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顾流苏从来不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但是既然是人欺负到了自己的头上,顾流苏就不会留情了。
她从来都不是善人,别人伤她一分她便取之十分。在她心里,是她的东西终究是她的,谁也夺不走,不是她的她也攥在手心里不放。
周锦若扑通跪在她面前,哭花了精致的妆。“顾流苏,我求求你,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顾流苏有片刻的心软,可她还是忍住了。
她不能对自己残忍。
周锦若还在哭,哭的顾流苏心烦意乱,许久,她扶起周锦若指指咖啡馆外的人工湖。“你爱他是吗?跳下去,证明给我看。”
周锦若的脸刹那间就白了脸。
咖啡馆外的人工湖本是让客人游玩散心用的。湖面很宽,水深不见底,有一座小小的木桥慵懒的搭在上面,构成一副绝美的风景画卷。
初春的天虽不算严寒但也冷的紧。此刻的湖水定是冰凉刺骨。
周锦若咬咬嘴唇迎上顾流苏挑衅的目光,默默的走了出去。就当顾流苏以为她知难而退突然听见扑通一声。回过神的时候耳边已经充满男人女人们的惊叫声。
周锦若当真跳了下去。
她突然觉得身心俱疲,颓然的靠在椅子上。
被捞上来的周锦若拒绝别人送她去医院的请求,重新回到顾流苏面前。此刻的她全是都湿透了,本来飘逸的长发贴在白皙的脸上,配着瑟瑟发抖的身躯,说不出的我见尤怜。
顾流苏脱下身上的小西装披在她身上,随即拿起桌上的包就要离开,走了有几步才听到周锦若唤她。
“顾流苏,你和宋梓丞的照片并不是我拍的,是谁,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顾流苏没有回头,嗯了一声就离开了,背影有着说不出的孤寂。
周锦若有些惊讶她的淡然,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非常可恶。但只有那一瞬她便意识到,爱情是一场战争,容不得一丝让步。
顾流苏是聪明人,她自是明白周锦若的意思,明白归明白,可结果却让她无法接受。
他欺她,瞒她,伤她,负她。她就像采玫瑰的姑娘,手被刺扎的鲜血淋漓,却还是紧握着不放,因为舍不得。
她没有开车,自己一个人漫步街头。有飘扬的风吹到她的脸上,吹的长长的发在空中胡乱飞舞,橘黄色的日光安静的照到她白衬衫上,渲染成一个个光圈。
“我舍不得,可是时间回不去了。”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接听,是宋梓丞打来的。还未等他开口,她便抢先说话。“宋梓丞,我想回家。”一开口声音便忍不住哽咽。
电话那头的宋梓丞似乎愣了楞,随即说道“好,微微,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挂了电话,顾流苏觉得自己活的像个笑话。
宋梓丞办事一向利落,不到两个小时便订好了去上海的机票。顾流苏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便随他去了机场,在临上飞机的时候给宋梓丞发了短信。
“其实我说和你重新在一起是骗你的,我已经不爱你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只是报复你对我的伤害,别再找我了,和周锦若好好的过日子吧。”
发完短信她扣出手机卡,掰断扔掉,头也不回的上了飞机。
然后泪流满面。
不见面也有不见面的好,至少,我永远都是你记忆中的模样。
顾流苏知道自己怀孕已是两个月以后,拿到检验结果的她站在医院走廊哭笑不得。
深呼几口气她拿起手机给宋梓丞打电话,现在她所能依靠的只有他。
等了有半个小时宋梓丞才姗姗来迟,骚包的模样引得年轻的小护士脸红轻跳。
“我怀了宋梓丞的孩子。”顾流苏倒也直接,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宋梓丞挑眉,看她一眼也不说话,径直的从怀里掏出包烟。点燃,吸了一口,想了想又掐灭,他知道在医院禁止吸烟。
“我想把孩子打掉,他出现的不是时候”她说。
宋梓丞依旧没有吭声,而是拉着她去做了个全身检查。孩子只有两个多月,很健康,但最后医生说得话却让顾流苏觉得命运又给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沈小姐盆骨窄,子宫内膜较之别人薄,若是打掉这个孩子,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怀孕。”
顾流苏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将孩子打掉。她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还不如早早的扼杀在萌芽里。
做人流手术的只有两个,顾流苏排着号在走廊等候。她虽下定决心,但身子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宋梓丞搂着她的肩企图让她镇定下来,天知道他比她还要紧张。
终于到了顾流苏,她正要进去,却看到从手术室出来的女人面色苍白,有大滴的汗从额头滴落,被人扶着的身子依旧步伐紊乱。
她有些犹豫。
考虑了再三,她毅然蹋进手术室。就在门缓缓关上的时候,宋梓丞突然闯了进去一把把她拉了出去。顾流苏正要责问他什么意思,还未开口他的吻就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他离开她的唇将她紧紧的嗯在怀里。顾流苏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正要推开他却听到他的叹息。
他说“微微,嫁给我吧,把孩子生下来,算我的。”他语调深沉,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顾流苏觉得眼睛酸酸的,想哭又哭不出来。
我们心里都住着惦念的那个人,无法给其他人任何空间。
这个爱了她十二年,无论如何都不离不弃的男人,这个说要做她孩子父亲的男人。
她怎么可以拒绝?
