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赵初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薛媚莱的事情像鬼魅一般缠在她的脑中,她好不容易睡着了,却依然被噩梦惊醒,樱儿最是没心没肺的,白天那样受了吓,夜里还是如常睡得雷打不动。
赵初夏翻得身子都疼了,想了想还是披了件衣服起身为自己倒了被茶。
茶水已经微凉,因为浸泡得久了入口俱是苦味,喝得赵初夏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屋外头又起风了,打开的窗户被吹得里外拍打,发出“扣扣”的声音。
赵初夏行至窗边,想将窗户关上,待到刚要将窗户关上,却见对面远处似有一丝亮光,饶是赵初夏再胆大,也是吓了一跳。
那灯光微微有些发绿,在夜色中瞧着愈发显得诡异,赵初夏忍不住朝窗外探了探头,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会儿,隐约看出那光亮竟是从死了的薛媚莱屋里传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
赵初夏可是知道,自从薛媚莱死了之后,福晋早就下令将她房内的丫鬟遣送出来,雨后居也全部封锁住,不让任何人进去的,可这会儿那里竟然有灯光,可不是很吓人的一件事儿。
赵初夏稍稍有了些许犹豫,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从床头上的衣架上拿下衣服穿戴整齐,提了一个灯笼便悄然出了潇竹居。
屋外头风刮得更不了得,估计又有一场大风雨要来了。
赵初夏在风中艰难地前进,灯笼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夜里的气氛更是诡异,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风呼呼地响着。
赵初夏心里也是微微有些害怕的,但她总觉得前方或许有事实的真相在等着她,如果她此刻不去,那日后关于薛媚莱的事情只怕是再难查清了。
纵然赵初夏和薛媚莱并没有什么大交情,但是赵初夏骨子里有股倔强气,最看不得这样不平的事情。
赵初夏寻着那一丝光亮过去,好不容易总算摸到了薛媚莱的雨后居,那灯光似乎是从薛媚莱原先的房间内传来的,赵初夏曾和沈青梅一起来过,依稀还是记得的。
赵初夏猫着身子,小心地朝着房子的窗口靠过去。待到靠近了,竟隐约还听到屋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赵初夏贴身到窗户前,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从窗户的投影上来看,屋内显然有两个人,正小声说着话。
“主子,这薛主子死得蹊跷啊。”
“你可也看出了什么?”
“会这样做,而且有这样手法的,估计也只有那个人了……”
后者显然是有所犹豫,赵初夏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再次开口。
“你也看出来了,这些年那个人还嫌自己造的孽不够吗?她非要闹得整个王府不宁,王爷无处容身才肯罢休吗?!”
“那这事……要不要通知王爷……”
“暂且不要,以免影响王爷在前线打仗,等他回来了再说,更何况王爷根本没将这些人放在心上,即便是回来了,也未必会有所觉察。”
“主子说得是,可是你我即知薛主子的死另有缘由,何故今日还有对赵主子搜屋这一回事儿?”
在窗外的赵初夏听到里面的人竟谈到自己,着实吓了一大跳,莫非现在在薛媚莱屋里的人,竟是福晋!赵初夏还在错愕之中,屋内两人的对话却还在继续。
“我当然知道赵初夏是被人冤枉,只是薛妹妹的死,我虽然极力封锁消息,但是王府这么大,只怕风声早就传了出去。她死得蹊跷,我若是不假装查一查这事,只怕难免会落人口实。如今在赵妹妹房中这么一闹,以后外头或是薛家的人找上门,我也有话搪塞过去。”
“恩,福晋说得有理,要我说这次那人做得实在有些过分,只不过是一些王爷没有临幸过的姑娘罢了,她何苦这样取了人性命!”
“唉,或许她并不是因为妒忌这些女子才如此,她不过是用尽手段想让王爷心里不好受罢了,安知这不是她在对我施威呢。”
“哼,凭她也配!这些年您在王府中筹谋算计,为王府解决了多少后顾之忧,她不过就是王府里的一条狗,时不时出来咬下人,算个什么东西。”
“唉,这样的事情不知何时是个头,我今日去赵初夏房中闹了一回,还有个缘故,就是做给那人看看,希望她能够收敛一些。”
“主子,要我看,我们何不趁王爷不在家了结了她!”
“不可!王爷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不近女色,可见心里还是放不下她的,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王爷又岂肯善罢甘休。”
“哼,那就由着她再嚣张一段时间,巴不得她早些死了才好呢!”
