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话到此已经点到了痛处，没想到。
“你少提那个窝囊废！姑奶奶要是年轻二十岁，早就跟人跑了，光宗耀祖了，还轮得到他这个撞了狗屎运的？”
老女人柳眉倒竖，而且还冥顽不灵，墨雪几乎就要火大了，江燕那头脑简单的丫头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妈？
“你真不回去？”她下定了决心要出手，就算是拖也要把她拖回去。
“当然不走，你看看我今天的小费？哦，600耶！”她突然得意洋洋地对墨雪晃了晃手里的钞票。那样子，笑得忧伤明媚，活像是旧社会里的欢场女。
无药可救！
墨雪扯住她的腕子就把她往电梯带，大卫看到了这一幕，皱了皱眉，前来帮忙。
“这位女士，请留步，”大步流星走过来的大卫一只手就把老女人塞进了电梯里，同时用身体把她控制在狭小的范围内不让她逃了，一边回头对着墨雪使了一个眼色。
她马上会意，去开停在外面的车。
等墨雪人走远了，大卫才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
蜂腰肥臀，像是少女一样很不错，皮肤也够白，腿够细。可是那张脸却浓妆艳抹，布满了深深的褶子。
一看就是蒲柳之姿。想来她用面纱的原因就是不想让人看出来她的老底。
促狭地弯腰，老女人以为他掏钱，脸上受宠若惊的，假睫毛扑闪扑闪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没想到他却掏出来一个手机，把她最不敢外露的褶子，眼纹，法令纹统统拍了个特写。
“啊，你要干什么？”老女人惊呼，一只手仍旧不死心地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
“不干什么，明天就把这照片贴满全城的酒吧夜店，好让你这条盖了屎的老狐狸无处藏身。”
电梯到了一层，大卫一只手就把女人拽了出去，塞进了墨雪的车后座。
“谢谢了！大卫，”墨雪对着他友好一笑，关上了车门。
“举手之劳而已！”大卫满面春风地回头，就看到了一抹似曾熟悉的背影。
野的秘密死对头，易水寒？
他在这里干什么？
红色的君越不疾不徐行驶在街上。墨雪刚一回头，就被老女人嘴里的烟味呛得咳嗽了一声。
“阿姨你这么抽烟不怕得肺癌啊？”墨雪打开车窗，任由冷风吹进来。
这么一冻，老女人一个激灵倒是想起来什么。
“真像啊，”她眯眼笑着，露出了一嘴黄牙。二十多年前名噪一时的风尘女子陆明媚就是这样的特立独行，行为举止根本不像是个女人，却偏偏能获得男人的垂青。
算一算墨雪也不小了，会不会有血缘关系啊？有些东西是遗传的，譬如女人的桃花运，她眉头一皱，不过貌似从江燕那个死丫头的嘴里没听到过什么猛料。
谁知道呢，这是个信息不在闭塞的世界，可有的东西是埋在骨子里的，看不出来，可她想摆脱都摆脱不了。
老女人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来，一嘴的烟气扑在墨雪的后背上，眯眼想象着当年陆明媚的派头。
那叫一个望尘莫及啊，香车宝马外加帅哥保镖列队护着，艳羡死了无数名媛贵妇 。不过死也死得惨烈，据说是惹到了富家太太被人在游乐场里做掉了。她又开始啃指甲，眸色呆呆地看向车外，唱起来不堪入耳的市井之歌。
这样的做派终于惹得墨雪嗔怒了。
“你笑什么，阿姨，”墨雪甩了甩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简直是难以置信一向老实忠厚的江叔叔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想着想着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楚老爷子，他平生最恨这种坏女人，所以从小就教育她四书五经，甚至还给她看过烈女传。
那样封建的东西从小是吓到了她，她记得又一次自己被邻家男孩掀了裙子回来被暴跳如雷的爸爸罚跪了一整夜。
灰色记忆过去。
墨雪恢复了心情，至于她为什么会随母姓这个问题，也许是爸爸对一出生就抛弃他的妈妈用情至深，不想在失去她后连一点影子都不留吧。
鹣鲽情深的伉俪也不过如此吧。墨雪觉得像爸爸这样的好男人世上是真没几个了。
“停车！”在经过一个小贩身边的时候，老女人突然叫停。墨雪侧头一看，是个卖花的小女孩，不过貌似神情有些鬼祟。脑子一转，马上就意识到了，那不是花，是女人的衣物，就是街边拉客的那些女人喜欢用的。
墨雪一个急速左转，老女人被甩到了座位下面。
“你个死丫头，抽什么风啊，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老女人指着她后脑勺骂。今天的好事全让她搅了！
咦！这个死丫头片子。
“是要去投胎的，阿姨，不然走错了路丢了子女父母的脸到那边是不好交代的，”墨雪留给她一个冷傲的背影就开上了去江燕家的路。