于是顾流苏伸手环住他,轻声说了句好。
宋梓丞的父母是不大愿意让一个离婚的女人嫁给宋梓丞的,但再怎么不愿还是如期的举行了婚礼,筹码便是顾流苏肚子里的孩子,所有人都以为是宋梓丞的种。
婚礼的前一天顾流苏给宋梓丞发了邮件,告诉他自己要结婚,宋梓丞没有回复。顾流苏也不在意,兀自坐在电脑前发呆。
明天她将成为别人的新娘,从此与宋梓丞形同陌路。也许有一天还会相遇,擦肩而过得时候互相打个招呼说一句“嗨,原来你也在这里。”
而所有的悲欢离合,都会在时光的长河里逐渐被掩埋。
没想到婚礼上还是出了岔子。
婚礼很豪华,像一场绮丽的美梦,这让顾流苏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有牧师在问宋梓丞。“是否愿意娶顾流苏小姐为妻,从此无论生老病死,不离不弃。”宋梓丞笑的明朗,不加思索的便说了我愿意。
然而在牧师问顾流苏的时候她犹豫了,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却看到伴娘拿着她的手机一脸焦急,以至于话都说不完整。
但顾流苏还是听到了。“宋梓丞与周锦若在参加她婚礼的途中,在高速发生车祸,伤势太过严重,已经......”
顾流苏觉得脑子像炸开般的疼,她需要宣泄,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她挽起长长的裙摆便冲出教堂,宋梓丞赶忙跟在她的身后跑了出去。
于是那天有很多人看到,人流如织的街道上,美丽的新娘在街心慌乱的奔跑,长长的裙摆像极了天上的云。
宋梓丞在郊区买了房子。四面风景怡人,适合修养,带着顾流苏搬去了那里。医生说她只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也许等孩子出声便会好起来。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会回忆自己的过往。想的最多的便是他与周锦若的那个交易,他想起那一年他装醉让顾流苏把他带到酒店,趁机拍了照寄给了宋梓丞。周锦若想得到宋梓丞,而他要得到顾流苏。
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他有时也会后悔,觉得一开始便做错了许多,否则如今的顾流苏也不会是这个结局,她应该会待在宋梓丞与她的家里,过着美好的生活,像个普通的妇人相夫教子。
不过没关系,无论过了多久,他都会守在她的身边。他坚信有一天顾流苏会好起来,站在他的面前眉眼含笑唤他。
睡着了的顾流苏是很有看点的,不在复以往的飞扬跋扈,此刻的她脸上显现的只是一个女人的劳累与艰辛。看着如此的顾流苏宋梓丞只觉得无比心疼,然而心疼还未超或五分钟就看到顾流苏从床上弹起趴在一边吐了。他觉得十分头疼,赶紧将一地的污秽收拾干净。
衣服上被她自己吐上了很多脏东西,宋梓丞只得将她弄脏的衣服扒下去换洗。感觉到有人打扰顾流苏嘤咛一声开始乱动,宋梓丞本来按着她胳膊的手就在她的乱动中上升到了肩膀,他只觉得脑袋像被点燃的烟花彭得一声爆了起来,胸中有把火熊熊燃烧。
