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了了气不过,隔着一道门,她双手叉腰不服气的跟牡丹对弈,道:“牡丹花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是?别忘了就算我出嫁,也还是这座县衙的大小姐,而你不过是我爹的小老婆,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还不快找人拿钥匙将我放出去!”
“哟,我牡丹就算寄人篱下,也总比你那个死鬼娘亲要长命的多。”冷哼一声,牡丹故意趾高气昂地对丫鬟吩咐说:“大小姐择日就得成婚,保持身段才能彰显出老爷的体面,因此先饿两天吧。”
县衙没人胆敢不听牡丹的命令,再加上任了了可是就要成八王妃了,现在正耍性子,若是得罪的话没准日后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于是赶紧答应。
可恶!任了了都快要气疯了,这个牡丹仗着任秋生不敢忤逆圣旨,借机竟然将两人间的矛盾升级,轰走了自己,今后就没人在跟她作对,到时候她还不得无法无天?
“牡丹花,如果我任了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话,第一个饶不了的人就是你!”赌气似得躺回到床上,任了了心里盘算着今晚该如何连夜逃走,是走窗户呢?还是假装肚子疼让侍卫给开门呢?
“是吗?我心里真的好怕怕啊,可你这种假小子也得有那种福分才行!”二夫人牡丹跟任了了明争暗斗的机遇最多,当然心知肚明她不是个省油的灯,见屋子已没了动静,担心事情有变,于是她赶紧吩咐侍卫将正在升堂的任秋生给请回了后衙房内。
任秋生刚一回后衙,就不耐烦的在牡丹身边度着步子,埋怨着说:“哎呀夫人呐,我身为百姓的父母官,体恤百姓疾苦,诊断冤案乃是应尽的本分,你这样唐突的派人跑来将我从大堂请回,到底所谓了何事?”
“老爷,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牡丹娇吟着,拉着任秋生坐到椅子上,指着任了了房间的位置,继续说:“半路悔婚,任性妄为的这种事,你那位掌上明珠也并非没做过,可这回乃是嫁入皇族啊,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可她任了了仍不知足,就差跑到大街上闹闹着说不依了,咱可得好好想想办法,这婚要是成了,那就是光宗耀祖,要是不成,那可是诛九族砍头的大罪啊!”
听牡丹这一说,任秋生也倍感头痛不已,这个女儿被他从小惯坏了,再加上牡丹进门后也没有子嗣,他便自然而然的将所有的宠爱都集中到了任了了身上,也让她养成了任性妄为的习惯,这要是真的逃婚了,那他恐怕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起身,他面带无奈的说:“罢了罢了,了了那孩子心思不坏,只是想法有些太匪夷所思了些,这世上哪有女子不知羞的给自己选夫君的?我这就再去劝劝,反正早晚都是要出嫁的,嫁入皇族,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想必她那过世的娘亲在天上看见的话,也会觉得欣慰啊。”
一提起任了了的生母,任秋生心里充满着怜惜跟愧疚,当初毕竟是他负她的心意在先,执意要将妓院的头牌雅妓娶回府衙,甚至还将她们母子一并赶出府去,直到几年后牡丹的肚皮仍未有动静,他这才将任了了重新接回来,只是那时她的娘亲早已身染恶疾,就连城中最有名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他知道对于这件事,任了了心里从未真正的割舍下,一直埋怨他当初的自私狠心,可他现在也已经后悔,想通当初不该那么残忍,但,世上根本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她娘亲过世是不争的事实,这点任凭谁都改变不了。
见任秋生明显又在想任了了的生母,牡丹气的直跺脚,吃醋的说:“老爷,牡丹岁从未给老爷你生下一儿半女,可毕竟也在府衙前前后后伺候了你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不成我迫不及待的要让了了嫁人,真的只是为我一个人吃喝不愁的生活吗?老爷你真是太不了解我的良苦用心了!”
说着,牡丹用帕子遮住脸,开始低低的哭出了声,就好像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奈何任秋生再如何道歉安慰,都是无动于衷。
直到苦累了,她才肯作罢,可此时的任秋生早已被她的哭声搅合的心烦意乱,她也趁着机会,看他的脸色小声提议说:“既然了了那个丫头不肯听话,那我们到不如修书一封,寄到无忧王府,请王爷派花轿明日午时就来迎亲,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只要嫁了过去,拜了堂,生米煮成熟饭,任凭了了再如何倔强,也总该会知道认命的,老爷你说呢?”
“什么?我任秋生的掌上明珠,自小娇生惯养,你此刻竟要我求无忧王爷将她提前迎娶进府?这怎么能成?就算我不过是屈屈一介县官,但了了还不到嫁不出去的地步,倒贴的事万万不能做,这要是被人知道的话,可是要成为笑柄的啊!”