这一次两次的她还能帮忙，以后也许就爱莫能助了，想起来江燕居然有这样不羁的妈妈，墨雪都替她心疼。
不过她自己的妈妈又是什么样呢？她好像一出生她就死了不是？
气氛压抑的包间。
“报告野少，那个女孩找到了，”当战战兢兢的顾家保镖头子陆川小心翼翼地递上一份亲子鉴定的时候，顾野正在和大卫两个人玩扑克。
大卫小心翼翼地放下牌，像是头小驴一样懒懒地瘫在了座位上，装作分神看报纸。
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来的好，尤其是这种戳男人心窝子的事。
顾野看见矗立在身前那道挺拔的小身影，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世人都传言他陆川是武林高手，虽然败在他的手下，可是平常人三五个大汉一起上都不是对手。想来是言过其实了。
他一个骨骼瘦小的男人怕是也敌不过几个莽汉的攻击。想到这里，眸子一眯，突然盯着陆川的小腹看，看得他外焦里嫩。
这野少不是那什么弯的他知道，可是这样露骨的打量还是让他出了一身的汗。
早知道就不揽这样的差事了，吃力不讨好！搞不好还得搭上自己的前途。
“真找到了？”顾野眉毛一扬，清冽的嗓音开口 ，慵懒的声线，眼底千年不化的寒冰冻得陆川双脚直打哆嗦。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前几次他就是闹了找错人的乌龙被罚三个月的薪水，这一回……
“是，就是这位小姐，”
横竖是死，陆川索性昂起了头，像是赴死一样地递上了一张少女照片。
低下头去，感觉子弹已经在自己腿上扫了一遍，皮肉绽开般的疼。
顾野接过，一看，顿时后背伸出了一股恶寒……
是她？真是她？
找了多年的人出现了，可是却……
眉心微蹙，他手指突然不敢去触碰那张纸，就这么僵在半空，仿佛上面有惊心动魄的生人血。
“野少，顾芙小姐来了，”随着大卫一声低低的呼唤，一个年轻的矮个子混血女人突然走了进来。米色的长风衣，娇小的巴掌脸，一双波斯猫一样幽闪幽闪的眸子 隐匿在太阳镜后。
“哥，我看看，”
她接过照片之后，突然大笑了出来。
“就这么个女人你也当宝似的护着下不了手，真是太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哥，你就这点魄力？”被叫做顾芙的女孩冷笑。
“咳咳 ，”大卫咳嗽了一声，毫不费力地接过话茬。这哪里是魄力的问题，换做是另一个女人，就算生的再倾国倾城，也是没有好下场的。
爱情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站着说话不腰疼，小太妹，换做是你和拉文那样的关系，当然不费吹灰之力。一只猫，一只鸭，成天追在屁股后面跑就跟小屁孩过家家似的，顾野他不小了，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有男人的弱点，你一个小屁孩当然不懂。”大卫笑得很收敛，看向顾野的目光玩味，宛若投鼠忌器的猎犬。
“呵，我不懂？”顾芙看向大卫的眼神里满是刀子。转瞬又变成一种幸灾乐祸的得意的笑。看得大卫头顶上鸡皮疙瘩直冒。
他扫了一眼顾野，那厮不理他。
他心想她这回不会又在他的车里放活肢玩具吓唬他吧？
这一次灵，第二次就不灵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出来，露出了黄黄的牙齿。
“女孩子没事不要来这种地方，会被带坏的，你不想明天一大早就发现被冻结银行卡做好现在就给我回去面壁思过。”
顾野似乎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再一抬头，顾芙已经消失了，这丫头片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不安感瞬间弥漫上来……
两周后，通往2号线的地铁入口的通道，冷风呼啸，墨雪刚掏出手机准备接一通电话，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米白色西装的身板消瘦的男人挤过她，冲到她前面去了。
不由得皱眉。
这衣服，这发型？这皮肤，人群中很扎眼，一看就是活脱脱的当年的易水寒！
咬咬牙，一种好奇的冲动中，放下了电话不理，忍不住鬼使神差地跟上去，想看看他身边的女人。
江燕那丫头最近从网上搜到了很多那厮的绯闻，都是早些年的，她墨雪第一回发现自己这么多年当了个替人养娃的冤大头，把一坨狗屎当奶油供着。
死也要死个明白！看看他是何时开始的，身边到底有多少个女人，好彻底死了那较弱的小肺脏。
他穿这件衣服的时候应该是几年前……
她刚刚过18岁生日那会儿。
通道尽头的拐角，男人顿住脚步。
“易少，墨小姐已经跟上来了，现在怎么办？”年轻男人摘下墨镜，视线朝着不远处的两个鬼祟身影瞄了一眼。
不由得唏嘘起来，那是两个老道的人贩子，是他的幕后老板易水寒从黑道里找来的漏网之鱼。