那朵小巧张扬的绣球花,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恣意地眯着眼生长,空气中漫着奶香。她感受着温暖的抚摸,清风的柔唱。阳台的的门忽然开了,刚睡醒午觉的主人伸了个懒腰,或许睡前还在赶稿,耳朵上还夹着一支笔。无意间,他注视到了那朵绣球花,那一抹艳丽奔放的红色。不知是否出于恶作剧的心理,主人拿着笔缓缓走近,在花盆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绣球花很生气有人打扰了她与自然的交流。怒气冲冲地瞪过去。入眼却是帅气的男子脸上挂着一丝坏笑,正提笔在自己的“家”上写什么。那微扬的弧度,就在那么一瞬间勾进了绣球花的心里,生生让她念了无数个春夏。
只一眼,便许了一生。在生命的长河里烙下烙印,一辈子也洗不掉了。
“或许对于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但对于初初来说,却是她最美好的回忆。”顾流苏的声音清冷。
江忻然没说话,只是用手指摩擦着那小小的“墨“字。他想,那个女孩也会这样吧,在没人的时候,嘴角含笑地摩擦着这个字,这个自己给予她的唯一东西。每一笔勾勒,每一抹痕迹,似乎都记载着跨越千年万载的思念。
最近一段时间老是下着雨,细细绵绵的,浸润着土地。江忻然搬着板凳坐在屋檐下看雨滴滴落,做思考人生状。米糕也学他,翘着个屁股,抬起肉墩墩的脸蛋使劲往天上看,整个一便秘般苦大深仇的表情。顾流苏看着好笑,一爪子拍在他头顶,吩咐道:“去摘点西红柿!”
“哦……”米糕摸着脑袋,可怜兮兮地往后院去了。
顾流苏也搬了个板凳坐在江忻然旁边,问:“想家了?”
“嗯,有点。”江忻然撑着下巴“这都要夏天了,欢喜城和凡世的季节是反着的吧?那那边该下雪了。”
顾流苏也撑着下巴:“别担心,这里时间过得可慢了,估计这会儿回去,你们那儿才过了两三天。”
江忻然有点吃惊:“这里一个月我们那儿才一天吗?”
顾流苏点点头。
“真坑爹!”江忻然双手握拳,一脸愤慨“陶渊明不是说,这里一日,人间千年吗?虽然是夸大了,但也太过了吧?”
“陶渊明?”顾流苏想了想“我以前翻看欢喜城史志时确实提到过,不过那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了。”
“也是。”
屋子里沉默了。
屋外雨丝斜斜飘着,织成一张繁密的网。世间的一切都不真切了,什么都被大网网住,房屋,树木,人类,鬼怪,连思绪也是。房檐下细细密密地滴着水,缀连成一串一串的珍珠,有时被风吹得动摇西晃。对面张家人出门玩了。瓦上长了青苔,被雨水润湿后更显翠绿。屋体上也浸上了水痕,屋前小孩儿玩的木头小人儿孤零零地泡在雨水里,一眨不眨看着灰霾的天空,有雨滴从它眼角滑落,仍然不知所谓地笑着。
你的主人也把你抛弃了吗?
“想起妹妹了吗?”顾流苏的声音穿过雨帘来到神经中枢。
江忻然低头。
“切。”顾流苏嗤到“明明连她的脸也没见过,做出这份痴情的样子给谁看呢?”说完,便转身去了后院。
不一会儿传来顾流苏训斥米糕的声音。
江忻然走入雨中,弯腰捡起孤零零地木头人儿,脑海中闪过那抹艳红的裙摆,轻轻笑了。
茫茫雨雾,渐渐盖住了他的身影。
第二天江忻然便发了烧,躺在床上不停咳嗽,连米糕也一反常态忙活起来,却总是不见好。顾流苏坐在床头叹了口气:“看来不是感冒了。这欢喜城虽与凡间无二,却总是沾了阴气。你是在这里呆久了,身体反噬了。”
“那我,咳咳,要,咳咳,回去吗?”
