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静悄悄的,每个人都不愿作声,屏息凝视这床上熟睡的这个人,呼吸是均匀的温和的。可就是怎么都醒不过来。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里都在默默祈祷,不惜任何代价,只要云辰能够安然无恙。
安暖紧紧攥着云辰的手,心里默默祈祷着,不断重复刚刚的心愿。她坚信云辰一定能够醒来。也一定能够重新变回当初那个自己深爱的模样。
云辰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头痛的快要炸开了,浑身肌肉酸疼,好像被几千个人打了一样。上下眼皮之间仿佛有一股巨大的拉力。明明自己的意识已经苏醒,可是身体却怎么都不听从自己的控制。
云辰的心里着急万分。恍惚间听到了有人在不停的叫自己的名字。可是就是动弹不得。像是黑暗里的鬼魂在牵制着自己,想张嘴却张不开,想求救,却无门无路。
"你醒来,我就嫁给你。"云辰的大脑在努力的搜索着这是谁的声音。可是一一排除完毕后剩下了一个最最不可置信的人。云辰仔细的听着,辨认这,真的是她!
"嫁给我!"云辰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没想到云辰会以一种这样的方式苏醒。
楚善文赶忙按铃。可是护士迟迟不来 ,她有些着急,冲去病房去找护士。
安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没有想到上天真的会有一天这么眷恋自己,能够听到并满足自己的愿望。
明明不想哭,明明想用笑脸去迎接新生的云辰。可是眼泪却是前所未有的不听话,泪珠争先恐后的从眼眶中挤出,生怕继续带着瞳孔里,压抑到发狂。
云辰一下子抱住安暖。
安暖有些震惊,没想到清醒后的云辰第一个关注的竟然是自己。安暖感受到云辰就那么温柔的抱着自己,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这个怀抱像是有魔力一样,这个人的话像是圣旨一样。再没有比这个更让安暖感到安心的了。连日的压抑痛苦在这一刻全都释放了出来。从开始的抽抽嗒嗒,小声啜泣。到后来的嚎啕大哭。
云辰就这样抱着她,接受着她的一切情绪。
云辰觉得对安暖真的是万分愧疚,睡着的时候,总是在做梦,大大小小的梦境全都蜂拥而至,像是缺席了这么多年,不约而同的想要补上去。
隐约记得梦境中有一件特别生气的事情,可是总是发泄不出来。拿着东西想要摔,可是那件东西像是粘到了手上,怎么都甩不开。好不容易甩掉了,却是怎么都摔不碎,撞击在地上也是软绵绵的,根本没有任何发泄的功效。纵然自己在一旁着急,可是身体却总是用不上力气。
梦里的他孤独又寂寞,不止一次的伤害爱他的人,抛弃她,厌恶她。可是她还是站在原地,心心念念爱人能够在某一天回心转意。总是用怀抱去迎接自己的匕首。最后伤的体无完肤。可是在他眼里爱人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隐约记得那个爱人,就是安暖。
云辰紧张的睁开眼的时候是带着几分紧张的。可是真的醒来却发现晨光熹微,一束阳光钻过窗帘缝隙,直射到他的脸上。像是温柔的手,在不停的抚慰他空虚的心灵。
这是多久违的感觉。一直都生活在阴影中,不敢给别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突然暴露在阳光底下,才发现原来岁月静好,阳光温和。
梦境之所以是梦境,就是因为它永远是虚无缥缈的,它抽象的没有实体。存在于人的内心最深处。梦里的喜怒哀乐,爱恨嗔痴。都终将变为过往。
而现实的爱人,才是真正的亲人。
云辰看着眼前不断啜泣的安暖摸摸她的脸,轻轻的为她拭去泪痕。看到她的眼泪的一瞬间,云辰就明白了,原来安暖的心里一直都有着自己。只是以前太过迟钝,未能查明安暖的内心。
"以前的事,都怪我。"
"不!"安暖捂住了他的嘴,制止了他的自责:"从今以后,你我只谈未来,不回首过去。"
突然感觉手背有微微的刺痛,低头一看。液体管已经回血了,一定是刚刚坐起来太猛烈 ,不小心拽到了管子。云辰一把把针头拔掉,用尽全力,紧紧地拥抱着安暖。
液体淅淅沥沥的流在地上,和着安暖小声的啜泣声。将气氛推向高处,将感情升华。
"快快快 !我儿子醒了,快点啊。"楚善文不断地催促着赶来的医生,这种时刻她已经不在乎儿子关心的是谁了。只要儿子能够醒来,就是上天的恩赐。
一群医生护士刚进房间,却看见这令人脸红的一幕。
"咳咳!"楚善文咳嗽示意,可是隐隐相拥的两个人却像是入了魔,没有一个人听到自己的提醒。楚善文尴尬的看看主治医生。走上前去,拍了拍云辰。
安暖回过神来,却发现满屋子的医生护士,都在注视着自己。她赶忙推开云辰,害羞的低下头理理头发。
"我来给你检查一下。"主治医生首先打破了这份尴尬。
云辰安分的任由医生的摆布,可是眼神却是一直逗留在安暖身上不肯移开。
"没什么事了。"主治医生对着楚善文说道:"只要醒来就表示他已经康复了,剩下的都是皮外伤,只要回家以后好好修养,不沾凉水就没事了。"
"好好好,谢谢您,谢谢您。"楚善文脸上久违的喜悦。她真的是很爱儿子的,只是从前用错了方法。
安暖开心于云辰的康复,满上的喜悦按耐不住,她从未像今天一样开心。她感谢上天听到了自己的祷告,也感谢云辰大福大幸,没让自己失望。
云辰知道安暖的眼泪,不光流给自己的安然无恙。更是因为她是真心真意的爱上了自己。云辰微笑着看着安暖。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回当初丢失的感情。哪怕是稍稍用些计谋,也一定要留她在自己身边。
楚善文送走了医生,温柔的注视着儿子。看着儿子憔悴的神色,她更加自责,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儿子,更要好好照顾儿子的爱人。楚善文拉起两个人的手,紧紧的放在了一起。
安暖感觉自己终于苦尽甘来,终于等到了云辰母亲心甘情愿接受自己的这天。她不禁喜极而泣:"对不起阿姨,我以前让您费心了。"
"傻孩子说的哪里的话,是阿姨不好,我太固执了。"楚善文别过头,轻轻的擦拭眼角。
"阿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云辰。"
"你们饿了吧,我出去给你们买点吃的。"楚善文生怕自己再呆下去,眼泪也被安暖勾出来,连忙岔开话题,走了出去。
楚善文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含情脉脉的两个人。知道自己忏悔的还不算晚。
安暖坐在病床旁边,望着云辰傻笑。她听到医生说云辰没事的时候,心里比谁都开心,她终于懂得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含义。
"啊,头好疼。"安暖正沉浸在云辰复原的喜悦,听到他的喊叫,连忙跑到床边。
"你怎么了,怎么了。"安暖着急的托着云辰的头,生怕他不小心撞到柜角。
"头疼~"云辰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痛苦。
"我去给你找医生!"安暖刚刚转过身就被云辰拉住了衣角。
"别走!"
