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慌忙随着紫儿出去招呼王府来客,屋内又只留下赵初夏和樱儿两人,樱儿见小姐的妆有些哭花了,细心地为她将颊粉铺好,嘴巴也重新描了一层艳红色。
赵初夏仔细看着镜子的自己,肌肤甚雪,面白唇红的样子十分俏皮可爱,柳叶眉下一对丹凤眼似乎会说话一般,生动非常。
此刻赵初夏是幸福的,在她心里,她的西郎哥哥马上就会过来接她,她要成为心底最喜爱的那个人的娘子了。
迎亲的队伍虽然已经到来,却在赵家逗留了不少时辰。
一面赵府嫁女该有的礼仪和排场都要做足了,另一面赵家见时至午时,天气太多炎热不宜上路,加上到了饭辰,便招呼一众迎亲人马坐下用午膳。
赵初夏在屋内苦等,联络不上陈西郎让她心内十分焦急和煎熬,要是西郎哥哥没能准时抵达如何是好?若是我不能从轿上从容脱身又该怎样?
迎亲的人马是不是很多,西郎哥哥应付得来吗?她胡七胡八想了一堆东西,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樱儿只当小姐是快出嫁前正常的情绪,好言好语安慰了她几句之后接着忙活去了。
松阳县所在是浣月国南部的边境上,王府却位于该国中部的皇城之中,他们要行走十几天才能抵达目的地,所以沿途必须准备很多的物资以供众人使用。
又过了些时候,总算是到了末时,迎亲婆婆怕耽搁了吉时,催促着新娘子上轿。
赵家人一一跟赵初夏道别,赵夫人则早就哭得趴到赵辰龄怀中,赵初夏的弟弟拉扯着她的衣袖不肯松开。
赵初夏的心中也隐隐有了些许失落之感,好像她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临上轿之时,赵夫人将一个包裹悄悄塞到她的怀里,厚实的手紧紧搭了她一把,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狠狠地松开了。
迎亲的刘婆婆见机行至赵初夏身旁,半推半就将其带上了花轿,作为她的陪嫁丫鬟,樱儿也赶紧上轿放下帘子。
只听刘婆婆嘴里面大声吆喝着:“好时辰,好迎亲,好姻缘,起轿……”,一时间,铜锣的声音“叮叮当当”响起,极是热闹非凡。
一众人像是早已做足了准备一般,抬轿的抬轿,拾掇东西的拾掇,一切都井然有序,可见王府这些人平日里的教养。
“儿啊,我的儿啊……”
赵夫人的悲呼声在身后不绝于耳,但是很快就被响彻的鞭炮声掩盖下去,街道两边挤满看热闹的人,整个迎亲队伍的前行十分缓慢。
赵初夏是极爱热闹的人,若是在平时,她必定是要挤到人群中瞧一瞧的,但是此刻她却完全没这样的心思,她坐在轿中差点没把手上的丝巾拧断。
随着一行人出了县城城门,他们行走的速度明天快上了不少。
赵初夏将轿子的窗帘子掀开一角,此时太阳已接近西沉,而他们正是朝着太阳的方向而去,可不正是朝着她和陈西郎约定好的西面去的嘛。
赵初夏稍微松了一口气,放下帘子之后一把将头上的红盖头扯下。
樱儿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不过想想也算了,反正轿内只有她们两人,想必没什么大关系。
“小姐你很热吗?怎么出了这么一身汗。”
樱儿小心地为赵初夏将额发上的汗渍擦去,赵初夏觉得屁股下面有一把火在烧着,坐立难安,怎么也不舒适。
“樱儿,前方是哪里啊?”
“小姐,我们出城门有段时间了,刚刚刘婆婆说我们在前面休整一下,到时会将轿子换成马车好赶路。”
“这样子啊,那你帮我跟刘婆婆说要在前方林子里面休息,我顺便方便一下。”
“好啊。”樱儿说着就揭帘子出去和刘婆婆打招呼去了,过了一会儿她端进一碗茶水递给赵初夏。
“我跟刘婆婆说好了,天气这么热,小姐喝碗茶吧,当心中暑。”
“大哥,人马都已经来齐了,接下来如何?”
“你带来多少人?”
“二十人。”
“好的,稍后迎亲队伍会从前方的小路经过,你将二十人全部分散在路两边的丛林里,注意隐蔽,不要被人发现,一有人接到赵小姐马上来告诉我。”
“是。”
对话的两人正是陈西郎和他的旧日好友黄藤青,为了在凤凰林中和赵初夏接头,他们一大早就候在这里。
远处的锣鼓声渐行渐近,陈西郎知道迎亲队伍很快就早要来了,他朝黄藤青使了一眼色,后者会意般点点头,悄然退至后方安排人手去了。
陈西郎将怀里随身携带的玉佩紧紧捏在手中,上面依稀可见一个模糊的小字“夏”,是他十二岁生辰那日赵初夏赠予的。
“夏儿,等我!”