“只能回去,否则,你就要死在这里。”顾流苏迟疑着说“但是,方法,有些危险。”
“那便不回去了吧…..反正这里也挺好,你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我埋了便是。”
顾流苏的声音却拔高了起来:“不行!我答应初初要照顾你!她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舍得这样弃自己不顾!”
“……付出?”江忻然微微撑起身子。
顾流苏顿了顿,仿佛下了决心般:“她为什么要嫁人?还不是为了你!她知道你这几天写不出东西,想着要是你有一番不一样的经历就好了,才动了将你引到这来的念头。只是,凡人若无桃花源水洁身,是无法在这里呆上半天的。桃花源是欢喜城圣地,除非高层不能接近,就更别说你了,所以,她便嫁给了她如今的夫家,那鬼便是管辖桃花源的。你也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周折!我……”
顾流苏有些激动,脸涨得通红。
江忻然侧过身去,手臂蒙住眼睛,轻轻道:“好吧,听你的。”
老巷太老了,阳光耀眼时还不明显,一旦下雨,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灰蒙蒙的,有点咸,像是眼泪。
顾流苏说,唯一的办法便是重新沉入桃花源,但是最后的结局是回去还是沉入水底,变成尸骸,谁也不清楚。
江忻然离开的那天,连绵的阴雨仍然没停。米糕像江忻然才来的那天,抱着他的腿不舍地嚎啕大哭,眼泪鼻子糊了他一身。不过这次总算没认错人。
江忻然跟着顾流苏经过鸡大婶的家,路过卖糖葫芦的小鬼,走过鸭老板的酒楼,章老头的茶馆,穿过欢喜城高大朴实的城门,一家一家地道别。
来到潭水边,水仍旧是碧绿的如同上好的祖母绿。雨丝儿打在水面上,涟漪阵阵,一圈一圈荡漾开来。顾流苏打着伞站在潭边,轻声说:“你想好了吗?”
“早就想好了。”
“你不觉得这样对妹妹不公平吗?她那么为你!”
江忻然转过头来,微笑着:“你是说什么不公平?如果是指我无法回应她的爱的话,那么这不算不公平……算了,随你怎么说吧。我确实一眼都没见过她,但是我记得她还是朵花时的点点滴滴。我有时常常在想,如果,那时她就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了,会是怎样的表情……她已经在我的脑海里了。说到底,还是归功于你……还是那句话,如果她能勇敢一些的话,我会爱上她。”
顾流苏愣愣地盯着他,半响后,如释重负地说道:“那就好。”
“喂,”他突然调皮地眨眨眼“你不是说你的杂货店都是古董吗?怎么没带几个给我啊!”
“啧,得了吧,全是假的,就是些破烂儿。”顾流苏嗤道“不过,这个可以给你。”说着从兜里拿出一个银簪。
世事往往是求而不得,得而不珍,欲珍却晚。
“宋梓丞,你别走。”顾流苏是这样说的。
宋梓丞松开顾流苏嘴角挂起一抹讽刺的笑,继而越来越大声。
他突然觉得无比烦躁,于是就沉浸在黑暗里,独自伤神,直到烟蒂烫上了手。
他想,他再也不会像爱顾流苏那般去爱一个人了。
十一年前的顾流苏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问题少女,天天跟着一群小姐妹满学校乱逛欺负比自己漂亮的女生。那时候的宋梓丞还是个减肥不成功的胖子,又高又壮,唯一出彩的地方就是他那双像水晶的眼睛,咪起来的时侯有种魅惑的感觉。
按理说这样的两个人本不该有什么交集,宋梓丞也这样想过,所以在听到宋梓丞成为顾流苏男朋友的时候他觉得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至始至终,宋梓丞都没看见她的脸。
宋梓丞呆在那里。
顾流苏瞥了他一眼:“走了。”
“……好”
顾流苏在前面走着,宋梓丞跟在后面。两人都默不作声。他们走过了潭边,绕过石碑,来到一片竹林。竹子很高,天已经完全暗了,只有月光偶尔钻入竹叶间,斑斑点点。
“你知道吗?初初并不是鬼魂,只是男方是鬼魂,这次才是鬼嫁。”顾流苏的声音在夜晚听来有些凉。
宋梓丞愣住了,不知道顾流苏要说什么。
“初初她…..一直很喜欢你。是想嫁给你的那种喜欢。”
“我对她说过,这不可能。她说她明白,只是爱了就是爱了,没有人可以阻止,连自己也不行。那天她正在绣花,绣球花。她低着头,笑得很浅,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她就是一株绣球花,红色的。几年前被你养在阳台上,和其他花草一起。”
宋梓丞沉默着,他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那株绣球花在一年前的的某个夜里消失了,他以为她摔下去了,也没多想。
顾流苏转过身,还是笑着:“她说她爱你。”
月光惨白。
“你呢?你爱她吗?”
