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艺彤懊恼得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封上,心里那叫一个悔啊。
她怎么半梦半醒之间能说出了那样的话来了呢?这真是作死啊!
作死也就算了,偏偏还被顾明渊给听到了,瞧着他这得意的模样,想来是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她的。
明明他平安回来该是一件高兴的事,结果这都还没来得及正常的庆祝高兴一下,就给自己惹来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祸从口出!真他娘的祸从口出啊!
瞧着沈艺彤这红着一张笑脸懊恼的皱着秀眉的模样,顾明渊原本心中的悲痛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扫而尽了,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加靠近她。
放下手中的书,饶有兴致的向前靠近几分,双眸含笑的看着沈艺彤,轻吐音坏道:“本王都不知晓本王在彤儿心中原来这样的重要,二十来日不见便就想到了这般地步了。”
“我……”沈艺彤想要辩解,可抬起眼来,看着顾明渊眼中倒影出的自己,又说不出话来。
看着那小小的自己,就好似看着一面镜子,镜子里照出来的是自己的内心。
她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她的的确确想顾明渊。
这一次的分离不同于前几次他被兵营绊住,在兵营,至少就在这城外,触手可及,可这一次分隔这么远,二十来日未见,特别是没有消息之后,她更是想念,而这种想念是担心的根本。
但,她却不敢说出口去。
逃避的别过眼,故作镇定道:“王爷在我心里当然重要,我与王爷是一心同体的,王爷若是出事了,我就完了,我的荣辱可都依仗王爷呢。”
“彤儿这话还真是有些伤本王的心了。”顾明渊撇了撇嘴,撤回身去,虽然心里早知晓会是如此,也有心理准备,但听到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些不是滋味。
听着顾明渊的语气,沈艺彤也知晓他必然是不太舒服的,可她也无法说什么,只能转移话题道:“王爷是怎么回来的?这大雪把山都封了啊。”
“本王若说是飞回来的,彤儿可相信?”
“王爷当我是三岁孩童吗?”沈艺彤眼眸一沉,对于顾明渊这等明显是看不起她智商的戏弄最是反感。
“看来彤儿还真是不好糊弄。”顾明渊耸了耸肩,一副遗憾的表情,见沈艺彤脸色微变才转言道:“大雪确实封了山路,大军无法行进,但本王一人便就轻松许多了,翻一两座山,并非什么难事。”
“王爷说得轻松,那可是岭冬的山啊!”
沈艺彤虽然没见过岭冬的山到底是什么样的,但也看过疾风拿来的地图,岭冬是一条贯穿的山脊,说白了,就是板块激烈运动之下生生挤出来的,这样的山脊不仅仅高耸入云,而且几乎都是悬崖峭壁,所以才只有一线天这一条路能够走。
别说是下这么大的雪那山上的积雪有多厚,路有多难行,就是平日里没下雪,那山也难以攀爬,常年无人行走,跟没有所谓的路可言,丛山峻岭,要翻越一座都难如登天,更别说连翻几座赶回京都来了。
更何况,顾明渊一个人回来,脱离大军,一旦被皇上知晓,那就是擅离职守,皇上定然会借此发挥。
“边疆的山比岭冬的更加难行本王也行过了,这点并不算什么,彤儿也不必担心其他,这次本王带去的人都是心腹,何况有守一在,皇上绝不会发现什么,更何况如今大雪封山,彤儿都接不到本王的消息,皇上又如何能够接得到呢?”
“可……”沈艺彤还是不安心,可顾明渊已经身在此处,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王爷为何要这样做?冒这么大的险。”
“本王答应过彤儿定然会回来陪彤儿守岁,怎么能够失言呢。”顾明渊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本来就该这样做。
“仅仅就为了这个?”沈艺彤不敢相信,甚至她都忘了顾明渊答应过她这事,她从没放在心上过,原本就以为是一句宽慰她的话而已,却没想到他就仅仅为了这么一句话,这么一句承诺便就冒这么大的风险赶回来。
此刻的心情她不知该如何去形容,有感动,有埋怨,有责怪,有心疼,有太多太多,说不出来,搅和在一起,无比的复杂。
复杂得她莫名其妙的鼻头一酸,眼眶染湿了些许。
看着沈艺彤眼里的淡淡水光,顾明渊也没想到她会如此。
他知晓她是动容了,这原本该是好事,但是,不知为何,他突然之间竟然退缩了,心底最深的担忧涌上来,令他转过头去否定道:“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还因为今日也是母妃的忌日。”
“忌日?”沈艺彤楞了一下,看着顾明渊想了想,不解的问:“母妃的忌日?不是九月吗?”
沈艺彤虽然不记得具体是几号了,但是的的确确去游湖的时候是九月了,这相隔得也太远了。
听着沈艺彤的疑问顾明渊才回过神来,他也不明白自己这么会说起这事来,方才一时着急,顺口就……
“是……”顾明渊转过眼本想要将这件事拂过去,可看着沈艺彤眼里的疑惑不解和眼下未休息好的乌青,不忍欺骗。
正如沈艺彤所言,他们是夫妻,是一心同体的,哪怕未两情相悦,心意相通,但有些事倒也没有必要隐瞒。
“母妃是在今日喝下的毒酒,若无那杯毒酒,母妃也不会死,算起来,今日也算是忌日了。”顾明渊尽量说得轻松,可眼底深处的苦涩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这样的苦涩是刺心的,没有那么的痛彻心扉,可刺在心头却是无法忽视的,苦涩散开,盘踞在心间,远比撕心裂肺还要让人难以承受。
而这仅仅是别人感受到的,顾明渊心里的苦到底有多苦,难以想象。
沈艺彤能够明白顾明渊话里的意思,这个忌日与真正的忌日不同,可却是一切的开始,那一杯毒酒改变了所有。
宁贵妃原本因为那杯毒酒就是要离世的,却被生生救了回来,经受了半年多的折磨,年纪幼小的顾明渊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母妃一天天饱受折磨,一天天消瘦。
她记得很清楚,顾倾微说过,她手上的手镯是宁贵妃最后瘦得完完全全脱了形之后才取下来给顾明渊的。
顾明渊就是一直看着,看着自己的母亲瘦到那种程度,却又无能为力,而且更清楚的是,宁贵妃拖着残躯为的就是他。
这样的经历,太残忍。
看着顾明渊眼底的苦涩渐渐浓厚起来,沈艺彤想要安慰,可却又有些无措,她不会安慰人,更不知这种事要怎么安慰才好,考虑再三,最终只憋出一句话问:“王爷,我如何做能让你好受些许?”
顾明渊没想到沈艺彤居然会直接来问她,看着她眼里的愧疚和无措,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是彤儿能够让本王抱在怀里,倚靠一会,些许本王能好受些许。”
沈艺彤脸上顿显为难,瞧着她这神色,顾明渊正想要说不过是玩笑之语,可还不等他开口,她的神色就一边,眼里落下决定,撩开被子,站起身来就走到他身旁,半点不客气的落座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怀里,红着脸,低着头问:“这样可以吗?”
顾明渊惊住了,虽说那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小心思,但从未想过沈艺彤会答应,甚至会主动坐到他的怀里来。
可这软玉温香在怀,他又怎么舍得推开。
最终还是抬起手环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心满意足的笑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