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红木大床上,帷幔重重叠叠,一个娇俏的女子陷在柔软的床榻中,仿佛正在安宁的酣睡。
可是她蹙紧的细细长长的眉毛还是泄露了她此时内心的纠结。
镂空的红木窗棂照进了几缕清晨金色的阳光,一个身穿锦衣,头戴珠翠的雍容女子快步走入屋内:“慕容姑娘可醒了?”
屋内的青色衣衫的侍女听见来人的声音,急忙放下手中的物事,上前相迎。
侍女恭敬地回道:“回夫人的话,慕容姑娘还没有醒。”
千夫人眉头一皱,面上一片担忧之色,心上不由怨念起季霸天。
如若不是他非要给来自紫云的使臣慕容轻舞一个考验,自己的女儿又怎会受这等折磨?
他明明对自己与慕容轻舞的关系心知肚明,可是还是如此这样做了。
男人啊,平时可以对女人千疼万宠,百般呵护。
可这一切都要是以没有影响他的百年大计为前提的。
说到底,自己在他心中也不过如是。
千夫人的心中涌起一片苦涩,眼中更是泪眼盈盈,好不委屈。
她着急地在原地打了几个圈,手中的帕子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
过了好一会,她终于朝身后的贴身侍女吩咐道:“快去议事厅等着庄主,他一散朝就把慕容姑娘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尽快想办法。”
侍女应了一声,转身小跑而去了,空留一室的寂静。
千夫人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向内室而去。
床上的女子身形娇小,容颜俏丽,眉头紧锁。
那长如羽扇的睫毛不时忽闪一下,让人惊喜地以为她将要苏醒。
可是等了等,却发现她还是安睡如初。
她宽大的衣衫显得腰身那般的纤细,不盈一握。
如葱白的玉手让人忍不住握住想细心呵护一番。
千夫人看着慕容轻舞的睡颜,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仿佛透过眼前的女子看到了曾经的许多过往岁月。
虽然她缺失了一段记忆,可是紫云宫廷的那段生活,来到北国后颠沛流离的过往时光却还是清晰地印在脑海中。
千夫人贴心地把慕容轻舞鬓间的碎发理了理,心道:“如若可以,她愿她可以有着平安喜乐的一生,不必一定大富大贵,也不必一定伴君伴王。”
先前青色衣衫的侍女看着千夫人小心翼翼对待慕容轻舞的举动,不由心中疑窦丛生:“千夫人一贯清冷,不多问庄中之事,为何对紫云的使臣慕容姑娘如此上心?”
虽然心中有着深深的疑虑,可森严的庄中管制让她早已明白,主子们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小小侍女可以过问的。
但是,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当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羽扇纶巾,英姿勃发的男人来到庄中的时候,她的心早就悄悄地不属于她了。
她每天翘首以盼,期望千夫人划拨侍从去莫轩时可以把自己分配到他那里。
她想去服侍他,她想每天看着他,她更想成为他的人。
可是千夫人竟然把她分来了这里。
她的心渐渐枯萎。
可是就在她灰心失望,万念俱灰时,慕容姑娘昏迷后住进了这里。
传闻中,慕容姑娘可是会成为他妻子的人。
她的心中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升起了别样的心思:“如果讨得慕容姑娘喜欢,会不会将来可能成为他的妾室呢?”
“嫣青,端一杯水来。”千夫人的吩咐打断了侍女嫣青旖旎的心思,把她拉回了现实。
嫣青透过帷幔,望着床上那副连女人都要妒忌的容颜一眼,心中满满的盘算:“如果自己想嫁给他,恐怕今后只能笼络她了。”
嫣青从茶壶中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千夫人手中,又尽职尽责地把慕容轻舞轻轻抱起,以便千夫人可以给慕容轻舞喂点水。
嫣青一边做,一边贴心地向千夫人讲起昨日慕容轻舞的情况:“夫人,慕容姑娘昨日被送来云轩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但是她的眉头即使是在昏迷中也没有放松过,好似正在为什么事情忧心。”
千夫人一边给慕容轻舞喂水,一边侧头深深看了嫣青一眼。
看见千夫人别有深意的眼眸,嫣青顿觉惊恐,心道:“自己想博得好感,却一时心急忘记了这位千夫人可不是吃素的啊,想她能被庄主独宠多年,哪会是一个没有任何手段的傻白甜啊。”
嫣青吓地脸上青白交加,想跪下赎罪,可手中还扶着慕容轻舞。
只能低头告罪道:“夫人饶命,奴婢也是一时心急,关心慕容姑娘。奴婢知错了,今后再不敢妄议主子们的事。”
千夫人只顾给慕容轻舞喂水,并没有搭理嫣青。
千夫人的直接无视,让嫣青更加摸不透,她的心仿佛放在了煎板上,翻来覆去十分难熬。
过了一会,给慕容轻舞喂完水,千夫人来到外室。
看着浑身抖个不停地嫣青,千夫人坐在红木桌旁,闲适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开口道:“嫣青,你是新来的,可能还不太了解我。也许有些下人已经向你诉说过我的可怕,有些下人向你讲述过我的善良,但我想说的是这偌大的山庄后院,没有合理的规章制度,没有严厉的贯彻执行,我又怎么立威?”
