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李公公勾着头又叫了声董千瑾,这王爷咋跟平时不太一样,以前他谈正事时从来都不会如此三心二意的。
“啊?哦?”董千瑾这才蓦地回神,他和李公公在大厅内议事已过了大半天,到底有些疲惫了,但还是正了正神色,“李公公说流火国正在建造梯田,然后呢?”
李公公憋红了脸,真想大叫一句:王爷,我们已经讲到边疆战事上头好了吧。但他终究没敢这么说,只道,“王爷,你打算何时前往边疆?”
董千瑾略微沉吟,皇兄已经派人来催了几次,只是他惦记着府中之人,迟迟没有启程。
董千瑾方要说些推脱的话缓几天,却只觉得眼皮突地一跳,赵管家风风火火的身形从外头进来,不妙的预感将他侵袭。
“说吧,什么事。”如果不十分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赵管家是万万不敢过来打扰他和李公公议事的。
赵管家扯了扯嘴,“王爷,潇竹居那里来人,说是赵主子不见了!”
董千瑾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大跨步就要出去,李公公为难道,“王爷,宫里的事……”
他可从来没见董千瑾在议事时这么失态过,这段时日外头传闻董千瑾对府上一女子有着椒房之宠,他原本还是不信的,只是如今见着,看来是不信也不行了。
“你且先回去,这事我自会跟皇兄解释。”董千瑾丢下一句话之后便从大厅离开,赵管家赶紧跟了过去。
“什么时候发现的?”一边走一边问赵管家。
“现在已经到掌灯时候,是院子里打扫的阿嬷发现的,见屋里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意识到不对头,汇报过来。”
董千瑾紧握拳头,赵初夏欲言又止的样子在他脑海中闪过,难道她早就有预谋,所以今晨才会以那样的姿态对他?
“还有呢?”董千瑾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赵管家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深怕被他怒火波及,可又不能随便离开,只得硬着头皮道,“没有了……”
话音刚落下,董千瑾已经一拳挥舞在院门石柱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石柱立刻出现条裂痕。
董千瑾从未像此刻这样怒火缠心过,赵初夏走得这样坚决,难道连只字片语都不肯留给他吗!
董千瑾推门进入赵初夏房间,赵管家掌灯后偷偷溜到门外,房内的每件东西都那么熟悉,连味道都是他所迷恋的。
但是到了此时,这一切却仿若隔世,早上还见赵初夏漫不经心地跟他道别,却没想到她是真的要离去,离得这么彻底和决裂。
董千瑾来到梳妆台前,上头放着那支翡翠凤钗,是他和赵初夏在回南部路途中赢得的,那只翡翠凤钗承载着他们俩太多快乐的回忆。
他原本以为,赵初夏是心甘情愿跟他回来的,即便不是那么爱他,但至少是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却没想到……
人生就是这样,看得到开头,却猜不到结局……
董千瑾在赵初夏房中呆了许久,赵管家不知何时推门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人,好像是皇城城门的侍卫。
“王爷,黄侍卫说今天傍晚好像看到沈主子出城去了。”
赵管家如实汇报,黄侍卫是董千瑾安排在皇城城门处的密探,董千瑾之前跟他打过招呼,这段时间不太平,要特别注意一些人的出入,其中就包括沈青梅。
董千瑾眼神幽深两分,但此时到底没什么心思去理会沈青梅的事,“你派人暗中跟着她就是了,她若是和什么人见面,及时向我汇报。”
“这个属下知晓。”黄侍卫缓了缓道,“沈主子今日是坐马车出去的,属下好似在她马车上发现赵主子的身影,不过隔得有些远,属下也不是挺确定……”
赵初夏在皇城开银夏阁可是引起很大的轰动,黄侍卫当初带着夫人过去捧场,因此见过赵初夏。
本来他只需要派人跟着沈青梅就行了,只是近日皇城盛传董千瑾对赵初夏的宠爱,他这才留了个心眼,亲自过来禀报。
董千瑾心内蓦地闪过丝怒火,强烈的不安感将他侵袭,黄侍卫刚告诉他沈青梅离开的方位,他人便已经消失在房内。
赵初夏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整夜都没休息好,她有些头疼,窗外是轱辘辘的车轮响声,她心茫然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董千瑾对夕月多做之事让她寒心,但到此时她才知道,最最让她揪心的其实是董千瑾的隐瞒和欺骗。
昨夜,如果董千瑾有跟她解释,哪怕是用再蹩脚的理由,她恐怕也不会走得这么坚决吧。
