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静静的思考着,今年是自己十二岁要进京那年吧,中秋节前被白芷拖出门去,半路上白芷撇下她去看耍猴戏的,自己过去找白芷的时候,不慎被一辆马车撞到,昏了两天。
这才回来的。
怀德不知道回没回来,怀德比自己大上四岁,如今都十六岁了,恐怕早就开府出来单过了。得好好筹划才是。
想起以前总和白芷对着干的奶娘付嬷嬷,仔细的回想她们冲突的那些事,才发现,真正忠于她的恐怕是被她早早疏远的付嬷嬷和茯苓母女俩吧。
吱呀一声,茯苓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了。
小小的脸上带着一点菜色,明明和白芷还有自己同年的小丫头,这时候看起来像十来岁,肯定是平时没少被白芷欺负,吃的不好还要多干活的缘故。
自己这院子里,现在只有白芷和茯苓两个丫头,白芷平时又是个不爱干活的,恐怕在自己眼前的活儿是白芷干的,剩下的劈柴烧火做饭洗衣的杂事,都是茯苓做的吧。
想起上辈子茯苓任劳任怨的跟着自己那么多年,最后还因为护着自己,被活活打死,此刻茯苓面无表情的脸也变得格外的好看起来。
“茯苓,过来坐。”水涟漪拍拍床边,招呼茯苓。
“小,小姐,奴婢不敢,还,还是先,先吃饭吧,过一会儿饭就凉了。”茯苓皱着小眉头,有点结巴,脸上表情倒是好玩的很。
不想让她为难,水涟漪接过粗瓷碗,一碗薄粥几口就没了。
看水涟漪喝完,茯苓接过碗,转身就要出去,平时伺候小姐用饭的这样露脸的事儿,都是白芷做的,她在小姐身边有些紧张,还是出去干活吧。
平日里,小姐都是只听白芷的,没少为难自己,不知道刚刚白芷又说了什么,小姐要怎么为难自己了。
“茯苓,你知道付嬷嬷现在在哪么?”水涟漪连忙扯住茯苓,急急的开口:“过去,总是被白芷糊弄,现在我摔了之后反而明白了,还是付嬷嬷对我好,白芷不过是,不过是,不说也罢。”说着,水涟漪的泪就落了下来。
有些不知所措的茯苓,连忙笨手笨脚的安慰着水涟漪,想要轻轻的拍水涟漪的背,又怕把水涟漪给拍疼了,手都紧张的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好不容易哭了个痛快,白芷竟然还没有回来。
当下,水涟漪抹了一把脸,神情很是严肃认真,盯着茯苓的眼睛:“茯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付嬷嬷才是对我好的人,白芷恐怕早就是青姨姥和穆婉婉那边的人了,这么多年,我爹都想不起来我这么个人,现在接我进京,恐怕没有好事,只盼着付嬷嬷能不计前嫌帮我。”
茯苓激动的嘴唇都颤抖着,两只手交叠在身前,紧张的握着,把粗糙通红的手都给握的发白了。
“以前是我识人不清,只把白芷当成好的,听她的话没少为难你,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对不住你以后多多补偿你,你原谅我一次吧。”水涟漪握着茯苓的粗糙的手,言辞恳切,泪光盈盈。
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激动,茯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说道:“小,小姐,不用和茯苓解释的,茯苓,不,不怨小姐,都是白芷不好,糊弄了小姐。”
噗嗤一笑,水涟漪被茯苓给逗笑了,吩咐道:“指望你说出点啥真难。你去看看白芷在不在家,我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就去接了付嬷嬷回来。”
上辈子进京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付嬷嬷了。自己母亲家,好歹也是当地首富,虽然比不上那些国公高贵,可是后院里一样复杂,想必付嬷嬷在后院里待了这么多年,手段也不会太差,当初都怪自己连问都没问过付嬷嬷,就让青姨姥的人把付嬷嬷给带走了。
想当年,自己的爹还是个穷秀才,外公看着爹像是有出息的样子,就做主把最心爱的小女儿,号称连城一枝花的娘许配给了爹,然后资助爹进京赶考,没想到随着爹高中探花的消息一起回来的,是一封休书。
娘天天以泪洗面,缠绵病榻了几年就去了。外公没过多久,也因为伤心过度,跟着去了。因为外公没有嫡子,整个连府就落入了外公留下的青姨姥母子手里,自己的苦日子也跟着来了。
原本外公在世时候,虽然自己是没有爹的小可怜,寄人篱下,但是活的和大家小姐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外公的护短,连城还没有人胆敢对她有所异样,各家的小姐对她只有追捧。
外公去后,青姨姥管家,不仅让自己从大院子搬进了角落里原本养马的破院子,连身边伺候的人,也从原本的四十几个变成了现在的只有两个。
那个青姨姥连氏青青,更是把自家表哥接过来,旁若无人的让那青表哥做了府里的老爷,让她和外公的儿子叫那表哥为爹,府里更是传言,说是外公命里无子,青姨娘为了生儿子,早就和表哥有了一腿。不过很快说这话的人就被青姨姥给乱棍打死了。
走之前,不能便宜了他们,要让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谁让他们拿着外公的钱,糟蹋外公的心血的。
隐隐的,水涟漪对自己的决定有些吃惊,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冷血,变得残忍。晃了晃头,把这些念头驱赶出去,下定决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何错之有,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坏事付出代价。
铜镜里,水涟漪很快就收拾妥当,水涟漪仔细看着自己的有些模糊的模样,因为营养不良,镜子里的人儿下巴尖尖的,眼睛非常的大,瞳仁漆黑,挺翘的鼻子和秀气的脸庞倒是和母亲非常相像,不说倾国倾城,起码是个貌美的,只是过于瘦弱,看上去不像是十二岁的女孩。
无声的轻轻笑了一下,镜子里的人登时生动了许多,也好看了许多。我水涟漪又活了这一遭。水涟漪记住了自己这时候的鲜活模样,上辈子谨言慎行,衣服都穿庄重颜色,从来不敢笑,弄得自己容貌都损了几分。这辈子不会那么为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