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莫北源的踪迹?”夜沉远不自觉提高了嗓音,“生应有人,死亦有尸,就算是摔得粉碎也会有残余的血迹碎骨,什么叫没有莫北源的踪迹?”
“陛下息怒,诸位将士已经将江边翻遍,确实既没有逃走的痕迹,也不见尸骨。老臣以为,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江水流速却依然迅猛,恐怕是莫北源落入江中,顺水流走了。”
夜沉远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又恢复成冷冷的性子,语气也缓和下来:“朕,知道了。”
“陛下,还要继续找吗?如今日已西斜,恐怕再过阵子,天色就要暗下来了。”离衡轩小心翼翼的试探:“陛下出宫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恐怕皇后殿下要担心了。”
“朕险些将皇后忘了。”夜沉远想起什么似的转向离衡轩:“离大将军,离小媛现在安全了吗?”
“谢陛下惦念,臣已经派人将小女送回去了,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没事就好。”
“皇后殿下也还在宫里担忧陛下的安慰,是不是派人去给皇后殿下报个平安?”离衡轩问。
“嗯,应该报个平安,还需劳烦离大将军派人往皇宫走一趟。”夜沉远低声道。
“臣这就派人去皇宫面见皇后殿下。”离衡轩向身边人递了个颜色,那人早牵马候在一边,见夜沉远同意了,翻身上马,向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夜沉远又安静了。离衡轩知道不找到莫北源夜沉远的心恐怕是安定不下来,但是自己心里也担忧着儿子,想提醒夜沉远却又不敢提起,唯恐触怒了夜沉远,两难中,离衡轩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夜沉远又向山崖的方向凝视了一阵子,然后转身面对离衡轩:“离大将军,让在山崖下搜索莫北源的人都回来吧,莫北源一时是找不到了,离羽宸恐怕还在赵静的手里,让他们快速整顿,即刻跟朕去就离羽夕。”
夜沉远故作亲昵的拍了拍离衡轩的肩膀:“离大将军恐怕已经担心很久了吧。”
心思被看了出来让离衡轩多少有些羞赧,他对着夜沉远一抱拳:“臣,谢陛下恩典。”
离家的军士送送离小媛回府的时候,南悦槿便已经醒了。他听了仆人汇报自己昏迷这几日的情况,又听说今日是皇后出城祈福的日子之后,心中暗叫不好,恐怕是圈套。
他派人去皇宫打探消息,得知皇后乘坐的轿辇自清晨出宫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南悦槿终于坐不住了。
他不顾仆人与御医的劝阻挣扎起身,命仆人帮他穿戴整齐之后便急匆匆的了离府。
离府内,离小媛正监督将士们清查府内一切可能藏人的角落,同时安排着增加府内守卫的诸般事宜,等南悦槿到了的时候,离大将军派来送行的人也到了。
“离管家,属下带来离大将军的消息,离大将军已经派人向皇后殿下报了平安,此刻,陛下和离大将军正准备带人去救宸少爷,还请离管家让小媛小姐不要担心,在家静等即可。”
将士正汇报着,突然门外闯进一个人来:“他们要去就离羽宸?”
离管家被吓了一跳,见扑进来的人是离羽宸少爷的好友南悦槿,不觉松了一口气。
离管家上前几步将站都有些站不稳的南悦槿扶到椅子上坐下,一叠声的问:“哎呦,这不是南先生吗,南先生什么时候醒的,这身体还没全好怎么就急匆匆的就来了?”
南悦槿伸手打断了离管家的话头,转向那个将士:“你说,陛下与离大将军去救离羽宸了?”
将士不认识南悦槿,迟疑了一下,见离管家向他递眼色让他继续说,才又开了口:“是,莫北源跳崖,陛下派人搜索无果,决定先带人去救离羽宸少爷了。离大将军随行一同前往。”
“他们现在在哪?”南悦槿追问。
“在城郊山崖附近。”
“快带我去。”南悦槿站起来变要走,无奈身体还没有恢复,才走几步就晃了一下,就扶着旁边的仆人站住了。
离管家连忙带人将南悦槿扶回椅子上坐下。一边连忙叫人端了滋补的补品给他:“南先生,你先把这个喝了。”
南悦槿拗不过,接过来喝了。离管家一边帮他顺背一边说:“我知道南先生与我家少爷交好,但是南先生这身子可是还没有好利索啊,您先在我们离府养养身子,如果将军再有什么消息传来,我第一个告诉林怎么样?”
“我还撑得住。”南悦槿执意不肯,只是让那将士带他去将夜沉远。离管家见拗不过他,只好叹了一声,吩咐下人牵过一匹好马给南悦槿骑,让那将士小心将南悦槿带去与离衡轩等人汇合。
南悦槿一路催马狂奔,等他们赶到时,夜沉远正准备带人去就离羽宸。
南悦槿疾驰到夜沉远面前勒马,随机滚下马背,跪在夜沉远面前:“陛下,臣愿随陛下一同去救离羽宸。”
夜沉远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南悦槿,他上前将好友扶起:“南先生身体可好些了?”