听了千夫人的话,嫣青吓得双腿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她的确听过庄里的老人们说过这位夫人的事情,也的确如千夫人所说,有人说她心善,有人说她心狠。
当时,她并没有在意,只认为自己不会贴身服侍她,也不会分配在中心院落。
她不会注意到自己。
谁知今天自己竟然糊涂了。
在千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犯了浑!
嫣青悔不当初。
自己真是为了那个男人,忘记了身为奴婢首要的是要安身立命了。
嫣青跪在地上“嘤嘤”地哭泣。
千夫人理都没有理炎青,只自顾自悠悠赞扬起了季莫然:“季少庄主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许多丫鬟女子曾与我说,见了他才知道世间原来有这么英俊的男人。”
说罢千夫人捂着唇“咯咯”笑了起来。
嫣青一脸懵懂地看着千夫人,她突然不知道千夫人要说什么,她更加摸不透千夫人了。
千夫人却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庄主的议事也该散了,这庄中内廷,庄主还是信任我的。”
嫣青听了千夫人的话,小身板又抖了抖。
快要走出屋外的千夫人的声音从前方清晰传来:“好好照顾慕容姑娘,定让你得偿所愿。”
听了千夫人的话,嫣青猛然抬头,惊讶地瞪大了双眸:“千夫人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的?她的意思是可以让自己嫁给季少庄主吗?是的,一定的,正如千夫人所说,内廷之事可是她一人说了算的。”
嫣青捂着通红的小脸羞怯不已,眼神中爬满了幸福和惊喜。
千机阁中:
“夫人,不出半日,慕容姑娘一定会醒来的。”季霸天右手高高举起,信誓旦旦的和千夫人保证。
千夫人斜睨了一眼季霸天,不无怀疑,不免忧心地问道:“霸天,你怎知?你说过迷魂阵威力极大,如果她自己走不出来,会不会就此沉睡不醒?”
季霸天拥住千夫人安慰道:“前日在议事厅,众目睽睽之下你也说了,我的眼光毒辣,如今怎么又不相信为夫了呢?”
千夫人听了季霸天的话,细腰一扭扭出了季霸天的怀抱,芊芊玉手往季霸天的胸口一锤道:“那是在众人面前给你留面子的。”
听了千夫人的话,季霸天不见生气,反而开怀大笑:“夫人,求夫人再相信为夫一次。”
千夫人依靠在季霸天坚实的臂膀中,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未曾养育她,还把生过她的事情都抛在了九霄云外,想来十分愧疚。如今看着她软软,无力地躺在那里,心中实在难熬。希望夫君理解我做母亲的心。稍后我再去守着她。”
季霸天没有反驳,用另一种方式徐徐向千夫人致歉:“我没有想到,你们母女未曾见面,却如此牵肠挂肚。迷魂阵迷的是入阵之人心灵深处最深的欲望和挣扎。慕容姑娘在感情上舍弃了炎了和然儿,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南宫宸,我终究意难平。我想着女人多是感情之事上颇多思虑,但看她办事果决,想来不会被迷魂阵困多久的,想来也是为夫大意了。”
千夫人听了季霸天的话,眼神中划过了一抹深思,对慕容轻舞更加担忧。
慕容轻舞的心中究竟有什么事如此放不下呢?
那侍女也曾说,她眉头紧锁,似有什么烦心忧虑之事。
慕容轻舞被迷魂阵所扰,昏迷不醒,着急的不仅有母女连心的千夫人,更有衷心护主的李长绝,一心扑在慕容轻舞身上的萧炎和季漠然。
大家都好似默契地等待着她的苏醒。
仿佛世间只余这一件重要的事情。
莫轩中:
一火红衣衫的女子,步履矫健,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她正拉着季漠然的手,急切地问道:“哥哥,听说那个妖女昏迷不醒了?”
季莫然冷清的面容下是对这个妹妹越发的不满:“你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