花轿内,赵初夏只觉得眼皮愈发沉重,不知是轿子一路颠簸的缘故,还是昨儿夜里她满脑想着今日逃婚之事,没有睡好的缘由。
“樱儿,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小姐,马上就到凤凰林了,穿和那片林里我们就算四是彻底离开松阳县的管辖范围了。”
“哦,这样,等下到了你记得跟我说下啊。”
“嗯,好啊。”
再坚持一下,可千万不要误了自己和西郎哥哥的大事,赵初夏心底小声地对自己嘱咐道,为了提神她端起旁边的茶水又猛喝了一大口。
时值炎夏,迎亲的人马似乎也想快点到林中阴凉处避避,不由得都加快了脚程。
赵初夏感觉身子像是处于摇摆的船只中一般,昨摇右晃个不停,又像是坐车会晕的人似的,身子软绵绵地完全使不上力气。
即便她再不甘心和愿意,一股难以抵挡的困意终是袭击上心头,脑袋往轿子旁一歪,陷入了昏睡之中。
在外头与刘婆婆交谈的樱儿听到声响,掀开帘子见是赵初夏睡着了,露出一个微笑之后,将旁边的茶碗收走,剩下的茶水全部倒至路边。
前方陈西郎正隐藏在林中深处焦急地等着黄藤青的消息,蹲着的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踱步着。
“大哥,不好啦!”黄藤青的身影海还未出现,声已先至。
陈西郎心中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将他的整个心头占据。黄藤青刚到面前,他就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守在路尽头的人刚刚回了消息,并未见赵小姐下轿子……”
“怎么可能!你的人沿途都看清楚了没?!可别是夏儿下了轿子你们没见着,她要在林中遇到危险就不好了!”
陈西郎显然并不接受赵初夏没有出现的事实,扯着黄藤青的手臂用力摇晃着,黄藤青有点同情地望了陈西郎一眼。
“沿途都是我们的人,赵小姐一出下来必然会被发现的,会不会是赵小姐她爽约不来了……”
稍稍犹豫了一下,黄藤青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陈西郎只是松阳县的一个小小书生,对方却是浣月国鼎鼎有名的王爷,赵初夏何必为了他抛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呢!
“不可能!夏儿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说不定她现在正等着我呢,不行,我要去找她!”陈西郎说着就一个箭步冲出去,还好黄藤青眼疾手快拉可了他一把。
“大哥,不要去啊!抢劫当今王爷的人,那可是早要满门抄扙的啊。”
“我不管,我要去救夏儿,我们约好了的!”
“大哥,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伯父伯母啊,总不能连累他们这么大年纪送命吧。”
黄藤青的话让陈西郎有了些许的动摇,可是他怎么能放得下他的夏儿,他们青梅竹马十年的情分岂是说短断就能断的。
为了赵初夏,他陈西郎哪怕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陈西郎用力将黄藤青的手挣脱,眼看就早冲出丛林。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黄腾青为无能拦住陈西郎而焦急之时,林中突然闯入大批人马。
黄腾青定眼一看,对方并不是自己带来的人,一个个脸上凶神恶煞的摸样,一看就绝非善类。
“你们是何人?为何这样围着我们。”
陈西郎也发现事情不对劲,开口询问来人,来人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一个个移动着,慢慢形成一个要将他们包围的圈子。
陈西郎朝黄腾青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两人很有默契得从还未完全包拢的缺口冲出去,不料那些大汉似早有准备,手脚干净利索地将两人拿下。
为首大汉一声令下,一行人竟动手打起陈西郎和黄腾青来。
两人使劲全力挣扎,无奈对方人手太多,根本就是敌强我弱,最后两人均被打得脸青鼻肿,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陈西郎你听好了,给我离开松阳县,若是三天之后还在这里看见你,我们龙悬帮见一次杀一次!马上给我滚!”
为首大汉一把揪住陈西郎的头发,在他脸上唾了一口秽物,说完话之后狠狠甩开陈西郎的头,带着一众手下扬长而去。
黄腾青早已昏迷不省人事,草地上只剩下陈西郎一人,手中紧紧揪着那块玉佩,紧握的拳头让指关节处发白地吓人。
发出一句“夏儿,等我……”之后便脑袋一沉,昏死了过去。
赵府,管家李志正在向赵辰龄汇报情况。
“老爷,刚刚收到樱儿的飞鸽传书,小姐他们已经顺利过了松阳县边界,龙悬帮也按照您的吩咐教训了姓陈的那小子一顿,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惹您烦心了。”
“那就好,让龙悬帮把口闭紧点,不要泄露了消息。”
“是的,老爷。”管家说着就倒退着除了书房,只留赵辰龄站在窗边喝着一品梅茶。
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赵辰龄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他的计划岂能容他人破坏,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