“有劳陛下挂念,臣身体好多了。”南悦槿站了起来,暗自稳了稳身形,顺势向夜沉远一抱拳:“听闻陛下要去解救离少爷,臣特来助陛下一臂之力。”
夜沉远看着南悦槿苍白的脸,知道他恐怕没醒多有,有心不让他跟着去,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朋友犟的很,南悦槿决定了的事,恐怕就算夜沉远用自己的天子的权威去压他,他也不会有半点退缩。
见他不顾自己伤势前来,夜沉远知道他心意已决,只能带他同行。
一行人通过拷问被俘虏的莫北源手下得知他们的住处,留下部分人看守押送犯人,夜沉远带人向莫北源的老巢摸去。
偏远地方的一栋泥土屋内,赵静正因为莫北源等人久去不归而坐卧不宁。她烦躁的在屋内一圈又一圈的踱着步,有心去打探消息,又怕离羽宸趁机逃走。
夜沉远没有贸然冲进去,只是命人从外围开始向内进攻。
禁卫们在阴影中潜行,悄无声息的向内挺进,所经之处,所有的岗哨都在沉默中被压制,或捆或杀,总之没有一个人将有人入侵的消息传进去。
赵静自觉的四周越来越静,静的居然听不见鸟兽的鸣叫,赵静突然反应过来,恐怕是莫北源袭击失败,夜沉远找过来了。
这赵静也不是等闲女子,她没人惊扰屋内正在休息的其他部下,面色如常的贴近离羽宸将他踢醒。
昏迷的离羽宸突然吃痛,还不等他坐起来便被人堵住了嘴,赵静冷酷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恶狠狠地说:“不许叫,听见了没有!”
离羽宸瞪着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赵静心中慌张早就没了耐心,将离羽宸等着她,挥手便是一个耳光,然后再次恶狠狠地命令道:“我放开手,你不许叫,不然我就杀了你。”
见离羽宸的目光软了下去,赵静试探着收回了堵住离羽宸的手,离羽宸刚想叫,口中便被塞了一团布,同时,一柄冰冷锋利的匕首顶在了他的腰间。
“就知道你不会老实。”赵静一手持刀抵着离羽宸的后心,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头发,强迫他头微微后仰,然后推着他悄无声息的向后门走去,留下还毫无察觉的其他手下在屋内等待他们必然的结局。
直到夜沉远出现在门口,屋内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南悦槿踹开房门时,屋内只剩几个因惊吓而略显呆滞的打手,等他们回过神来,早已被众人捆了个严实。
南悦槿担心离羽宸的安全,众人还在捆人时,他便四处奔走寻找离羽宸,然而赵静就已经带着离羽宸从后门离开了,就算南悦槿见房屋翻个遍,也不见离羽宸的踪影。
“沉远,赵静带着羽宸跑了!”南悦槿急的连敬语都忘了说了,他刚刚检查过院落的后门,见那一行挣扎拖行的痕迹,猜是赵静带着离羽宸从后门跑了。
夜沉远对自己的好友是有着足够的宽容与信任的,他忽略了南悦槿的不敬,向众人命令:“一部分留下来看守囚犯,同时防范莫北源或任何人回来,其余人等去追!”
南悦槿率先冲了出去。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不肯合作的男人是跑不出多远的,纵然一路上有赵静留下的人阻拦,也拖延不了他们多久。最终,赵静也被围住了。
赵静也如莫北源一般犹做困兽之斗,更何况她手里还有离羽宸一张底牌。赵静一手抓着离羽宸的头发促使他后仰,另一手将匕首抵在他的脖颈间与夜沉远等人僵持。
“你放了他!”南悦槿怒吼。
离羽宸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微微睁开眼睛,见南悦槿站都快站不稳了,却还试着冲上来救自己,如果不是怕赵静的刀逼在自己的脖颈处,恐怕南悦槿早就冲上来了。
“想让我放了他?可以,放了三皇子殿下,让我们安全离开,我就放了离家的少爷。”
夜沉远都没找到人又如何放,他低声向身边人说了几句。那人一点头,随即隐匿了行踪。
那人偷偷潜至赵静身后突然发难,赵静一时疏于防范,便立即举起匕首回击,离羽宸趁机挣脱,向远离赵静处逃离。
见离羽宸挣脱,众人一拥而上将赵静制服,怎料赵静垂死挣扎,竟将匕首向离羽宸掷去,离羽宸犹自专心逃跑,并未察觉背后异常,然后便突然被南悦槿迎面抱进怀里,两人滚了出去。
南悦槿用自己的身体给离羽宸做肉垫,等二人停下来,南悦槿关切的问道:“羽宸,你没事吧?”
“南哥,我没事。”离羽宸觉得自己没有受伤,就伸手将南悦槿拉了起来,不想南悦槿起身之后突然向着离羽宸压了下来。离羽宸怕他跌伤连忙将人抱住,却忽觉按在南悦槿背上的手黏糊糊的令人厌恶,抬手一看,手上殷红的,是血。
而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面上,赵静刚刚折断了刀尖的匕首,正静静的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