纵然任秋生也让任了了逼得无计可施,但他作为爹,关键时候还是选择挺身而出,不愿看着任了了日后受尽委屈。
他软硬不吃,牡丹这可急的心痒难耐,可是为了能够将任了了早一天嫁出去,早点除掉这个眼中钉,她还是强忍着怒气,在他面前分析说:“老爷你真是糊涂啊,什么倒贴不倒贴?你好好想想咱们未来的女婿是谁?那可是响当当的无忧王爷,势力金钱哪点不比咱们多啊?而且我最近找人打听过了,听说啊这位无忧王爷可是三位王爷之中,唯一一个在朝野中位高权重,人脉极广的人,能够攀上这样一门亲事可是咱们府衙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而且还能让了了过上好日子,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这个……”任秋生有些动摇,能够攀上皇权富贵可是他们这种芝麻官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他能有这种机会,说不定那是任了了生母暗中帮助,如果失去这样一个大好的时机,别说任了了以后名声变差,没人敢娶,就连他都不敢承诺真的不会后悔!
可话虽是这样说,他却还有一点放心不下,那就是,哪怕婚期提前,依照任了了的性格,不定能在接亲现场闹出何等事情来,到时候他这张老脸不更是没地儿搁?
大概看出他犹豫的原因,牡丹赶紧上前献策,若有所思的笑着回答说:“至于这点,老爷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保证婚礼当天了了安安分分,绝对不会给你闯祸,让你丢人现眼的!”
“哦?你跟了了的性格一向都水火不相容,哪来的自信能够说服她乖巧的上花轿?”即便猜不透牡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如果这点真的能够保证的话,那么任秋生也就别无所求了,心里那颗悬着的心也就能够释怀。
面对任秋生的疑惑,牡丹挑眉,狡黠的冷笑着说:“这个办法暂时来说还是个秘密,总之我是山人自有妙计,能有无忧王爷做女婿,我的脸上也得跟着沾光不是?”
两人默不作声的达成协议,随后任秋生修书一封,请使者代为传达给无忧王府,明日午时接亲!
可怜的任了了当然掐着手指头算都算不到,她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成为被宰的小绵羊,而且连一点反抗的准备都没有。
但就在这时,她房门外的锁却忽然被人打开,任秋生走了进来,天色已然很晚,他这个时辰来,大概是故意背着牡丹,不愿她知情后,又跟他吵闹。
“爹?”任了了满脸的委屈,干脆继续坐在床上不动弹,似乎打算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任秋生无奈的叹口气,拿出准备好的餐点,摆在桌上,叮咛说:“了了啊,爹平时最疼的就是你,这不听丫鬟说你还没吃饭,就去厨房给你准备了点,是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趁热多吃点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任秋生的眼中似乎带着几分伤感,可任了了只顾赌气,根本就没有察觉,只是嗅着桂花糕甜蜜蜜的香味,使劲咽下一口唾沫,却有种宁死不屈的架势,嘴硬的回答说:“害的我不能吃饭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爹你为何不去问问那只牡丹花?是她吩咐下人不准备我饭吃,这是眼睁睁要看我饿死的念头啊?”
“别瞎说,你二娘她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孟秋生皱眉,看着眼前委屈连连的掌上明珠,顿时觉得心疼不已。
听他为牡丹讲话,任了了就气不打一处来,执拗的回答说:“那个女人怂恿爹你曾经将娘亲赶出家门,这才害的娘亲身染恶疾,无法治愈,最后还含恨而终,就凭这几点,爹你还准备继续包庇那个狐狸精吗?”
“了了,千错万错都是爹爹一个人的错,害得你们母女在外面乞讨生活那么多年,是爹没能承担起作为男人的责任啊!”上前,任秋生将任了了抱在怀里,后悔不已的呢喃着:
“爹爹当时真的已经厌倦了跟你娘亲一起的生活,这才执意要将你二娘迎娶进府,要是提前能够预料到你母亲会为此丧命的话,爹爹是绝不可能这么做的,爹知道你这么多年来都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无论你闯什么祸,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谅,但这次的赐婚一事非同小可,不只关乎着家族的命运,爹爹的官路,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是要被杀头的啊。”
杀头?是啊,对于皇族来说,随随便便看上别人的头颅,大概就像每日三餐这样在简单不过,她就是不愿参与其中,成为一动怒就砍杀他人的冷血恶魔,这才无论如何都想要拒绝这门亲事啊!
现在躺在任秋生的怀里,任了了觉得心里暖暖的,终于不再故意倔强,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抽泣着断断续续说:“爹,如果能选择,我宁愿去尼姑庵剃度出家,也绝不要成为皇族之人,最后沦落成娘亲那样,为爹你钟情一世,到头来却被辜负的下场。”
爱情是何中滋味?她根本不愿意去尝试,说她胆小也好,虚伪也罢,倘若最终的定义注定是要被辜负,那么又何须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