“快把屋里的痕迹清理干净,不要让人发现了。”
听到这里赵初夏知道屋里的两人很快就会出来,赶紧缓缓后退着离开,不料慌乱之中将灯笼的罩子挂到窗下的桂花树枝上。
随着赵初夏往后退,灯笼拉扯着枝干发出“啪”地一声,这声响若是放在白日,想必并不引人主意,可偏偏在这夜里听着尤其大声和刺耳。
这不,只听屋里面怒喝一声“谁?!”,然后赵初夏就听见里头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显然跟快就会有人追出来的。
赵初夏急得连灯笼也顾不上扯了,只是一口气将灯笼吹熄,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不料那桂花树边上还环绕地种着一圈铁树。
赵初夏慌乱中并不择路,一脚踢到了铁树上边,疼得她差点高呼出声,赵初夏小心蹲下躲在草丛里,伸手一摸,手心一片微热的液体,竟生生被划出血来了。
薛媚莱房间的门“吱嘎”一声从里打开了,赵初夏在草丛中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了,无奈小腿上一阵刺痛,即便是想逃也心有余力不足了。
借着屋里传来的微弱灯光,赵初夏隐约瞧见追出来的人是福晋的贴身丫鬟福絮,只见她在门口左右望了望,就朝着赵初夏所在的草丛走来。
赵初夏在草丛里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看来她今日是难逃此劫了。
但许是天助赵初夏,本来朝她走去的福絮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于是她便折了回去。
赵初夏趁着她在屋里另一边查看情况的功夫,忍着脚上的剧痛逃了开去。
一路狂奔终于回到潇竹居的赵初夏一进门就“嘣”地一声将房门迅速关上,她自己则背靠在门上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猛拍了胸口几下,好不容易緩过神了,这才觉得身子有些疲软,之前小腿上被刻意被忽视的疼痛再次袭上心头。
“小姐,你去哪儿啦?”樱儿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睡醺醺的眼睛问道。
“没事,我出去小解了下,你快睡吧。”
“哦。”樱儿还真没往心里去,听了赵初夏的话之后,翻个身便继续睡觉去了。
赵初夏摸索到窗边,从屉子里找出药盒子,先将腿上的血渍擦干净,然后用一块纱布包上。
做完这一切,赵初夏脱了衣裳躺在床上将自己抱成一团。
虽是在夏日,但是赵初夏却觉得寒冷至极,王府是个冰冷的世界,这里的算计和阴谋虽只浮出冰山一角却已经让她疲惫不堪了。
在这里她没有朋友,没有伙伴,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将她包围。
明天,明天又会有怎样的变故?或者不知道哪一天,她赵初夏也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王府中无人知晓?
明天,此刻对赵初夏来说是奢侈的。她伸手将丝被紧紧揪在手中,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不会坐以待毙的,她要反抗!
次日,一切都很平静,赵初夏因为被禁足在潇竹居因此并未出去,樱儿大清早就开始整理赵初夏的脏衣物要给浣衣阁去洗。
赵初夏却不让她去,只吩咐她这次的衣服要她亲自洗,不要让人看见,樱儿虽不明白就里,但还是按着赵初夏的要求乖乖照做。
“哎呀”樱儿一声惊呼着实把赵初夏吓了一跳,不过却也在赵初夏的意料之中,想必是裤子上的血迹被樱儿看见了,她这才大惊小怪。
不过赵初夏早已想好了应付樱儿的理由,只说是昨夜出去小解时不小心摔着了便是
。倒也不是赵初夏不相信樱儿才不告诉她实情,实在是樱儿为人过于单纯和直肠子,赵初夏怕她知道了反而坏事。
“小姐你看,这衣服上竟破了,少了块料子,难不成昨夜被老鼠咬去了不成!”
樱儿话刚说完,只见赵初夏立刻变了脸色,昨夜光顾着将沿途的血渍弄干净,她竟没发现自个儿衣裳被割破了洞!
那衣裳的碎料想必是留在了铁树上,昨夜福絮追了出来没看见人,必定会将那附近仔细搜罗一番,此刻那残布八成已经到了福晋手中。
“哎呀,怎么回事,这衣裳上面竟还有血渍。”
过了会儿樱儿才后知后觉发现那衣服上的血渍,赵初夏此刻完全没了向樱儿解释的心思,只是命令樱儿将那件衣服立马烧掉。
接着赵初夏又吩咐樱儿拿几件她的旧衣裳出去赏给下人,而且务必要做得高调些,让更多人知道了才好。
樱儿按赵初夏的要求出去办了,赵初夏心里沉甸甸的,她当然不指望送下人几件衣服,到时就可以推托昨夜所穿衣服已经送人,而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她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缓兵之计,想为自己多争取些时间好筹谋罢了。
以福晋在府里的势力,要查出那晚在屋外偷听的人是赵初夏,想必是不难的,所以赵初夏并没有多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