性子高傲如赵初夏,是不能容许自己喜爱的男子对自己有半分欺骗的。
所以,当院子外来辆马车,说是龙泽清派来接她的时候,她甚至连犹豫都没有就带着樱儿跟着离开了。
“唔!”马车说停就停,赵初夏一个不提防撞到车窗上,伸手摸了摸额头,掀开帘子就要出去。
车外,是一片荒芜的草地,现下虽是初春,但入夜之后还是有些微凉,赵初夏拢了拢衣裳,在樱儿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
“怎么是你。”
在看清背着月光站着的人的面目后,赵初夏心下一凉,但面上到底没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她此举的目的。
沈青梅缓缓抬头和赵初夏对视,这张眉清目秀的脸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将她最心爱的男子夺走。
所以,她恨赵初夏,即便眼下这些状况并非赵初夏所愿,更不是她的错,可沈青梅还是克制不住想要去恨她。
“呵呵,妹妹,你这样的女子,觉得配得上八爷吗?”沈青梅冷冷出声。
赵初夏心神一冽,并没有反驳,只道,“配不配不是由姐姐说了算,我不过是想借由八爷的手离开这里罢了。”
“是吗?”沈青梅显然是不信的,嘲讽似得反问,“可是八爷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以为你要和他一起回流火国,当他的妻子。”
沈青梅说这话时心在滴血,当龙泽清兴冲冲跑过去告诉她,他终于可以带赵初夏离开,去流火国和她过平淡日子时,沈青梅听到自己心碎掉的声音。
男人总是轻易地忽略了女人的执着,龙泽清以为自己已经跟沈青梅说得很明白了,所以这才放心让好出面的沈青梅去王府接人。
但他没想到的是,沈青梅早就存了害人之心。
“龙公子怎么想也是我跟他的事情,你若是没事我们要走了!”
赵初夏并不想和沈青梅多说,拉着樱儿就要上车,她和沈青梅的情谊早在归元寺那夜她想要置她于死地的那一夜就已经没了。
“想走?”沈青梅冷笑一声,拦住赵初夏的去路,“我告诉你,今日你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樱儿见状总算知道沈青梅此举不怀好意,眼看着就要上前开骂,沈青梅扯了扯嘴角,她身后的黑衣大汉快步上前,一把揪住樱儿用布将她嘴巴捂个严严实实。
“你若是安分点还有可能饶你一命,否则连你一起杀!”沈青梅狠劲十足。
樱儿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听沈青梅这么说反而反抗得更起劲了,奈何力度不够,无法挣脱大汉的手。
“我不知是如何得罪你的,你三番两次要置我于死地?”赵初夏知道今夜怕是难以离开,瞪着眼看沈青梅。
沈青梅露出抹邪笑,“当初为难你,不过是为了让王府不安宁罢了,此次你回来,我本无意再跟你过不去,但你为何偏偏要这样对我?”
沈青梅质问的语气让赵初夏十分不解,“我又是如何对不住你的了?”赵初夏自问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沈青梅的事,想了想又道,“若是因为王爷,男女之间讲究个你情我愿,王爷向来对女人不上心,你又何必……”
赵初夏还再解释,沈青梅却打断她的话,“谁稀罕董千瑾了!你若是好好和董千瑾在一起也就算了,偏生要水性杨花,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你到底有什么好,八爷怎么会看上你这双破鞋!”
沈青梅的话极为难听,赵初夏一愣,很快明白过来问题关键所在,原来,沈青梅心中的良人是龙泽清。
赵初夏不由苦笑,她并非对龙泽清有意,不过是想借着他的手离开王府罢了,只是看沈青梅歇斯底里的样子,只怕是不信的吧……
“那你想要如何?”既然没什么可说的了,赵初夏索性和沈青梅摊牌。
沈青梅指了指身后的山崖道,挥舞着手中的利剑,“你自己选吧,要么从这里跳下去,要么我一剑砍了你!”
赵初夏朝后退了两步,直直看着沈青梅,“凭什么?”
此事有今天的局面,并不是她一手造成的,即便她对董千瑾灰心,但也不会这样轻易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一边和沈青梅周旋着,一边想着对策。
“对啊,这事错不在你……”沈青梅尤自呢喃自语,赵初夏方要松口气,却见她又变了脸,“可是谁叫你勾引八爷呢,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说完上前一步,抓住赵初夏的衣领提着她就往悬崖边上飞去,赵初夏只听耳边风呼呼作响,心飕飕往下沉,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