宋梓丞还是沉默。
“呵呵。”顾流苏笑容更大“我就知道。没关系,她也知道。人类,是不可能爱上妖精的。”
宋梓丞眸色沉了沉,终于启唇:“如果,她勇敢一点,我或许真的会爱上她。”
他与她的唯一映像便是那空灵的歌声,和最后决绝般的勾唇一笑。硬要说的话,也只有昔年阳 台上,顺手浇灌的水,偶尔陪她晒晒的午后阳光。
宋梓丞一向不相信一见钟情,对于顾流苏,他却有特别的感情。不知道是否因为这是过了很久的缘故,还是说以前什么都不知道地陪她做着她认为幸福美妙的事,如今明白了她的感情,她的真相,内心带来的一种微妙的变化。
顾流苏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说:“初初可是在修炼出灵智的那一天就遇见你了,可以说,她内心最为纯净时,是你用画笔在她心里画去了半壁江山。”顾流苏一顿,又笑开了:“所以说你们人类啊,真的是什么也不懂呢。”
她叹息似的,在月光中晕出水纹。
顾流苏把宋梓丞带到了一处石窟。宋梓丞发现还真如桃花源记所说,刚开始仅容一人通过,后来又极其宽敞。
光亮迎面扑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与尘世格格不入的世界。
这是一座城池,古色古香。外面是黑夜,里面却是白天。面前高高耸立着城门,用青石堆砌,门匾上上书三个大字:欢喜城。城外很热闹,各色各样的鬼魂和妖精们络绎不绝,脸上的表情也各不相同。有的愁眉不展,有的欢天喜地,有的则放声大哭,甚至还有挤眉弄眼的妖精,活像耍杂技的小丑。
跟着顾流苏来到城内,宋梓丞更是惊叹不已。
虽只是座小城,但五脏俱全。亭台楼宇,鳞次栉比。街道上各色店铺,各色吆喝。来往的非人们无不喜气洋洋,安宁平和。客栈挂着引客幡,店小二大多是耗子精,机灵。茶铺里茶香阵阵,客人们品茶论道,做着和人类一样的事。街边上卖糖葫芦的,卖烤串儿的,一声一声吆喝。只见一位顾客上门,便激动的毛发一抖一抖的,殷勤地问东问西。。
街上各种各样的人们调皮地窜来窜去,嘻嘻嘻笑着。阳光很好,暖暖的并不毒辣。温柔地抚摸着宋梓丞。
宋梓丞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明明是一阴一阳,却是阴处更像人间。这些妖精鬼怪的脸上无一不露出满足的神情,放在非人的脸上,倒显得有些滑稽。
知足常乐。
宋梓丞随着顾流苏来到一处小杂货店。杂货店在不太繁华的地方,某个老巷的拐角。老巷周围很潮湿,但天气很好,青苔也惬意地越发碧绿。
刚一进门,宋梓丞便看见一个圆润的物体朝他扑来。宋梓丞来不及躲,被扑了个正着。
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只齐他大腿的狸猫。
狸猫抱着宋梓丞,动了动黄褐相间的耳朵,毛茸茸的脸蹭着他的大腿,瓮声瓮气,末了还使劲往宋梓丞怀里拱了拱,身上的毛温顺地趴着,浑身散发着快来摸我啊,快来给我顺毛啊的卖萌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