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莫轩的庭院前早没有了前几日的车水马龙,宾客满堂,秋风打着旋扫着地上枯黄的树叶,更添了一份凄冷和孤寂。
慕容轻舞着了一件浅蓝色的绣花外套,袖口和领口勾着丝丝金线,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璀璨夺目。
一双浅蓝色的绣花丝履踩在萎黄的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似乎在彰显这里主人昨日的辉煌。
慕容轻舞拢了拢外套,秀美的眉毛紧紧蹙起,她不由陷入深思:“去见了那季无双又如何呢?她会为杀死黄鹂而有丝毫的歉疚吗?”
“萧炎,我不进去了。”慕容轻舞的表情平静,声音清冷,态度不倨不傲。
“为何?”萧炎看着面前清丽的女子疑惑地问,“不说那季莫然,那季无双可夺去了你最得力侍女的命啊,你不想去控诉她吗?”
慕容轻舞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眼睛都发出了灿烂的光辉“萧炎,他们的失败已经是对黄鹂最好的告慰了。更何况,我进去了,万一碰到季无双死不悔改,岂不是徒增我的伤悲。”
萧炎听了慕容轻舞的话,点了点头,问道:“你可有什么话带给他们?”
慕容轻舞摇摇头,望着天边的云彩,笑道:“没有,我更想把有限的时间放在亲爱的人身上,过几天我就要回紫云了,我去看望千夫人了。”
说罢,慕容轻舞没有一点留恋的转身而去,那么的潇洒,那般的从容。
萧炎的嘴角划过笑意,望着慕容轻舞纤细的身影,背手而立,心想:“是啊,把有限的时间放在亲爱的人身上,我快快去看一下季莫然,也赶去母亲那里吧。”
萧炎转过身,朝着莫轩的方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千机阁中
千夫人握着慕容轻舞的手,千叮万嘱地说着贴心的话,就像普通人家嫁女儿一般,仿佛有交代不完的事情:
“舞儿,你与那南宫宸成婚,结秦晋之好,以母亲目前的身份恐怕也是去不得的,你不要怪母亲。”
“成婚之后,两人相携相伴,互相信任。”
“曾经既然已是过去,就学会忘了吧!”
说着,千夫人悲从中来,趁慕容轻舞不察,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珠。
慕容轻舞拉住千夫人的手由衷地说:“知子莫若母,轻舞今生有千夫人这样的母亲,实感幸运。”
说罢,慕容轻舞看了看周边,发现为了此刻相聚,千夫人早早便把丫鬟、仆众请了出去。
慕容轻舞随即表情严肃,眼中倾泻出动容地神采:“千夫人,此时无人,请受女儿一拜!”
话落,慕容轻舞大片泪珠划落脸庞,恭敬地跪千夫人身前,规规整整地行了一个大礼……
千夫人眼中瞬时盈满了激动、幸福的泪珠。
门外的季霸天看着屋内动情的一幕,悄悄转身离去,此时是只属于她们母女的一刻……
有些人,不怕相遇的迟
有些事,不怕发生的晚
只要是你
只要你还在
我们的情永远真挚
我们的情永远常青
哪怕不能在公众的场合相认
她们的心中却明白
有些人
无法替代
转身离去的季霸天,正百无聊赖的看着千夫人养育的池塘中金鱼,却见萧炎急匆匆的赶来。
他意气风发,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和初露锋芒的霸气。
“外祖”萧炎看见季霸天,恭敬地行礼道。
季霸天斜睨了萧炎一眼,从他身上,他仿佛看见了年轻时义薄云天的自己。
季霸天假装生气道:“你的好计谋!以后莫要如此了,千夫人为你们忧心不已啊。”
萧炎知道季霸天并没有真心责怪的意思,嘴角轻挑,痞痞一笑道:“我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了外祖,只是没想到您会瞒着千夫人。”
季霸天轻嗤一声道:“你这是怪我?”
萧炎忙挥手,笑道:“外孙不敢。”
季霸天没有再理睬萧炎,眼睛只一眨不眨地看着池塘中嬉戏的金鱼。
过了良久,他才深叹一口气道:“事关天下第一庄怎能儿戏啊,这也是我想让你们迎娶慕容轻舞的原因呀。”
迎着萧炎不解的目光,季霸天一改长辈的严肃,不苟言笑,戏谑道:“有些女人,宜室宜家;有些女人,只可远观;有些女人,毒如罂粟;有些女人,心有沟壑,胸怀天下。”
萧炎看着外祖难得的开玩笑,忍不住打趣道:“我知道外祖的意思是慕容轻舞是心怀天下的好女子,只是我好奇,在外祖的心中,千夫人属于哪种女人呢?”
季霸天听了萧炎的问题,深沉的目光陷入深思。
过了好久,就在萧炎以为季霸天不会回复自己时,一道冷然、霸道的声音传入萧炎的耳中:“她,天下独一无二!”