一瞬间她撇到云辰得意的翘起的二郎腿,而且生病了还一点都不安分的在抖腿。自己刚刚转过身,腿就突然一下子放好了。安暖这才知道自己被他耍了,安暖满身怨气的盯住这条腿。
"头好疼~"云辰还在故作疼痛,可是他突然看到安暖停止了动作,却没有回头。云辰心想自己肯定是暴露了,可怜巴巴的摇摇安暖的手:"你生气啦?"
安暖没有理他,云辰继续说道:"你不要生气了,我就是想逗逗你......"
安暖突然转身,开心的继续抱住云辰,嘴里念念有词:"真好,你没事。"
云辰也痴痴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她的双唇晶莹到快要渗出水。稍稍迟疑后,云辰温柔的吻住了安暖。
安暖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紧张的双颊绯红,心脏咚咚咚狂跳,害羞的紧闭双眼。笨拙的想要回应云辰。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夹杂着云辰身上的清香,席卷了安暖的整个口腔。她肆意而安心的索取着云辰的感情。
云辰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鼻子里呼出的热气不安分的撩拨着安暖的心。
环在她腰上的胳膊越收越紧,像是想要将她揉碎,与她合二为一。安暖沦陷于云辰的温柔,像是钻进了无数块蜜糖堆砌成的世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腻的气息,将两颗心牢牢的牵在一起。
"你刚刚突然坐起来时候说的什么?"安暖躺在云辰的怀里,问道。
"倾一世安暖,念安之若年。"云辰温柔的抱着她,轻声细语,说出了自己早就想说的话。
"有这么长吗?"
"嫁给我!"云辰深情的望着安暖。眼神里不变的是深情与宠溺。
安暖回望着云辰,她也也不能够明辨自己对云辰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沉。没有初见时浓烈炙热。甚至一心希望能够就这样一直平淡的,安静的,度过余生。安暖现在总是莫名的想起余生这个字眼。
余生,它总是出人意料。我们每个人,生下来注定要面对余生。甚至我们已经做好准备,要与这个世界告别。可当最后一天如约而至,我们却总是不能相信,不敢相信。可它就这么来了,公平却又残忍。
可是安暖觉得只要有云辰陪伴着自己,就什么都不怕。哪怕终将与这个世界告别,只要有云辰的呵护,什么都已经不足挂齿。
云辰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以前从不觉得有人会在原地等你。可是事到如今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会爱你爱得深沉。
安暖看着云辰的眼睛。那双眼漆黑,可是安暖觉得里面包含了万丈光芒。还未告别上一个吻,额头上又悄无声息的落下一段新的深沉。
好似春风拂面那般和煦,像晨光熹微,只身站立于广袤的草原。像新雨刚落,土壤微湿,呼吸着雨后土壤的芬芳。像波平如镜的湖面上,忽的泛起一丝涟漪。
安暖感觉自己面颊发烫,突然一下肩头被握住。安暖睁大双眼,云辰的脸近在咫尺,几乎能够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安暖默默的等待着云辰下一步的动作。云辰粗重的呼吸声和着喑哑的嗓音,低低的呼唤着安暖的名字。安暖的心都像是被融化了。
云辰的唇又一次恰如其分的到来。安暖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呼应。如滚滚波涛侵袭了身体,每个细胞都在诉说着心中的喜悦。
"嫁给我。"
"好。"
"吧嗒!"锦荣手里的花重重的砸在地上。
他早就到了医院,亲眼目睹着云辰一点一点清醒。他细心的观察着安暖的神色,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欢愉与满足。
锦荣很想鼓起勇气进去告诉安暖祝福她。可是他知道这一刻的自己一定是不被所有人接纳的。他只能默默地躲在角落,注视着他们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锦荣无比惋惜而愤恨。原来世间万物都遵循着直到失去才追悔莫及的亘古不变的真理。锦荣不停地在回想如果当初能好好珍惜安暖该有多好。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锦荣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窃窃私语。看着他们拥抱接吻。他早已按耐不住自己的内心,他不止一次的想要逃离。只是总是还想多看她一眼,哪怕一分钟,一秒钟。
只是这一分钟,一秒钟,自己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锦荣清晰的听到了安暖回答的好字。像巨大的钟摆直击心灵,仅仅一个字,就将他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击垮。
罢了,一切都已成为定数。
锦荣转身,离开了医院。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