有一个工厂缺少管理,姑父说想试一试,姑姑也说要跟着姑父去做一些零碎的事情,那边有个职工公寓,上班的时候,他们说要住在那里,所以不需要找房子了!”孙飞在后面很平静地抛下这样一串话。
“什么啊?你们商量过了?”舒小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本来姑姑姑父说要另外找房子的,担心你,我说让你留在我父母这一起住,他们才放心!”
“怎么可能?他们都没有跟我提过啊!”
“我说我会跟你说的!”
“啊?孙飞,你怎么这样啊?你这个骗子!”
“可是大家都觉得我的主意不错啊!”
“大家?哪个大家?”
“就除了你以外的大家啊!”
“真懒得跟你说话,反正我不要在这常住!”舒小雨甩开了孙飞的拥抱,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