萧炎知道此刻好心情的季霸天不会怪罪自己出言不逊,但却万万没想到,北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季霸天会真的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感到独当一面,霸气凛然的外祖竟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萧炎忍不住仰天长笑。
真没想到曾经叱咤北国的浪子,在晚年竟然成了一个痴情种!
看着外孙张狂的笑,季霸天怎会一人吃瘪,他揶揄道:“那在你心中,慕容轻舞又属于哪种呢?”
今天似乎是一个轻松、惬意的日子。
萧炎此时放下心中的桎梏,平日中对季霸天字斟句酌的小心谨慎,他学着季霸天刚才说话的语气,回道:“她,天下独一无二。”
季霸天看着萧炎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含笑,心想:“此后,他要学习琴杀,千斤重担又要压在他的心头,不如放松这一刻吧。”
可想到紫云的南宫宸,季霸天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南宫宸派出了一队亲兵,正快马加鞭地往北国而来,如果你想留她,咱们北国还不怕与紫云为敌!”
萧炎看着季霸天恢复了往日的霸气,没有了刚才的戏谑、玩笑,也收起了自己玩乐的心,严肃地回道:“外祖,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无悔。北国虽然不惧紫云,但终究会大伤元气,更何况那样我也只能得到她的身,得不到她的心。现在这样,我是她永远的亲人,是她永远的后盾,她会比信任南宫宸更加信任我,也是不错的结局。”
季霸天看着风光霁月的萧炎,默默点了点头,心道:“便宜南宫宸那小子了!”
夜深人静,慕容轻舞的寝居中。
慕容轻舞望着窗外影影绰绰的树影,芊芊素手放在胸口,和远在天边的那人轻声呢喃:“请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好,我会默默支持你的千秋大业。待到苗疆开满鲜花,我定与你举杯同贺!”
要说天下谁最懂祁耀,那么一定是慕容轻舞。
而这份懂,不仅仅是因为情蛊。
更来自于两世的羁绊。
她懂他的心中放不下苗疆,
她懂他对苗疆深沉的爱。
她更懂自己在苗疆只会是他的拖累。
所以即使她对他还有前世的情,还对他有着担忧,也依旧会学着放下,学着用时间洗涤这份情。
而这世,她有这一世的爱人。
他们虽然没有前世的羁绊,却有今世真挚的感情。
而这世,他也懂她的放弃与心愿,不去打扰。
他开拓着自己的大业,为苗疆人民送去新生,也为他们的来世送去希望的种子。
十日后
紫云年轻帝王南宫宸派出了一队精兵奔赴千里之外的北国,迎接几月前出使北国的使者慕容轻舞。
南宫宸向天下言:“慕容轻舞乃紫云前丞相之女,温柔恭良,德才兼备。她一介女流,只身一人,深入苗疆腹地,取得治愈帝王顽疾的良药;又不惧艰险,前往北国,为紫云与北国的万年友谊打下坚实的基石。不日回国后,帝将迎娶为后。”
慕容轻舞回绝了萧炎送到边界的要求。
毕竟离别总会徒增离情别绪。
慕容轻舞领着李长绝骑着汗血宝马,驰骋在北国的戈壁滩。
这里风沙弥漫,气候恶劣,寸草不生。
但这一切都阻隔不了一颗急切回乡的心。
汗血宝马的铁蹄铮铮,不久就载着二人,来到了北国和紫云的边境,来到了迎接他们的亲兵们的大帐前。
慕容轻舞一进领军的大帐,一副熟悉、俊秀的面容,直扑眼帘。
“你怎么亲自来了?”慕容轻舞看见南宫宸惊喜过后却是深深的担忧。
如今南宫宸的身份毕竟不同了。
紫云没有了帝王坐朝,政局可还安稳?
北国如若得到消息,会不会立刻打破两国的安稳外表,利用这一难得的机遇,扩充领地?
毕竟,北国虽以天下第一庄为首,但依旧存在大大小小的部落。
而南宫宸此次为了避人耳目,带的亲兵并不多。
南宫宸看着慕容轻舞惊喜中,犹带担忧的眸子,修长的轮廓分明的大手点了点她的俏鼻,打趣道:“难道你不相信为夫。”
慕容轻舞看着南宫宸的运筹帷幄,终于放松了心神,激动地扑入她的怀中,一解多日的相思。
有些情,不一定最刻骨铭心。
有些爱,不一定意难忘。
但它却能让你时时刻刻感受到幸福。
南宫宸抚摸着慕容轻舞的秀发,眼神中流露出幸福的神采。
只有呆在她的身边,他才感觉最自在,最舒心。
如今,他们终于可以相聚在一起,不再分离了。
李长绝看着两人忘情的相拥,羞赧地悄悄退出了帐篷,心想:“一时半刻,帝王是不会想起自己了。而他也幸不辱使命,把她带回了他的身边。”
李长绝迎着戈壁的风沙,翘首遥望紫云的方向,那里是他们的家乡。
他想:
紫云的未来在这一对帝后的带领下,一定来日可期。
秦司南知道自己在北国的境遇后,一定会心生羡慕。
李长绝心中澎湃一片,恨不得即刻插上翅膀,飞回那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