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细数着倒记时,还有五个班结束,还有四个班结束,还有三个班结束……
我又感觉到了那种难熬的感觉,一个班怎么时间那么长呢?
我以为我会平淡无奇的结束我这次的打工生涯,再也不会发生什么大的事了。一件突然发生的大事却又扰乱了我平静的心。
仍然是夜班,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孟军鬼鬼祟祟的跑到我沈风这里,非常严肃的跟我们俩说:“靠,出事了。”
孟军平常给人的感觉都是吊儿郎当的,总爱到处串来串去的,有的时候趁班长不在就扔下手里的活儿不知道跑哪去了呢。不过他平常也都是嬉皮笑脸的,很少有象现在这么严肃的表情。
我调侃着笑道:“能出啥事啊?这么严肃,是不是去隔壁睡觉被班长给逮住了?”
孟军严肃的说道:“靠,没跟你们开玩笑,刚才断料车间出事故了,一个断料工把自己的手给断下来了!”
我和沈风一下就都停住了,看着孟军,“真的假的,你亲眼看见的?”
孟军说道:“我刚才跑断料车间磨边区找我一哥们玩,正在那说话呢就听见断料区啊的一声惨叫,那可真是惨叫,叫的声音可大了,听着都慎人,吓我一跳。我跟我哥们都赶紧跑过去看,那一大片血啊,一大群人围着,我就看了个大概,从手腕那齐着就断下去了这么深,手在一边耷拉着,都快完全断下来了。”
沈风下意识的说道:“完了,只能截肢了。”我看了眼沈风,这才想起来他还是半个医生,我问孟军:“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孟军说道:“已经送医院去了。听说是跟人说着说着话,一只手送料一只手往下压切割锯,一送一压一送一压习惯了,好像他用手向里扣一个挡住送料的铁片,结果手一送,习惯性的往下一压,一下就把手给锯下来了,还是右手,草,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我愣愣的听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沈风也沉默了,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送的及时,应该能救回来。唉,可惜这辈子就只能用左手了,现实真的太残酷了。”
我忽然有些烦躁,拿出烟来一人一根分了,抽完,我把烟头拽在地上,说了声:“草。”就走了。
下班的时候班长例外的开了个班后会,“可能大家也都听说了,断料车间出了事故了,断料把手给断了。听说人已经救过来了,但是,手没保住。咱们冲床车间也是个很危险的活儿,说不定一不留神就冲了手。不出事什么都好,一旦出了事,都是一辈子的事。所以以后大家都得小心,尤其是两个大学生,再干不了两天就该走了,千万别在这几天出点什么事,那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忽然产生了一种要提前辞职的想法,真的不想再在这里再多呆一个班。我和沈风商量了一下,特地到小白屋里算了一下,我们已经干了一共28个班了,再干两个班,就满一个月了。我想了想,还是再坚持坚持吧。
第29个班,我基本上没怎么干活儿,这转转那转转,干点歇会儿干点儿歇会儿。后来伟哥来找我玩儿来了,我叫上沈风我们三个跑车间后门的台阶上坐着聊天吹牛,吹了好几个小时。班长看见了也没管我们,毕竟都是快走的人,他能不管还是不管的。天天操心机器操心员工操心交活儿什么都操心,他也够累的。
终究我还是没坚持下来,在下班的时候跟班长请了个病假,草草的结束了我这个暑假的打工生活。
第二天休息了一天,第三天我们又来到车间,不过这次我们是穿着干净的衣服来的,是算一下我们的工资,看看有没有出差错的地方,有的话可以跟专门算工资的人提,算工资的是公司派下来的人。
我和沈风拎了十几瓶冰镇饮料,分给我们关系还算不错的人,沈风知道我看老赵不爽,特地没给他。我们还给班长买了一盒7块钱的云烟,把班长高兴坏了。班长也不是不会办事的人,当场就给大家分了分,一下就分出去半盒,剩下的才装到兜里。我拿着打火机给班长点上,想了想,问道:“班长,我是不是干活什么的手特别慢啊?”
班长笑着说:“就是,你可能是手有点慢。”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班长可能也看出来了我有些不开心,想再说些什么却没说出来,估计也是猜不透我没头没脑的问了那么一句是什么意思。沈风过来推了我一把,搂着班长的肩膀说:“别理那小子,我说班长你整天忙这个忙那个,操心操的也够多啊,累不累啊你。”班长说:“就是累的很啊,我现在倒还想着下去干活儿,这个班长当着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干活儿呢,起码不操心,干自己的活儿就得了。”
我没再管他们俩,转过去拍了拍孟军小伙子,“以后好好干,别老偷着玩儿去了,有那时间多干点儿活自己还多挣点钱呢。还有就是注意安全,呵呵。”
孟军说道:“好好干个屁啊,我也干不了几天了。班长说我好吃懒做,整天偷懒,说要开除我呢。其实我也不想干了,整天受这么大累还挣不了多少钱,搞不好哪天一出什么事这辈子都完了,前几天那个人厂子里现在也没人管。就现在打算过两天也辞职去别的地方找个事干呢。”
我想了想,说道:“恩,你说的也有道理,你想好了就行。”
这时候班长叫我,“肖武,过来过来我跟你们说个事。”我走过去,班长用很低的只有我和沈风听的到的声音说:“他们算工资的有问题,一会儿你们俩算的时候仔细点儿认真点,都是一分钱一分钱干出来的,别再叫他们故意钻了空子。别说是我说的啊,就说哪哪有问题叫他们从新算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